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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白馆鏖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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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丽再醒来的时候,头顶是一片白色。
她的意识浑浑噩噩的,看着周围穿着防护服的一群人,大脑中空空落落,茫然的睁着眼睛。
旁边的薛寒叹息一声,看着夹在她指尖上的血氧仪指数逐渐稳定下来,随即看着白丽:“还能喘气儿吗。”
白丽抬起头看着她,然而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尽管如此,她仍旧静静转过头,这非常符合她稳重小心的性格。
薛寒“啧”了一声:“这家伙又开始了,莫不是伤到脑子了?”
她的手机不停响着,一旁的护士都皱着眉,提醒她尽量静音,不要打扰患者休息。
薛寒耸耸肩,立刻接起了电话:“领导,您放心吧,白丽已经醒了,多亏了多利安的许总,我们可以直接预约到最高端的病房。什么,技术科出了点问题?好的,我这边安排好立刻动身回局里。”
她看着白丽,方才轻松的心情似乎也慢慢凝重了起来,于是一个电话打了过去:“许总,我是公安局信息科的薛寒室长,您说过您可以接手白丽,那么我能信任您吗?好的,我们已经在路上,一会儿见。”
她似乎在思索什么,脸色难得沉了起来,又看着白丽,叹息一声:“我可是翘班来找你的,见到老同学一句话不说,别太过分了啊。”
白丽淡淡的看着她,忽然出声:“请问您是哪位。”
薛寒睁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
白丽很快被送进了加护病房,像一个布偶娃娃一样乖巧的接受这些冷冰冰仪器的检查。
她穿着白色的病号服,整个身体看起来更加的羸弱不堪。
她躺在强磁检查仪器上,在那可怖的电波检查声中,安静的像一具尸体。
检查室中的薛寒面色凝重,盯着白丽缓缓道:“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躺在东池的树林旁,车子倒是不见了,她时候身上都是血,脑袋好像被开了瓢,气息非常微弱,我几乎以为她死了。”
许丽娜面色倒是很平静,她隔着玻璃窗,能够看到白丽在起身休息的瞬间,面容上的淡然,那不像是一个刚刚被袭击的人,更像是对被袭击后失去记忆的人。
她压低了声音:“薛室长的意思是,她真的失忆了。”
薛寒的眉毛皱的非常紧绷:“她这个人,在外人看来,总是喜怒不形于色,但是熟悉的人很容易看出来她是否在伪装。我和她从同学到工作,已经认识快二十年了,第一次看到她对我这样的表情。那时候她的脑袋像是被利刃扎破,我严重怀疑,她确实伤到了脑神经。而且她的动作给我感觉也不太对,像是缓慢了许多,像是个小孩子,真奇怪,这种感觉不会在她身上发现的。”
不一会儿,医生走了进来,面色为难的看了一眼许丽娜。
许丽娜点点头,示意她开口。
“最轻的症状是皮肉伤,检验后发现身体似乎感染了一些微生物病菌,这些倒不是大问题。然后是大量失血,虽然对相关血型匹配输送,但是她的身体仍旧虚弱。不过,她似乎有胸窒现象,因此心肺功能可能短时间受损,需要恢复。不过比较严重的是神经系统,她的神经系统应该死遭到了很大的创伤,就像是用一种粗暴的手段进行了开颅,而且非常具有针对性和攻击性的。但是又不得不说这是个奇迹,她居然能够在这样的损伤后活着,不过现在阶段看,她的损伤确实会导致记忆丧失与思考能力衰退,至于以后怎么样,我们的技术手段只能尽力而为了。”
医生说完,看着那年轻的女孩子,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薛寒此刻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随后那一向慵懒的面容上露出了痛苦哀伤的表情,尽管她尽量在压抑,那种情感却十分激烈。
许丽娜淡淡看着她:“这里可以快速吸烟。”
薛寒点燃了一根烟,自己抽了半分钟,那云雾气也因为这种凝重久久驱散不开。
“一个月前,我刚刚失去一个年轻的同学,现在她也出了这个问题。这个狗屁的世道,活着都不容易。”
她转过头,略带着些怒气看着许丽娜:“许总,是您打电话告诉我们她可能出事,您能不能告诉我,她到底在偷着做什么?”
许丽娜凝神看着她,仍旧静静的回答:“我与她同样是点头之交,所以,这个问题您应该问她。”
这是一种明显的托词,因为她们都知道,依照白丽的状况,她现在能做回正常人已经是一种奢望,更何况是回溯记忆。最差的情况就是,她的过去会变得一片空白,她的未来也会是一片灰暗。
薛寒攥紧了拳头,又慢慢的松开,她看着白丽那平静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她就拜托您了,我要回去和领导汇报一下这件事情。”
白丽拒绝搀扶,仍旧保持一贯独立的姿态,她自己走进了病房,然后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人群。
许丽娜走了进去,坐在她身边,只是观察者她,并不开口。
白丽转过头去看着她:“今天是哪一年哪一号。”
她的头发并不像平常一般扎了起来,那时候显得更为干练。而是柔顺的披在肩上,比起平时那个锐利的干警,现在的白丽显得十分宁静,她相信,少年时期的白丽,大概就是这种样子,怪不得嘘寒薛寒怀疑她的智力和记忆回到了过去。
许丽娜缓缓告诉了她一串日期。
不过白丽并没有什么反应,她好像是在沉思,而那过于宁静的姿态显得有些迟缓。
许丽娜给她递过去一杯水和几粒药,白丽顺手接了过去,随后吃下了。
许丽娜的面容忽然就绽开笑意,她意味深长的看着白丽:“看起来薛寒室长还是不够了解你。白小姐,我会继续向你提供帮助,如果有必要的情况下,我们还可以深入发展关系,我非常期待那一天。”
她留下了一只玫瑰花,娇艳欲滴,上面还有新鲜的露水,随后微笑的向白丽告别。
白丽看着瓶中的玫瑰,眼神渐渐沉了下去。
结束了漫长的假期与休整期,白丽回到了警局,她在薛寒的带领下来到了几位领导的办公室。
她笑着向几位领导打了招呼,又像自己的直系领导刘清扬汇报了一下近期在家的工作情况。
众人都十分震惊,蒋室长看着她磕磕巴巴的上下打量着:“小白,你这是彻底恢复记忆了?”
白丽摇了摇头:“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状态,我也不能肯定的自己对于一些重要事务有没有记忆储存,不过就现在情况来看,至少我能够记得自己从小到大的学业与家庭情况。”
刘清扬又沉声问到:“能不能记起来受伤前的情况?”
白丽摇摇头:“记不清了。”
领导安慰了她几句,便让薛寒带她走了。
薛寒看着她,终于有了连日来的一点笑意:“你可别和我开玩笑,我还真以为你把我忘了,我们的孽缘可没那么容易断掉。领导最近一段时间会给你排更多的内勤工作,你先好好休养休养。”
白丽淡淡道:“知道了。”
她们走过了那个白棚的档案室,薛寒的脸色忽然变得冰冷了起来,但是她看着白丽,什么都没说。
时美惠就靠在档案室的门口,笑容可掬的看着白丽:“白警长,少见了,您终于回来了,听说您现在是个废人了。”
薛寒忽然感到一阵别扭,这个时美惠……太奇怪了。
六点的时候,薛寒被下派了值班的任务,因此她让白丽先走,白丽点了点头。
薛寒在工作室中,仍然对着那些滴滴答答的电波,她点燃一根烟,眯起眼睛沉思着。
“砰”的一声,薛寒骤然被惊醒!
她看着摄像头,在一瞬间,已经有好几个控制室忽然变黑,还有被枪械打中的摄像头冒着浓烟,半死不活。
她开始按响警戒,“请控制室1 回话!控制室2!……”然而其他值班室的同事却没有回话。
她心中一惊,拔出腰间的枪,眼看着摄像头几乎全灭,她知道,那刽子手靠近了。
她立即拨打了电话,却发现所有信号都被破坏了。
她只能以背后为支点慢慢向侧门靠近,寄希望于立即从警局赶出去联系其他的同事。
然而在出门那一刻,她的胸口就中了两枪,她躲在垛子后,立即开出两枪,正中对方胸口。
在对峙的瞬间,在幽暗灯光的照射下,她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薛寒愤怒的叫出声:“时美惠!你果然是间谍!”
‘时美惠’慢慢的走近,高跟鞋不疾不徐,她那身白色的衣服,像极了白色死神。
她的声音在浓烟滚滚中格外清晰,仍然是高傲无比的:“你和白丽都太警觉了,她应该是发现了,下一个大概就是你了,控制你太麻烦了,这样比较符合我的风格,以后你的控制室就交给我吧。”
薛寒听的一知半解,一边向她射击一边冷笑:“你知道我在调查你,倒是没有你这样张扬的间谍,你这么快暴露,不怕岛国那里影响邦交吗。”
‘时美惠’露出了诡异的笑意:“哦?原来你还不知道,那更好,把好奇心扼杀在萌芽之中,才是最好的。”
她迅速逼近,薛寒不禁感到一种震撼,时美惠的身手怎么能够快速精准到这种程度,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不应该是她能够具备的素质!
“砰砰”两枪,她的右手被击中,钻进刺骨的疼痛,就连意识都不甚清晰。
她咬着牙,看着‘时美惠’越走越近,不禁自嘲,自己太过于沉得住气,也过于自信,没想到一向以阴郁狡诈著称的女人会采取这种直接的暴力手段,真是一种愚蠢的手法,因为她的手已经再也拿不起枪支了。
“砰砰”两枪,她闭上了眼睛。
然而她再度睁开眼,却并没有迎接想到的死亡。
她转过头,看着白丽面无表情的放下枪:“我的大脑还是退化了,竟然放松警惕,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
她走上前去,将薛寒扶起来:“来的路上已经叫救护车了,这次我可还你了,所以别再互相开玩笑了。”
两人走上前去,看着被击中头部的时美惠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口鼻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呼吸。
“她死了,头部中枪,非常精准。”
白丽踢了踢时美惠的尸体,又立刻给薛寒检查身体:“你穿了防弹衣,两颗子弹,一颗打掉了,一颗凸了进去,估计还是伤到了胸部,手臂处应该是短暂性麻痹。”
薛寒喘着气:“办公室坐久了,身体机能也跟着退化了。但是其他控制室都联系不上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心中都知道,那些平时连防弹衣都不穿的年轻警员,面对时美惠这样的对手,大概率不会幸存。
白丽看着一直观察自己的薛寒,轻声问道:“你想问我什么。”
薛寒静静看着她:“时美惠死前说,有什么是你知道,而我还没有发现的,你很早就让我盯着她,应该很早就知道她是间谍,但是她说的应该不是这件事。你还知道什么?是不是和程选也有关系?包括你这次受伤也有关系?”
白丽不去看她,仍旧垂着头:“就算知道,我也想不起来了。”
薛寒失笑:“好吧,不管你是真的还是装的,都无所谓了。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白丽应该一直想控制我手中的技术设备,你知道吗,你修养这段时间,我已经处理好多次大型的设备故障,慢慢查处了她。我总觉得很奇怪,她变得越来越不像她了,有时候像她有时候又不像她。她一向非常有心机,会刁钻的观察,用最小的付出、最小的失误,最隐蔽的手段来获取最大的收益,可是她越来越冒进,就像被夺舍了一样。”
白丽垂着眸子看她,是啊,‘时美惠’早就不是真正的她了,她的大脑中,还有另一个不知名的怪物,那个东西再操控着她。
薛寒忽然问她:“为什么不留她一命?这不像你的作风,原来的你一定会留下证据深究。”
白丽轻声道:“不杀死她,就是最大的后患。”
她垂下浓密的睫毛,心中漠然。
就像自己,如果那把刀子不插进自己的大脑,她怎么会在医院检查中发现,大脑中那个多余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
如果不能杀死‘时美惠’的大脑,她大脑中寄存的意识就会寻找下一个目标,仅此而已。
救护车呼啸而去,警局的归来的领导同事们开始清理幸存人员,除了几个幸运的年轻警员,其他的都被枪击身亡。
薛寒被送走前向处长简单的汇报了大概的内容,几个人一边收拾烂摊子一边研究这件事情,便又联合国安局,要对时美惠的档案室和家中进行搜寻,并且尽快封锁消息,安抚受伤的警员家属。
白丽在茶水间中,点燃薛寒桌子上的烟,一口气吞吐而出,她看着白的炫目的白炽灯,耳边又一种不规律的轰鸣声。
她的面前递过来一杯咖啡,一抬头,赫然是刘清扬。
白丽摇了摇头:“现在味觉还在恢复,大概仍然是神经系统的损伤。”
刘清扬靠在一旁,小口啜着咖啡:“谈谈吧。”
白丽淡淡的看着他:“时美惠的事情,我确实早就看出来一些苗头,但是我确实没什么证据。在华国,她毕竟是华侨,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没有十足的证据,政府是不好动人的。说起来是我的错,大概是我早就发现她了,她现在慌了神,所以才会打算先干掉薛寒,再去单独找我。”
刘清扬也拿出一根烟,直接点在了白丽的烟头上,那烟“赤”的一声亮了火。
他斜睥着白丽:“那你在野外被袭击的事情也和她有关?”
白丽胡乱的“嗯”了一声。
刘清扬冷哼一声:“我看你真是脑子坏掉了,说谎都不打草稿,薛寒和时美惠在你走的那两天应该都在互相监视,她怎么可能出去害你。”
她深深看着白丽,忽然道:“是不是因为你一直在查姜双的事情。”
白丽顿了顿。
刘清扬并不说破,淡淡道:“你这个人,很有些一条道走到黑的精神。不过,你对姜双的执念也太大了些。你大概不知道,最近失踪的人越来越多了,就像当年那场大病毒一样,无限蔓延,几乎已经不能控制了,人们只能认为这或许是心理学上自杀的高峰期,所以全部都无疾而终,最后销案了。”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但是白丽并不意外,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她低声的问道:“姜双的父母呢。”
刘清扬叹了口气:“他们只能接受女儿或许死亡的真相了。但是她母亲还是存着一点私心与希望,发誓要把女儿找到。她父亲母亲不过四五十的人,头发全白了,像是马上行将就木的人,大概挺不了几年了。”
白丽的唇微微颤动,什么都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