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近临界》罗刹灵主

2、第六个失踪者

　　徐处长已经敲了好几次桌子了，从总务办公室的能够将屋内摔桌子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屋中不时传来骂人的声音，却隐隐像是压抑着怒气。
　　外面的几个年轻人滑着座椅，三三两两凑到一起探头。
　　“徐处这是怎么了？有谁看到刚才谁进去了？”
　　“我估计只有白丽有这个待遇。”
　　年轻的小警员露出微妙的笑意，几个人卡巴眼睛，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眼中却藏着些不屑：“人家是第一名毕业的，不过我们这里谁没有两把刷子呢，我在警校的成绩也是年级前五呢，偏偏就是这位最得领导喜欢，啧啧。”
　　小警员脸偏过去，便看到白丽冷淡的眼睛向下微微一瞥，手中托着一个滑稽可笑的水杯，却像风一般的一闪而过。
　　小警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聚在一起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人也静默无声的散开了。
　　白丽仍旧坐在办公桌前重复着接线员的工作，也许是星期三的缘故，这个介于一周工作日中间的日子显得格外的宁静——不像周一一样开始处理积压与新摊派的工作，也不像周五一样进行忙碌的收尾。
　　白丽盯着面前的速写纸，心中划过近几次失踪的案情。
　　第一位失踪者是独居老人，男，60岁，刚刚从政府部门退休，从年轻时开始就热衷于攀岩与探险活动，而且行动力很强，又喜欢独立探索，经常自己去野外探险。在某日出门探险两周后失踪。
　　第二位失踪者是一位大学生，男，23岁，就读于本地一所重点大学，未走读，在大学附近单独租住一间公寓，在某日夜晚散步后失踪。
　　第三位失踪者是一位单亲妈妈，女，32岁，在本地农贸市场从事蔬菜倒买工作，与自己8岁大的儿子同居于一个老式住宅，某日在家中忽然失踪。
　　第四位失踪者是一位医生，男，40岁，在本地一家大型私人医院工作，离异后自己居住在一所高档小区，某日下班后驾驶私家车后失踪。
　　然后就是第五位，多利安的这位高级经理，虽然她的资料还未拿到手，但是从前几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独居的可能性比较大。
　　“小白！”白丽稍稍抬头，发现隔壁科室的蒋室长，他笑了起来，一派白牙便露出来：“你领导也在处长办公室里，走吧大小姐！”
　　白丽便拿着笔记本跟在他的身后，将那些背后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扔在身后。
　　蒋室长敲门带了白丽进去，她先像屋内的领导敬礼，顺便迅速环顾一周人。
　　徐处长，本室的刘清扬室长，本室的前辈宋飞，再加上隔壁处的蒋兴和和他手下的陆擎苍。
　　刘清扬向她点了点头：“小白，先将你手里所有的总务工作移交给毕滢，你来跟案。”
　　白丽的眼珠微微动了动。
　　刘清扬淡淡一笑：“不是刑侦科的，是最近的失踪案，刚才接到报警电话，政府班子里有一位要员失踪了。”
　　白丽心中一紧，这是第六案了。
　　蒋兴和耐不住便接到：“这个人失踪的比多利安还要早一些，只是家人一直拖着，今天才报警，都几天了，这也不好找哇，家里人怎么想的呢。”
　　白丽心道，这样说来，这个是第五案，多利安才是第六案。
　　徐处长便点了根烟，蒋兴和见状也给他递上火，自己开了一根。
　　他和徐处长对着抽了两口，徐处长叹了口气：“我们手里积压的案件真是越排越多，按理来说失踪案都跟着，可是没有线索，人手也紧张，现在前四个组跟失踪案也只能兼任。多利安那个案子本来我是想移交，现在看也不好往出走，谁让领导班子也出事儿了呢。查吧，不行就并案，六个案单移交一个，怎么说都站不住脚。”他来回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抬起头环视一周：“不过，要以领导要员的为主，这位领导主管政法委，不是说不公平，是他在推进的项目改革很重要，不是一个两个b角能代替的。”
　　他这话是对屋里所有人说的，大家都感到一种无声的压力。
　　白丽打破这沉静：“处长，剩下两个案子，我跟哪个？”
　　徐处长笑着看了一圈人：“我和杜处商量过了，蒋兴和跟领导的案子，刘清扬跟多利安的案子，你看，一个是你的前领导，一个是你的现领导，跟那个都磨合过。不过领导的案子，宋飞和小陆都在，所以你自己看看能不能适应多利安的案子吧。”
　　这老狐狸分的一清二楚，何必多此一举。
　　白丽只道：“我会认真协助刘室的。”
　　徐处长向她使了个眼色，她便敬礼离开。徐处长笑着吸了口烟，便又看着刘清扬：“你也不要有意见，你也很清楚这个下属的能力，她就算接了八十个工作，也能给你好好转起来，你下面那个案子赶紧理顺，知道该怎么做就可以，重要的是领导的案子。”
　　刘清扬仍旧淡笑：“这些话您可是多心了，她的能耐我是知道的。”他同蒋兴和打了个招呼，便带着陆擎苍出去了。
　　徐处长看到他离开，便又叹息得看着蒋兴和：“按理说领导的案子是很出彩的，但是也是双刃剑，人找到了没问题，找不到你就露屁股了，可是杜处非让你接，我是实在没办法了。”
　　蒋兴和低低咒骂了一声，面色铁青：“随便吧，我只管去做好了，大不了给我调岗，幸好小宋肯定跟着我了，还有小陆在，咱们就轮着折磨。”说着掸了掸身上的烟灰，带着宋飞风一阵的出了办公室。
　　白丽正在和刘清扬做功课，便看到蒋兴和气势汹汹的出了屋，她便低声看向刘清扬：“这个案子不好做。”
　　刘清扬淡淡道：“好做就不会交给我们。”白丽沉吟半响，手中的笔飞快地转了一圈：“一会儿我交完工作，和多利安联系一下。”
　　刘清扬微微颔首：“先去调档，再做一些基础调查，回来再决定怎么立案。”
　　中午午休的时候，白丽摸了一包烟，她穿过中厅大楼，在一片热浪中坐在大门口。打火机“咔”的一声，白丽手中的女士长烟冒了亮，下一刻就脱离了她的手中。
　　“蒋哥，我这两手烟您看不上，十块一包的。”
　　细长的烟直接进了蒋兴和的嘴，重重的一吸，几乎没了半根。他解开两颗衬衫的扣子，遂即吐出一口气：“嘿，你成天点烟也不抽，就给这儿闻味儿……你不要压力太大，说不定过了十天八天就转刑事案件了。”过了十天八天，人也死了，可不转成刑事案件呢。
　　白丽眯着眼睛哼笑：“蒋哥，你开玩笑以后注意场合，叫哪个公众媒体知道了，要你好看，公安公职人员拿案件开玩笑。”
　　蒋兴和脸上便露出讽笑：“人越活越焦灼，越来越没劲，就这样还不如不做人呢。”
　　白丽疏淡的眉目望向很远，或许如此，现代社会的运转像机器一样冷酷，浑然似个绞肉机，然而又没有能力将人完全塑造成钢筋铁骨，除去琐碎的生活外，人每天都在不断的发生意外与不幸。即便是在象征公平与正义的警察局，也不完全都是公平与正义。同样失踪的人员，自然要以领导人为主，生命的不平等性便体现出来了。
　　蒋兴和盯着她的侧脸，“啧啧”两声：“小白，其实你长得挺漂亮的，就是性子有点冷淡，以后要往上走不利于发展。以前你在我的科室我能罩着你，刘清扬呢，他不是那种热烈的人，他科里那几个都是人际高手，以后你在那边嘴巴紧点儿啊。”
　　白丽耳边的声音就这么像流水一样响起，也许是太热了，蒋兴和说的口干舌燥。白丽遂起身拍拍身上裤子上的灰尘，同一面站起来的蒋兴和往回走：“多谢。另外，多利安的这个案子附加的成本太大了，只有她不是苏海本地人，听说父母正在往这边赶，那么安抚失踪人员的父母同样需要时间，更何况还要应付媒体。”
　　她就感到身边的蒋兴和忽然停下了：“蒋哥？”
　　蒋兴和望着那湛蓝色的天，像是被笼罩覆盖的鸟笼一般，忽然喃喃自语：“总感觉哪里不对……”
　　白丽顿了顿，便拉着他进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