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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   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摸了摸我的腰间,“去歇着吧。”
      “也没有那么娇贵。”我仍未抬头看他,只是轻声诉道。
      于是他不再言语,我从上往下一颗颗将他补服上的扣子扣上。扣的时候,我的指尖轻轻触及他的胸膛,划过,再触碰。
      我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呼出的热气打在我的后脖颈,有些发烫。
      我的双手一点点往下,扣到那团龙纹的位置时,却发现……补服的左侧,挂着那个丑得认不出来的喜鹊香囊。
      我的手顿了顿,呼吸仿佛滞了一拍。
      色布腾低声道:“我日日带在身上。”
      待我俯身将最后一颗扣子扣好,按了按腰间,站起身来时,一双有力的臂忽然箍住了我。
      “宁甲速。”
      “嗯?”
      “会慢慢习惯的。”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我在他怀里抬起眼来,他低头看我,哑着嗓子道:“慢慢习惯我,把心交给我,嗯?”
      我愣了愣。
      他环抱我的双臂轻轻松开,替我整了整衣衫,“我走了。”
      他走出屋后,我才慢慢地回过神来。我已经许了他一辈子,可他想要的,更多的……我垂着眼眸暗自思忖……我也给不了更多了。

      那日看见他将我绣的香囊带在身上后,我翻箱倒柜,找出了当年他为我找回来的那块红玉护身符,也挂在了脖子上。
      我轻轻摩挲着那块冰凉的玉,心想,如今它凝结着两个人对我的心意了。
      色布腾见我戴上了那块玉,面露几分欣喜,道,“宁甲速,小沙狐狸。”
      我笑道:“我是小沙狐狸,那你是什么?”
      “是苍狼。”他在我的肩头留下一个深深的红印子,“蒙古草原的苍狼。”
      我轻轻抚摸着那个印子,心道:你还真是狼啊,怎么还咬人。

      不知那日红螺寺拜佛是否真的灵验,到了五月下旬,我竟真的诊出了喜脉。
      色布腾得知后,先是喜出望外,小心翼翼地将我抱起来转了个圈儿——是怀上青姝的时候他便想做的,但那时他太过谨慎,竟是不敢。然后,却又沉下脸来,一脸愁云,“宁甲速,你身上的痛楚我一点儿也分担不了,我好心疼。”
      “国公不必这样想,”我道,“国公公事繁忙,我在内宅也不能为国公分担,受这点苦没什么。”
      于是他便用成天到晚陪着我来弥补。
      记得怀青姝时,省心得很,不仅没有旁人的害喜,反倒胃口大开。可如今腹中这个孩子,却不大安分。
      饭桌上摆着橙黄色的红烧狮子头,旁边点缀了两朵胡萝卜花,另一道是用粽叶盛着的珍珠糯米丸子。若是放在平日里,我必要大饱口福,可如今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我闻着那拼命往鼻子里钻的肉味儿,胃中不由得一阵翻腾,扭过头去。喜娅机灵,立即端过一个小盆儿,我捂着胃犯恶心,可既什么也没吃,自然什么也呕不出来。昏天黑地地吐了一阵,却只吐出几口清水来。
      吐到临了,还呛了一口,咳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色布腾连忙到我身后,轻轻拍着我的背,为我顺了顺气。
      待我舒服了些,喜娅捧来一盅清水,我就着她的手漱了漱口,又取来帕子,在嘴角轻擦几下,抹去方才沾在嘴角的口涎。
      “怀姝儿的时候分明好得很,”我伸手抚着胃部轻轻按揉着。这些天从未好好吃过一顿饭,我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弱了几分中气,“如今却是这般难受,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色布腾的瞳子蒙上一层怜惜的水汽,望着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
      “公主,奴婢听民间的说法,姑娘懂事,儿子顽皮,许是因为公主腹中怀的是个小阿哥呢。”喜娅笑道。
      喜娅的一番话,却着实是让我心中好受了些。我托腮思索片刻,也觉得最近似乎有些想吃酸的,“对了,喜娅,叫厨房送一盘酸杏干来。”
      不一会儿厨房便送来了酸杏干。我夹了一颗放在口中,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我竟一点儿也没觉出不适来,反倒是吃了一颗,还想再吃一颗,馋得紧。
      “吃这个不觉得难受?”色布腾见状,眸中闪过一丝欣喜。
      我点点头,“嗯,……我想了想,这些天确实是爱吃酸的。”
      “那便让厨房多做些酸的来。”色布腾点头道,“你想吃些什么?”
      “酸菜鱼、酸汤肥牛,醋溜白菜、酸萝卜老鸭汤,还有——酸菜炖粉条!”我掰着手指一一数道。
      色布腾抬头,挑眉瞟了一眼喜娅,喜娅答应道:“奴婢都记下了。”
      “也差人去外头瞧瞧,有什么府里没做过的,酸味的菜,都买回来尝尝。”我望着喜娅道。
      “是。”
      喜娅下去后,我轻轻摸了摸尚不明显隆起的小腹,却觉出几分心满意足感,“国公,民间都说酸儿辣女,想来这回该是个儿子了。”
      “儿女双全,自然是好。”色布腾也伸手摸了摸,笑道,“若是个像姝儿一样可爱的闺女,也好。”
      每回说及此事,他总要提一番“儿子女儿都喜欢”的论调。先前我还思忖着他是不是不愿让我生下儿子,后来转念一想,这腹中怀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又不是他三言两语便能改变的,无所谓了。

      ……

      永璧的婚事,他虽然抗拒得很,但最终皇帝拍了板,便也没有他任性的余地了。
      色布腾的妹妹乌兰娜被指婚给永璧,不日便要成婚。因科尔沁到京城路途遥远,如今她已先来了京城,暂住在和敬公主府上,权当是娘家。
      我捧了一杯酸橙汁,在书房里翻着《红楼梦》,阿黛神秘兮兮地推门进来道:“公主,您别怪奴婢多嘴,额附这妹妹……奴婢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怎么了?”我夹了张书签,轻轻合上书本。
      “她不洗澡!”阿黛的一双眉毛都拧在了一块儿,言语里满是不解和震惊,“您知道吗,她自打刚来咱们府上头一天洗了一回澡,这几天奴婢见下头天天给她备着沐浴的热水,她一回都没洗过。”
      “噗……”我连忙捂了捂嘴,才没将刚含在口中的一口橙汁笑喷了出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呢。”
      “公主,您能忍啊?”阿黛作势扇了扇鼻子,“如今这大热天的,五六日不洗澡,奴婢觉着都该有味儿了。”
      也是,若是色布腾五六日不洗澡,我非一脚将他踹下床去。
      想到这儿,又看见眼前阿黛装腔作势的夸张表情,我愈发觉得笑意难忍,一手捂着嘴,一手捧着小腹,尽量克制、矜持地发笑。
      忆及当年,拖雷也不爱洗澡,甚至衣裳也不常换,汗湿了便让它风干,干了再汗湿一回,这样来回几次,衣裳也是一身的汗臭味。
      那时我便嫌弃他来着。然后他便瞪我一眼,道,就你讲究,你们祖宗在阿什河畔的时候,谁不是一样,一个冬天不洗澡。
      我一边笑一边嫌弃,一边带着阴阳怪气道:啊对对对,你说得对。
      “是该有味儿了。”我笑着叹了口气道。
      “您是不知道,奴婢现在都不大敢进……”
      阿黛仍口无遮拦地说着,我却忽然听闻一阵脚步声,偏了偏头望向窗外,便见色布腾正趴在窗台上,一双眸子也在望着我。
      我立刻切换满语,打断阿黛:“Fangkalan jilganambi(小声说话)。”
      阿黛愣了片刻,抬眸顺着我方才瞥的方向望去,想来也注意到了色布腾,立马懂了我的意思,于是也说起满语,同我继续吐槽着乌兰娜的“行径”。
      我同她你一言我一语,时不时还瞟一眼窗外的色布腾——我朝他眨了眨眼:听墙角,你也得听得懂不是?
      色布腾咳嗽两声,推门走了进来。阿黛收起方才的表情,正色退到一旁,垂手恭敬地立着。我起身点了点头,“国公。”
      “方才你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色布腾眼底一瞬间腾起几分似是醋意的情愫,“怎么不肯让我听见。”
      “没什么。”我此时也已经收住了笑意,一脸正经,“不过是,嗯……府里浴堂有点小事,我同阿黛吩咐几句。”
      我也没骗人是吧?

      过了几日,到了永璧与乌兰娜大婚的时候。色布腾作为乌兰娜娘家人的代表,一早便起来准备着。我也随他起了床,浅浅梳了个妆。
      “婚礼上劳累得很,”我在镜子中望见色布腾走到我身后,抚着我的肩头道,“你有了身孕,便莫去久站了。”
      “无妨,月份还小,身子不重。”我巧笑着摇了摇头,佩戴上一整套五式银点翠步摇簪,对镜仔细看了看两边是否戴得对称,“我毕竟是嫂子,小姑子出嫁,自然得去送一程。”
      色布腾挽着我的手出来时,乌兰娜也已经装扮好了。她穿着一身鲜红色的蒙古吉服,头戴长长的绥和,后缀珠串后饰,扶着随身侍女的手,一步步仔细地从屋里迈出,向色布腾和我行了行礼道:“阿合、博尔根。”
      我也略屈了屈膝,因在室外,行抚鬓礼。
      整条街上锣鼓喧天,红毯从和亲王府门口一路铺到了公主府门口。按着规矩,永璧应当亲自前来公主府接亲,拜别乌兰娜的亲人,再将她迎到和亲王府。
      “已经巳时二刻了,永璧怎么还没来?一刻钟前他就该来了。”色布腾望了望天色,有些焦急道。
      “国公莫急,兴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我安抚道。
      乌兰娜坐在一侧,眼神四下飘忽,想来也是有些心神不宁。她一会儿站起身来,到外头伸着脑袋望一望,一会儿又坐回椅子上,垂着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又挨过了一刻钟,仍不见永璧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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