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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悖论猜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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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静默无言的对着放烟,难得的是,白丽心中竟有种意外的平静。
或许是许丽娜那种冷静到极致的气场,比任何人都要闲适的气质。
许丽娜手中的烟气也如同她这个人一般,在空中抓不住半点规律与痕迹,总是明明灭灭。
白丽口中的烟气则是浑浊的,一团而簇,忽然扑灭,总带着些煞煞杀气在。
一支烟结束,许丽娜又向着白丽递过去一只:“别客气,这个时候你需要的松弛下来,过度紧张会影响判断力。”
白丽点了点头,她那种混乱的心情倒是确实安静了一点:“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件事情还请许总帮忙。”
许丽娜笑了笑:“白小姐这是用我顺手了,叫我打白工吗。”
白丽亦摇摇头:“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的命,我知道许总对我脑袋中这个病毒是很感兴趣的。既然如此,我就把自己卖给许总做试验品。虽然人体实验犯法,不过我是没什么所谓的,我知道许总也有手段能够掩盖一些真相。对了,如果我成为一具尸体,您可以随意解剖,我非常愿意自己的身体能够为推进医学做贡献。”
许丽娜抿了抿嘴唇,她似乎有些冷淡,只是轻轻按断了烟头,眼睛低垂:“不要不珍惜生命,这可不是一个老警员的好习惯。”
白丽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不高兴,但是似乎有谈下去的可能。
许丽娜抬起头,重重的吐出一口烟:“说说你有什么宝贵的请求。”
白丽变走到电脑旁,轻轻指了指笔记本:“我听说您家中的公司始终热衷于投资新兴科技产业,其中有一项就是全球定位系统,或许有一些还没有投产使用,但是却已经掌握了一手数据。”
许丽娜的眼睛变得有些危险:“你还挺有门道的,这已经不是‘听说’了吧。”
白丽并不在乎她的言外之意,而是正视她的眼睛:“老实说,我现在稍微有点走投无路。我呢,想查一些事情,但是即使在警队中,它也不适合被扩大化,甚至这种没头没尾的事情,根本不具有继续调查的可能。”
许丽娜的脸色淡起来:“你有姜双的线索了吗,你能够确定你现在调查的方向一定正确吗。”
白丽点点头:“我前段时间说的话,我仍旧持保留意见。您可以这么理解,姜双大概率碰到了灵异事件,虽然这个灵异不是我们人类既有思维中的灵异。”
许丽娜打开笔记本,打开了一个洁白的绘本页面:“你能够画出想象中的场景吗。”
白丽倒是很尴尬,手中的烟也跟着直了起来:“这个,我大概只能描述……”
许丽娜一边叼着烟,一边用手指在板上划出来:“凭感觉吧,你们警察不是都会侧绘吗,虽然场景侧绘应该没什么高手,但是道理都是相通的。”
白丽回想起来:“姜双的车消失的太诡秘了。以一辆车子的存油量来看,她应该走不了多久。那个地方大概是禁区西一样的无人区,穿过了干瘪的枝桠,显然,或许它是高维度地带,因为那里的枝叶比小城里面的枯萎的更早。”
许丽娜的手划过一条长长的黑压丛林带,她手下的上色速度很快,而且艺术感知力非常强悍,几乎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就是这个感觉……然后进入了那个山洞,那里面没有火光,但是山洞内部有许多锥体层层叠叠,是像石钟乳,甚至单人通过都十分困难。那个洞口的西端有一块圆滑的斜石,在那里能够看到月亮,像是青蛙从天井向上望日。”
许丽娜的手更加迅速,她的眼神沉郁:“有两个元素可以提炼,一是我们这里是一个滩涂城市,石钟乳这种地形存在是很有限的,另外一个就是乳石望月,要达到你描述的这个角度,估计早就被旅游公司挖掘了。”
白丽点了点头:“这样就可以了。”
许丽娜发送了邮件,终于将手中的烟捏断,随后又挑着眉:“他们会去处理的。白小姐要是不在意,可以陪我看看这间书屋,也许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白丽望着这些拔地而起的书架,从中穿行而过:“这些已经可以达到藏书的程度了,甚至有玻璃窗里的手稿。这样说来,许总是一个热爱读书的人。我很佩服你们这些企业家,毕竟企业讲究的是实际操作与效率,同理论是两种东西,但是你们似乎能够分出来两个脑子去从事完全悖论反的东西。”
许丽娜冲泡的咖啡味道非常香醇,她双手抱臂,闲适的靠在一旁,将白丽的身影收入眼中:“我不敢居功。只能说,我是站在已经积累到初始资本的家族中,作为一块砖,也是为家族的上升搭建一个崭新的平台。想要找到能够作出实际效果的人,只需要花钱就好。正因为有足够的金钱和人脉,所以才有更多的时间用来读书。”
白丽想到了程选手中那些邪性的老古董:“这些古人的手稿明明只起到印刷的作用,但是却作为珍宝被保存起来,所谓的藏本,珍宝,可谓是一种溢价。”
“说是一种溢价,则也未必。无论是书籍,或者是我们看到的古典建筑物、流传下来的陶瓷、丝绸、青铜器,还是中世纪的生丝,他们都代表一种历史,很多历史的意义在于教派、阶级、哲学,如果说他们有什么实际意义,倒是未必。只是古人的智慧会用一种朴素的崇拜表达出来,因此可以看到一种奇观,生产力高速发展,科学也在发展,但是科学家们有许多会从古人那种朴素的意识中寻找一种推动现代进化的力量。所以你看到的手稿,他的价值在于那种原初的力量。话又说回来,人们常说金字塔绘释放诅咒,秦始皇的黄陵下有王的嗔言,还会说一些教会的手稿充满了一种诅咒意识,这些东西又被升华为一种含着巨大能量的圣物。”
白丽脱口而出:“就像魔法的‘接触率’,第一个藏着力量的魔杖,通过获得并且接触他,才能够被他影响,从而被赋予更大的力量。对于诅咒来说,原初的诅咒,也可以通过自己作为介质,去影响接触他的人。”
许丽娜道:“你上次说的那些话,真的是你的臆想吗?我则怎么觉得你挺认真的。”
白丽笑到:“你是怎么看待外星人的,你觉得他们比起来那些疾病、核战争更可怕吗?”
许丽娜撂了撂头发,竟然露出非常轻蔑的表情:“你所提出的所谓外星人、乃至于那种无法掌握的力量,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不值一提,甚至对于那些政治家来说,他们也并不惧怕。对于普通人来说,个人的力量无法改变洪流,人只在乎自己的小家庭,自己的生死,因为人是肉体凡胎,无法超脱生死。对于那些政治家来说,他们掌握着最先进的技术与最丰厚的资源,能够无限延长自己的生命,因此他们并不担心寿命的长短,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享受统治的快感,那些未知的东西,比起现实的快感,实在可以称得上飘渺了。”
“人的生命是十分脆弱的。”
许丽娜点点头:“我们这个年代出生的人,已经远离战争了。站在一种总体和平的大的态势上,一个小小的疾病就能令我们感受到切肤之痛。或许是因为太过骄傲,媒体没有闸口,他们习惯将一切物资泛娱乐化,所有人都人认为那不过是世界小小的一点,然而危机已经来临了。想想每天都在上升的阴谋论,蜥蜴人、地核战争、宇宙人,每天都在说,反倒是每天都在麻痹人们。”
白丽摆摆手,并没有取走她手中的咖啡,只是双手插着兜:“人类会在无知与骄傲自满中灭亡,这已经是一个既定命题。问题在于,我们所了解的外星人,是一种拥有高维度生命的外星生物,他们已经能够发现并观察我们,我们却无法捕捉到他们。从力量上来讲,两者有着一种较为鲜明的对比。你有没有想过,又一类东西是一种非常规性的生物呢。”
许丽娜似乎来了兴致,眼角也微微挑起:“我在欧洲留学期间,确实有这样的协会,在我看来是一种天马行空式的想象。那个时候有人提出一种很有趣的想象,类似《无界》中的一种新兴传染方式,留下一个原始的物体,像病毒一样无限的蔓延扩散,创造一种庄周梦蝶似的境界,无法分辨是处于现实还是幻境中。”
又是《无界》式的假设吗,白丽倒是非常佩服这位小说家,像儒勒凡尔纳一样的可预见性科学假设,甚至人们真的造出了他预想中的科学机器。
不幸的是,那种无限延伸的非常规病毒,大概也会不断扩散,从下水道中、从那些录像设备中、从人们疯狂的娱乐中,渐渐侵入人们日复一日苍白的生活,侵入人们的灵魂中。
许丽娜又倒了一杯手磨咖啡,直接送到白丽受伤:“尝尝人类的玩意儿吧,你的大脑盛满了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白丽的舌尖像是尝到一口蔗糖水,她不禁皱眉:“太甜了。”
许丽娜的眼中如堕云雾,轻轻摇头:“看来你的味觉已经出问题了,那东西想必摧残了你的神经系统,你晓得,我喝的咖啡都是极苦的。”
白丽看着咖啡下的漩涡,它在不断的沉沦,这是无解的结局。
“我现在能不能做一个梦,就是我的身体将获得重生。”或许被选为那些东西的“替代品”就能够活下去,虽然芯子可能完全被颠覆了。
“就当我在做梦……那么,您所在的协会是否对这样的猜测有一种解释呢。”
许丽娜眯了眯眼睛:“科幻小说中出现的事情还仅仅是一种猜想,如果说儒勒凡尔纳是基于前沿科技的基础上进行有序的猜想,《无界》这种猜想听起来就太过荒谬了。我们对介质传播这种事情,通常要分情况讨论。如果仅仅是一盘录像带,或是一个旧视频,那么我们可以用最基本的方式,涂抹病毒。初次之外,谁能够想到录像带的内容会影响人的精神,类似电影那种刺激人的肾上腺激素吗,那只是一种给个例,但是他们提出的是一种由精神到物质的全面侵蚀。所以当时我们都开发大脑,提出许多奇思妙想。对了,你猜猜莫斯是怎么说的?”
白丽来了精神,眼中颇含兴趣:“你曾经说过,她在回国之前,在留学期间社交能力很强,大概是思维活跃,性格外放的那类人,这种人往往具有一种冒险主义精神,大概是十六人格中的主导者。”
许丽娜的眼神浮起一点微笑,然而眼睛深处却沉着寒意:“那确实非常异想天开,假如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类,被高维生物当作试验场中的畜牲饲养,全凭藉他们的的兴趣去玩弄。而他们一面在吸收消化我们的一部分先进的文明,一部门要将我们消灭,而通过肉眼可见的东西、手指可以触摸的东西就能够完成征服,那么我们研究的先进生化武器,甚至我们的科技不都成了用武之地吗?它或许更接近曾经发生的那起世界性的人造病毒实验,但更可怕的是,它甚至无法在显微镜下进行分解,他们很可能仅仅是一种意识……那时莫斯现是将这个假设提出,然后他又引入一个非常疯狂的猜想。在另一本风格特异的小说中,人类被另一种古老生物所引诱,那种生物可以永远的延长人类的生命。你知道他们会通过什么方式延长生命吗?”
白丽陷入了一种深沉的思考:“你既然这样说,那么这一定不是非常普世价值的延长生命。至少不是用药,或者是什么魔法之类的,这不太符合所谓古老生物的想象。话又说回来,对于人来说,所谓延长生命的上限和下限又在何处呢?难道是……”她试探着指了自己的额头,眼中含着探究。
许丽娜的笑容更平淡了:“就如你所想,抛弃所有肉身,只留下大脑,也就是保留人的精神力,甚至是……和那种侵略者共同保留精神,或者说,他成为自己精神意志的一个观察着。”
白丽的心脏被重重一击:“这太……疯狂。”
在她的心中,人类的生命已经等同于一种完全的精神意志,甚至她无法主宰自己的精神,要么意志被完全消灭,等同于死亡,要么让意志屈从于那种生物,变为绝对的附庸。可是她的大脑软一激灵,又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时美惠,那个“时美惠”时而冷漠而陌生,时而又恢复了刁钻嘲讽的眼神,可是她并不像时美惠可能分裂的什么人格,它就像……一个地球人和一个异世界的生物。
她抬起头,带着一种沉默:“那你……是怎么看的?”
许丽娜眯了眯眼睛:“我肯定了她的看法,同时也否定了她的看法……从功利角度来讲,就算是病毒都会想着杀死所有的细胞,那么凭什么他们要与低等生物共存?当然是通通消灭,最后物种灭绝。”
两人之间奇异的沉默着,只有烟气同咖啡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整个书房都笼罩在这样的烟云雾气之中。
白丽得出了一个结论,莫斯是一个富有创造性的冒险家,许丽娜会将冒险作为一个过程,最后仍然归于理性。从她的结论来看,许丽娜无疑是正确的。消亡是必然的结果,前面所有存在一的一切,都是极其诡谲的过程。
“走吧,在子公司反馈之前,陪我去活动活动,也算报答了。”
白丽歪了歪头:“所以你的公司?”
许丽娜挑了挑眉:“我的安排就是随时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