《长安月》沐晴恩

6、夜半赏月染风寒

　　四人同乘两骑向永平坊薛府赶去。
　　马夫和婆子牵着受伤的马匹，背着行李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此刻的薛府。
　　薛陨和夫人都已焦急的在府门口等候了。
　　那薛福也向路口一直张望，嘴里还一直嘟囔着：“按时辰该到了呀。”
　　他哪里知道，马车倾覆，明月、明雪她们若不是得韦行之、裴度相助这会儿还在路上耽搁着呢。误了宵禁的时辰那可真是会有大麻烦了。
　　薛府众人都只顾看路上是否有马车驰来，不曾想几人是骑马而来。
　　直到明雪喊了一声：“阿耶、阿娘。”薛府众人这才看清。
　　“涛儿，怎么是骑马回来了？明月呢？中立？”薛陨满是不解看着几人。
　　“阿耶，我们马车路上坏了，多亏了中立、高远两位兄长出手相助。”薛涛连忙解释。
　　“见过薛世叔、薛夫人”
　　裴度、韦行之下马恭谦施礼。
　　“快、快、快，进府再答话，我的涛儿，你可算回来了，阿娘担心死了。”
　　一众下人急忙骑马的牵马，拿物品的那物品，簇拥着明雪、明月并裴度、韦行之进了府门。
　　进得厅内，薛涛又将刚才的经历给父母讲了一遍。
　　薛陨连夸裴度二人，仗义出手。“今夜多亏高远、中立，不然误了回府时辰可就难办了。此刻，已到宵禁的时间，薛福你马上安排下人收拾两间客房给两位郎君暂住一晚。”
　　“是，这就去。”
　　“多谢薛世叔，那我和高远就叨扰一晚。“
　　“哪里话，今夜多亏两位郎君。“薛夫人满是感激说道。
　　“阿耶，这位是明月你记得吧。”薛涛一直牵着明月，这会儿才有空介绍。
　　“记得、记得明月小师父这次也同涛儿一起下山了，那就在府上多住些时日。夫人啊，你一会儿带明月去她的住处。“
　　此前薛福已经将觉音的书信交予薛陨，知道明月要来，薛夫人已提前命下人收拾好了房间。
　　“阿耶、阿娘不用劳烦了，明月和我同住就行。 “明雪担心明月初次下山会有所害怕。
　　“嗯，也好，那明月就由你来照料了。“薛夫人一脸慈爱的看着两人。
　　明月、明雪相对一笑。
　　薛陨见时辰已晚：“两位郎君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下人去办。”
　　“多谢薛公。”韦行之施礼后由下人领着回房间去了。
　　裴度见状也施上一礼：“多谢，薛世叔。。。洪度，我去了。”
　　薛涛微微俯身，向他行了一个万福礼。
　　裴度顿时心里乐开了花，欢欢喜喜追了出去了。
　　两个少年郎本就打算去夜猎，这会子还精神的很。
　　裴度跟着去了韦行之的房间。
　　一进屋他便兴奋不已的说道：“高远，此番我们帮了洪度，你说她会不会很感动，会不会。。。”
　　“喂，中立兄。圣人有云：施恩不图报，更何况举手之劳而已。你就想人家感激涕零，以身相许不成。”韦行之故意泼他冷水。
　　“哎，我可没说以身相许这等粗俗字眼啊。”裴度见心事被看穿，急忙辩驳。
　　“不过，洪度才华横溢，容貌不俗，我自幼年就倾心于。。。”
　　韦行之可没功夫听他讲感情史。
　　说话间，已经解了大氅、脱去靴子，躺到了床上。
　　“高远，你再陪我聊会儿。”裴度不死心的想要拽起他。
　　“中立兄，你让不让人就寝了。“韦行之没好气的说。
　　“不让，就不让。“裴度此刻太需要人听他倾诉了。
　　韦行之抓过被褥一把蒙在头上。
　　裴度见韦行之不打算理他，眼珠一转顿生一计。
　　他一把抱起韦行之身上的被子就跑。
　　边跑还边说：“让你睡，想要被子来我房间，相求于我吧。”
　　“无聊。”韦行之骂了一句，却并不打算起身。
　　明月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家闺秀的闺阁。
　　明雪的闺房是三间连在一起的。
　　最外间布局恰似一个书房，摆放着书案、瑶琴等。檀香木的书案上垒着各种诗词雅集，名人法贴，案上一个青瓷花瓶内横插着一枝含苞未放的红梅，瑶琴后的墙壁则是一幅高山流水古图，不知出自那位大家之手。
　　往里一间是卧房，雕花的大床上罩着淡紫色的丝幔，卧床一侧的墙壁上嵌画着一幅侍女牡丹图。卧床另一侧放置着一个黄梨木的梳妆台。台面上摆着簪花、步摇等各种首饰。近床榻的地上则铺陈着柔软密实的白色羊毛毯。
　　“好香。明雪师妹姐姐这是什么味道。”明月小鼻子一嗅一嗅的问。
　　“是沐浴的香汤。说着薛涛轻点了一下那画上侍女的额头花钿。墙壁缓慢向一侧推移开来。
　　第三间为沐浴换装之用，一边与这卧室用一道暗门相连，另一边又有一道外门方便出入。
　　原来薛夫人，早已贴心的让人为她们准备好了沐浴的香汤。
　　“明月我们一起泡汤吧。”
　　“嗯嗯，明月开心的蹦起来。”
　　房间内一个硕大的木桶云雾缭绕，香气弥漫。明月还是第一次这样沐浴。
　　“明雪姐姐，这浴汤为何香气扑鼻？“
　　“这浴汤里放了牡丹、芍药、海棠、梅花并木芙蓉、菊花、金银花七味风干的花瓣。经水一泡香气溢出。不仅有香气，最重要的是长年用花汤沐浴，可以让皮肤如丝绸一般光滑，牛乳一般白皙。“明雪向明月介绍这七花香浴的功效。
　　“牛乳。。。“明月别的没听进去，只是此刻听到牛乳，舌头砸吧，肚子还咕咕叫了起来。
　　“明月是不是饿了，不妨事我命人送些糖酥乳糜来。“
　　“真的吗？太好了。“明月自是高兴异常。
　　等在一旁伺候的婆子得命，连忙下去张罗糖酥乳糜去了。
　　剩下两个小婢子，加水递物。
　　“明月，我帮你用澡豆洗一洗背吧。“
　　“嗯嗯，谢谢明雪姐姐。“
　　“明月，你右肩有个红色圆印，莫不是今天摔伤的。“
　　“明雪姐姐，师父说那个是自小有得胎记。但师父说不能告诉外人。不过明雪姐姐不是外人。嗯，是不是因为这印记很丑所以师父才不让我告诉外人？”
　　“这印记圆圆红红好像一轮小小的明月，说不定你是明月仙子投胎，这是佛祖给你的印记呢，既然是佛祖给的印记自是不能轻易告人。”明雪随口编了善意的说辞哄她。
　　“嗯嗯。”
　　“明雪师妹姐姐，这样大的汤盆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嗯，以后若有机会我带你去泡温泉汤，那才是真正的大呢。”
　　“太好了，太好了。。。“
　　说话嬉闹间，两人盥洗完毕。
　　“嗯，明雪师妹姐姐这糖酥乳糜真的太香甜了。“
　　明月一勺有一勺的往嘴里送。
　　“慢点，别呛到。这里还有。“明雪宠溺的说着打开桌上那个带盖子的大陶碗。
　　明月满满吃了两碗还想吃，明雪怕她积食，好言哄了才肯放下粥碗。
　　“明雪姐姐，我困了。“
　　“睡吧，明月。“
　　两人舟车劳顿了一天很快就睡着了。
　　谁知睡了不一会儿，明月便被尿憋醒了，想是那酥糖乳糜吃太多了。
　　“明雪姐姐，我想如厕。“明月小声的说道。
　　明雪迷迷糊糊“哼“了一声，便没有了回应。
　　明月觉得她一定是太累了，不忍再吵醒她。
　　便一个人蹑手蹑脚穿好衣服前去如厕。
　　此时屋外大雪早已停，夜空上竟挂起一轮圆月，愈发趁得夜色皎洁明亮。
　　明月以为天色快亮，想起在寂月庵这个时候要起来做早课了。
　　“也不知道师父、师姐她们是不是在做早课了。“想到早课，明月睡意全无。
　　她悄悄打开房门，来到院中。
　　小小得身影立在月光下，双手合掌，虔诚诵读：“无上菩提心，济世渡众人，千手千眼无碍大悲心。。。“
　　待明月祝祷完毕睁开眼睛，发现不远处的屋顶上不知何时立了一人。
　　皓月当空，长身玉立。
　　“施主阿兄？”明月从玄色的大氅辨识出屋顶之人应是韦行之。
　　明月，极力的压低声音，朝那人呼唤。
　　“施。。。主。。。阿。。。兄”
　　许是太远，许是声音太小。韦行之并为听到。
　　小明月失落的喃喃自语，怔怔的望着远处的韦行之。
　　“施主阿兄，这么冷你在屋顶上干什么呢，小心别冻病了？”
　　不知过了多久，韦行之不在屋顶远眺，一个飞身从高处落下。
　　明月见再看不着韦行之，便悻悻返回房内。
　　“明月，你怎么起来了。“
　　“明雪师妹姐姐，我在屋外看了一会儿大月亮。“
　　“那么冷，快进来暖暖。“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