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近临界》罗刹灵主

13、切肤之痛

　　山洞中飘过来一阵薄寒的气息，散落在姜双的肌肤上，冷玉般的皮肤在幽蓝色的月光下微微，细致的毛孔皆是清晰可见。
　　姜双紧咬着嘴唇，她似乎倔强的严防死守。
　　时间慢慢的流逝，她微微半睁开眼，冷淡的望了望阴影中的人影：“我说过，你可以杀掉我，再占据我的身体。”
　　那阴暗处响起一声轻笑，从来没有一个人的笑声能毫无人类感情的机制，似乎仅仅是为了应对另一个人，而表达一种机械化的轻视。
　　“用你们的话来说，这应该不叫占据，似乎词典中不是这样写的，我们是一种合理使用。”
　　姜双淡淡视之：“您用的这个人是一位留学的abc，不知道你的大脑有没有进化到理解abc的含义。一个从小在欧洲长大成人的人，她那颗颅内思考的方式是很西式的，我想您接收她的大脑后，大概率学艺不精。”
　　“听起来你似乎在使用语言攻击我，这种攻击叫做嘲讽吗。”
　　姜双沉默着，她望了望头上的月亮，那轮玉盘纯洁的几近完美，不含一丝杂质，但是它的底色却是冰冷的，那并非华国人自古以来所钟情的代表团圆的温润，那几乎是另一个无机质生物。当物种开始发生畸变，那些被文人墨客所吟咏的古老生物，都在浅滩退潮后露出他们本来的面目。
　　“这轮月亮也是你们所控制的吗？我现在只有这么个东西了，连月亮都不得安静。不是经常有科学家会去臆想月心生物吗。你们大概也不是某总病毒或者细菌，那种东西应该只有生物本能，没有生物意志。如果真的要将人类灭亡，那么像鼠疫、传染性病毒一样投放就可以了。如果你们和某些国家有合作，只需要提供基础的病毒源，那么这个地球就像一个大的瘟疫室，会搞出来相当了不得的东西了。”
　　那人似乎略加沉吟，“那种东西会使□□死亡，失去血液与鲜活的生命，就像你们形容的，活着的宰杀与进食死肉一样的区别。”
　　“你现在是用自己的意志在思考，还是这个身体本来的意志在思考？你们有自己的意志吗？”
　　那人的声音中浮上一丝笑意，这次的笑并非带有一种热度，而是含有一丝趣味，那几乎更像一个“人”：“所谓的人类意志，在我们看来是像流水一样的东西，它可以说得上无奇的东西，一切都是为了存在，既然如此，并不能说上是某种生物的绝对意志，或许你可以用融合来表述这种东西。”
　　姜双的羽睫微微颤动：“你们真是很奇怪，既然蔑视人的意志，为什么不直接剥夺死去的身体，一定要对活着的人加以折磨后再进行夺取。”
　　“你们的意志给我们展现了一种东西，那叫做探索的乐趣。”
　　姜双的身体上已经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痕，她的那种白色上几乎带上一种圣像般的冰冷。她的嘴唇抿成一丝平直的线，微微颤动着。
　　“你真可怜，用你们的话来说，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应该得到最好的保护。我可以任由你的意志存活，可是你总是在铸造精神壁垒，那可是危险的事情。”
　　姜双已经非常疲倦，或许是降低对方的影响力，她又闭上了眼睛：“你们如果想要找前哨战的人，可以去军方或者政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自然，我对你们和他们的选择没有兴趣，我仅仅想作为一个人类活着。”
　　那个阴影中的身影走了出来，一身黑色的长风衣，从背面看，身姿高挑而劲瘦，她走路的姿态是闲适的，几乎像一个沉稳而极有风度的人类。
　　“应该说，对于让你作为先遣这件事情吸引力，远远没有令你屈服这件事情更具有吸引力。”
　　“你现在应该非常冷吧，人类的体温，最低能够维持到什么程度呢，孤单又可怜的独家者，就算在这里没有呼吸，大概也不会激起一点水花。”
　　“我想……我现在拥有的是人类的温度，当你和我交融的时候，或许，你才能够活下去……”
　　她的手抚摸着姜双闭着眼睛的面颊，像捕获一只孱弱的猎物般，划过她的身体。
　　白丽在一片冷汗中惊醒。
　　她意识到自己是在姜双的家中，墨色的天空是深沉的，整个屋子又一种死寂般的黑暗。
　　那台笔记本已经进入了待机状态，她又进入那笔记本中，但是所有的视频已经全部变成已阅状态。
　　白丽的心饱受煎熬，作为一名人民警察，尽管她一直笃信科学，可是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超出现有科学理解范围之内的东西。
　　当她的大脑中出现了那个东西，当她顺着这条线索走的越来越深，他才知道，这是墨菲定律最真实的一面。当年不相信某件事情，它往往是你最敏感的预判。
　　她将移动硬盘拔下来，将它带进口袋中。
　　黑暗中的她却显得更加清醒，她现在迫切的想知道，姜双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她的车子会驶向完全不能管制的地方。
　　但是梦中的姜双，是在一个完全隔绝现代社会一样的山洞中，她的状态非常不好，可以说是几近崩溃，但是她在面对那群东西的时候，似乎正透支自己的意志去抵抗他们。
　　白丽的意志也在透支，她甚至违反了工作纪律，拿出了一根烟，只有靠着在空气中燃烧的一段红色，他才感到自己真实的活着。
　　可是她能够活多久呢，毫无疑问，就像是程选所说的一样，姜双留下的这些东西成为介质，或许她的精神世界同姜双相连接的时候，她在丛林中身体受到损伤的时候，她的身体也开始被入侵了，也许她头脑中的那个东西，就是他们，他们会占领自己的身体，直至被代替。
　　白丽对着黑暗的一片烟气中冷淡的微笑，不论如何，她现在还是保持冷静的，她仍旧会去寻找姜双的踪迹，现在仅仅因为她对姜双感到一种由衷的敬意。
　　白丽从这片黑色的屋子中穿了出去，走的时候，她特地问了问社区的管理人员：“最近还有谁到姜双的家里吗？”
　　社区人员又疑惑的摇摇头。
　　姜双把车扔在一旁，手中的烟一颗接着一颗，在这人气蓊郁的旧小区内，她显得过于格格不入。
　　她的假期还有几天，在这段时间她的手段有限，她能够联系薛寒，叫她盯着局里，但是她不能要求薛寒越过过多的权限服务于自己。
　　依照姜双与自己的经历来看，在一切未明之前，越少的人知道这些事情越好。
　　那些东西对于顿感的人类完全没有兴趣，他们更倾向于去了解那些神经质的艺术家、对社会、逻辑、哲学有着深刻理解的科学家，还有那些性格孤独怪异，但是极具个性的人。
　　无论从哪个时代开始，对未知的一种恐惧与好奇总会首先催生新生的一切。
　　他们这些人民警察，实际上更相信的是活生生的证据与实际，他们的精神是庸俗的，这种庸俗反而会保护他们。
　　但是下一步呢，她该寻求谁的帮助？
　　她想到了一个人，在九点钟这个敏感的夜生活时间，她翻开手机中的电话簿，直接打入了许丽娜的电话。
　　只有三秒钟的时间，就听到了许丽娜的含着笑意的声音：“安，你可以先下去了……怎么，白警官有何指教？”
　　白丽的嘴唇微微张开：“不敢，只是想要寻求您的帮助。”
　　许丽娜极为敏锐：“你在闹市区？如果你开了私家车，我建议你先上车，你大概不会去刻意记录我的私家车地址，到松浦区，那里会有人引导你。看来我们两个心有灵犀，白小姐，我正在看你的资料。”
　　白丽掐断了电话，一个油门踩下去，在一片霓虹灯中，身体的冷意慢慢被血的热气所覆盖。
　　她开进松浦区后，就能感到有许多隐形的保卫势力，有一位衣着端正的管家直接开车，将她的车引进了许丽娜的别墅中。
　　这次她是从另一个小门进去，她自认空间感非常好，即便如此，许丽娜的别墅仍然像个迷宫一样。
　　她被引入许丽娜的书房中，这几乎有一个小型图书馆的规模，大约有数十个书架拔地而起，像蜂巢一样将许丽娜拱卫在中心。
　　“见笑了白小姐。”
　　许丽娜身着一身纯白色的西装，松松散散的贴在身上，仍旧是闲适的风情。
　　她拍了拍白丽的肩膀，白丽并没有后退。
　　“承您的情，大概又要麻烦您了。”
　　许丽娜挑了挑眉，指引白丽落座：“不想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如何吗？”
　　白丽的面色始终非常平静，她沉下头去，似乎在思考：“事实上，这种生物病毒的进化非常快，就像从前那个灭绝的病毒一样，短短两天，它大概就能进化成一种可怕的程度，我们大概只能以一种滞后的形式去了解它。”
　　许丽娜的嘴唇微微弯起，锐利的眼角亦露出圆润的弧线：“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与那些庸俗的权力无关。作为一个公职人员，你的契约精神与冷静简直难能可贵。”
　　“与其说契约精神，不如说责任感。”白丽眯起眼睛，“所以，我的大脑怎么样，什么时候脑死亡？”
　　许丽娜的面容反而严肃起来，从自己作为警察观察人的角度看，那锐利的面容甚至含着一丝阴郁。
　　“说起来也是有趣，这个东西只是存在你的大脑中，但是似乎如同一个定型的观察者，并没有进行无线的分裂与增长，大概是处于一种沉睡状态，偶尔睁开眼睛在你的大脑里遛弯儿，真够懒惰。”
　　白丽点点头，这个定时炸弹是达摩克利斯之剑，实际上，没人能够预料它什么时候爆炸，现在对它恐惧似乎也毫无用处。
　　许丽娜不知打哪儿抽出来一支烟，微微眨了眨眼睛：“抽吗？”
　　姜双不避讳，直接接过去，她拿起一旁的打火机，火苗蹿了出来，先递上许丽娜的烟头。
　　烟火在这厚沉的博物馆中亮了起来。
　　许丽娜挑了挑眉，趁着白丽不注意，迅速压缩连个人中的距离，两支烟微微基础，迅速离开，两点火光迅速温暖起来。
　　白丽望了她一眼，倒是没有说什么。
　　许丽娜倒是笑的露出雪白的牙齿：“太湿冷了，这样温暖一点，夏天也马上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