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狱废妃》乔一个名

63、天将

　　宋军阵营欢呼声震耳欲聋，郭精奇一头扎进狄青的怀里紧紧环抱住他，这才劫后余生地大哭大叫。
　　李元昊无计可施，只好偃旗息鼓。见党项人退兵，宋军更是欢呼雀跃。狄青没多废话，将郭精奇再度抱上马背，自己与她共乘一骑，率军回城。
　　事出仓促，没设多余的营帐。狄青命人将郭精奇送至他帐中洗漱休息，而自己则在帐外为她守门。只是一军主帅竟如护卫兵般站岗守门，瞧见的兵士无不目瞪口呆，还真是扎眼啊！
　　而这般情境郭精奇却不是头回见了，她泡在热气氤氲的大浴桶里，想起她与狄青的初相识，仿佛昨日重现，不由地笑起来。
　　待她洗漱完毕刚要出浴，忽闻帐外一声柔柔的女声，“娘娘，奴家可能进来？”
　　郭精奇整个身子又缩回浴桶道，“嗯，进来吧。”
　　随着帐帘被掀起又转瞬放下，一个眉目清秀正值妙龄的姑娘走了进来，手里捧着该是给她换洗的衣物。
　　“都是奴家的粗布衣裳，有些陈旧，临时将就一下，望娘娘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倒是麻烦你啦！”
　　姑娘羞涩地一边帮郭精奇穿戴一边柔声道，“狄将军只说借衣裳，却未道是给这般貌美似天仙般的贵人穿。早知我便寻了城里最好看的衣裳拿来，也不枉配娘娘的美貌。”
　　“哈哈，你可别夸了，再夸我都找不到北了。本来还想就着狄大哥的衣裳对付对付，他倒细心这兵荒马乱的还考虑到我合不合身，舒不舒服。”
　　“狄……大……哥……娘娘与狄将军看来交情匪浅啊，真是令人羡慕！”姑娘说罢忙低下头，掩饰脸颊的绯红。
　　郭精奇敏感地嗅出丝酸味，忙道，“因为是兄弟嘛！”
　　姑娘惊疑抬头，抿嘴笑笑未再多言，忙活完便躬身有礼地退出帐了。
　　郭精奇一人四方踱步地参观起狄青的营帐。兵器，兵书，铠甲，面具……还有案几上半副未写完的字，竟是自己曾教狄青写的他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字体上简直可与她的以假乱真。
　　郭精奇不由心虚，原本当时只因狄青说不识字，兴致上来非要教他几个。如今看自己这破字，还让他练了这么久，误人子弟啊！早知道找个好先生好好写一副了。
　　闲逛了半晌，不见狄青回来，她百无聊赖决定出帐逛逛。
　　虽在城池之内，但十万大军终不是小数目。为不扰民，范仲淹命将士们在城内化整为零空地上扎营。于是同为军中营帐，除了旗帜徽标以及兵士们的着装不同，其它的和西夏军营还真没什么两样。可她却看着哪哪都好看，哪哪都顺眼，果然心情大好，眼里尽是美好！
　　行至沙石铺就的练兵场时，夕阳西下郭精奇正巧瞅见场地中央那个她遍寻的身影。眼下他已褪去战衣，一身利落的烟青色常服，手中挥舞着那柄红缨长枪，伸手投足间刚进有力衣袂翻飞甚是好看。
　　郭精奇看得如痴如醉，心想，“我哥真是太帅了，啥样的姑娘才配得上啊！”这时狄青也注意到了她，收枪走来，脸上却有一抹尚未化开的惆怅。
　　郭精奇满脸甜笑地迎上去，他却眉心微拧咣地半跪在地，一声“娘娘”叫得郭精奇一愣。
　　她忙不迭地扶起狄青，“狄大哥，你怎么也这样呢。这里没有主仆，只有兄妹啊！”郭精奇说罢，注意力被他的那杆长枪吸引。她提起他的枪又道，“你刚才是什么招式？好看，教我。”狄青片刻的凝思后微微一笑，挑起脚边的另一杆枪在手上。两人一白一红，双枪合并，画面绝美。
　　范仲淹远远看着，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两人耍完刀枪，狄青引郭精奇去帅帐见范仲淹。一见面，范仲淹就以极为标准的君臣礼拜之，郭精奇无奈只好受此一拜，狄青立在一旁心中又是五味杂陈。
　　“陛下现在可好？”郭精奇扶起范仲淹便急着问，“在被掳途中，我其实有远元见到过陛下，当时他该是心绞痛犯了，吐了好多血。”
　　范仲淹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一个多月前京中确实传来消息陛下病危。”
　　“什么？！”
　　“娘娘且宽心。好在有惊无险，经过太医院救治陛下龙体现已无碍。”
　　郭精奇终于一口气松下来，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陛下早在一月前便有密诏传来，让驻军密切留意党项军的动静，尤其是俘虏中是否有特别之人。想必那时陛下便料到李元昊有此一计。臣这便上表告之陛下娘娘的近况，相信陛下得知娘娘无恙定会龙颜大悦的！”
　　郭精奇心跳莫名地加速，一颗心仿佛越过万水千山往京城去了。这般无限遐想的样子深深印入了狄青的眼眸里。

　　晚餐清粥小菜，郭精奇却吃得极香。
　　“重点不是吃什么，而是和谁吃！”她边吃边和狄青唠家常，彼此诉说着自分开以来的种种遭遇。
　　“只听得敌营虏获了我朝一贵人，没想到会是皇后，更没想到会是你。”狄青说着，眼里渐渐是落寞。
　　“什么皇后啊，前皇后！如今废妃而已。”郭精奇越说心里越不是滋味，急着转移话题道，“狄大哥，在京城你为何会不告而别，突然失踪？”
　　狄青抬头瞅瞅她，又低下头。他一言难尽，本想着建功立业荣归故里后，把最好的自己交给她，却不想再没机会了。
　　夜色降临，狄青离帐而出时正巧碰到范仲淹。
　　“娘娘就寝了？”
　　“嗯，怕是这一日太累了，她已然歇下。”
　　“嗯……”范仲淹若有所思地又问道，“汉臣与娘娘是旧相识？”
　　“是的，末将与娘娘在京城时就认识了。”
　　“唉……”范仲淹一声长叹，继续道，“她是个心怀大义的奇女子，不容易。汉臣，你出生入死拼到如今，搏得一声“面涅将军”也实属不易。切勿感情用事误了她，也误了你啊！”
　　狄青眼中晶光掠过，拱手道，“范大人指教的是，末将必当恪守臣子本分谨言慎行。”
　　“你明白就好，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口诛笔伐之能莫不比刀枪棍棒来得凶狠。”说罢，他拍拍狄青的肩膀，转身离去。
　　狄青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抬头望望那月凉如水，心如死灰地闭上了双眼。

　　“救命，救命，别杀我！”深夜，郭精奇从恶梦中惊醒，狄青立时冲进来，守在她床前，“别怕，我在这里，狄大哥在这里！”
　　郭精奇缓缓平复了异动的情绪，狄青卷起袖口帮她拭去额头的薄汗。
　　“你就在帐外？”
　　“嗯，我就守在帐外，守着你，安心睡吧！”狄青说着，半扶着郭精奇，帮她重新躺下，掩好被角，退步出帐。
　　郭精奇还是惶惶闭不上眼睛，不久听到帐外传来狄青耍枪声。听着听着她心跳越发平稳，渐渐有了睡意，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一夜好眠。

　　几日下来郭精奇发现狄青不仅战场上一马当先，而且对后方百姓也是有求必应。谁家的屋子被雪压塌了，谁家要写封家信啦……边城里的姑娘们更是常常偷偷瞧他，甚至没来由地总在军营口转悠，他却目不斜视地该干啥干啥。
　　这几日李元昊莫名地消停，没有挑起什么战端。郭精奇也乐得清闲地城头山野到处逛，就像重获自由的小马驹，一时半刻也闲不住。
　　小溪边与附近半大的孩子们凿冰钓鱼闹腾半日郭精奇才回营帐，远远看到狄青在与一女子相谈甚欢，仔细了打量正是那日借她衣服的李家姑娘。
　　她不知怎的没来由地有种失落感，就好像自家的白菜被别家的猪拱了。可转念一想，自己真是又自私又狭隘，大哥的女人也就是自己的嫂子了，应该爱屋及乌才对，怎可生出这等怨怼，于是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她对这“未来嫂子”极为亲切，一副好友久别重逢或是相见恨晚的架势。狄青都听懵看懵了，小声问郭精奇与李姑娘是否本就相识，她却道，“只是初来那日见过一面，但以后一定相处融洽，嫂子一看就是好人。哥，是吧？”
　　这一句问得她眼前两人无不面红耳赤，狄青更是连连否认，郭精奇明显看出李姑娘脸上浮现的淡淡忧伤。
　　“我是请李姑娘来帮你置办寝帐的，你休要乱讲。”狄青冷声警告道。
　　那女子情商颇高，几句转移话题化解尴尬，“奴家就说这衣服只有娘娘穿才好看，还真是的呢！”
　　又寒暄几句，李姑娘告辞。郭精奇迫不及待地掀开帐帘，倒要看看自己的新寝帐是个什么样子。她刚一掀帘而入，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精致的饰物，曼妙的轻纱帷幔，如梦如幻。
　　她感慨万分激动地看向狄青，在这穷乡僻壤缺衣少食的战区打造这样一方小世界，他是费了多少心力，是多么的不易啊，眼中渐渐泛起晶光一片。
　　“喜欢吗？”
　　“喜欢！”
　　“喜欢就好！”
　　狄青的脸上一扫常日里的忧郁，笑得无限美好。

　　皇宫大内，小皇后几乎是一口气从自己的寝宫跑进延和殿，刚想入内被守在殿外的阎文应拦下，说是皇帝在与吕相议事，请小皇后稍候。小皇后刚一颌首，正闻殿内吕相激昂之音。
　　“陛下莫再寻御驾亲征之可能，此乃万万不行啊！”
　　殿外的小皇后脚步迟疑，眉心微皱，心念道，“小半年过去了，不想他还未放弃这个心思。”
　　赵祯手上揉搓着范仲俺的那份奏报手指一紧再紧。
　　吕夷简见状继续道，“这是个局也未可知，毕竟李贼曾布下那样一个大网，陛下难道忘了吗？”
　　赵祯眉心紧拧，半晌没出声。
　　“李贼惯会使那邪门歪道的伎俩，甚至可让人面目全非隐于市。为了一女子，陛下难道要用大宋的社稷去赌吗？”
　　这一句生生刺痛了赵祯的心。
　　小皇后听到这里，脸上原本的喜色都垮了下来，旋即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