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槿小雅

2、学校

　　第二章

　　这也导致季子彦后几天一直窝在家里，直到迎来高二第一天，也依旧萎靡不振的样子。
　　“过几天才开始住校，今天放学你先自己走回去。”季如秋看着儿子下车，叮嘱道：“记得路吧？”
　　作为很有知名度的律师，她一向忙的飞起，能接季子彦上学已经仁义尽致了。
　　季子彦应着，抱怨，“这年头谁会走路？就不能骑单车嘛。”
　　季女士选择性忽略了他的话。
　　不得不说，母子俩敷衍人的态度相似的好笑。
　　“公交也行啊，在外地都没坐过，过过瘾嘛。”他又不甘心地嘟囔。
　　“公交路不通。”季如秋催促道：“别墨迹了，快进去。”说罢便关上车窗，扬长而去。

　　高三尖子班教室里。
　　肖然正趴在窗边的课桌上，眯着眼睛，半睡半醒。
　　这几天没怎么睡着，因为季子彦。
　　先前和混混打架的场景竟给他碰上了，天知道肖然当时慌到了极。
　　小东西一向养尊处优，一定被吓到了。
　　教室里人渐渐多起来，周围声音嘈杂，肖然冷着脸直起身。

　　一个瘦得跟竹竿似的男生在肖然旁边坐下：“肖哥，来这么早。”
　　“别叫哥。”肖然冷不丁道，他现在听到这个词就敏感。
　　“为什么？”叶文杰莫名其妙，“不一直是这么叫的吗？”
　　肖然的性子的确很容易将他凌驾在他人上方，和他比较熟络的都张口闭口叫“肖哥”。
　　“今天起不行，没有为什么。”
　　“好吧，肖然。”叶文杰对新称呼适应良好，“能帮我解道题吗？它堵着我很久了。”他这人向来直接，掏出了一本竞赛卷递给肖然。
　　肖然扫了眼勾出来的题，也没拿笔，思考片刻后道：“根号七。”
　　叶文杰：“……”
　　这解题速度绝了。
　　“答案有什么用，我要过程。”
　　三分钟后。
　　“不愧是将要站在领奖台上的男人！”叶文杰看着密密麻麻的草稿纸吹捧。
　　而肖然还是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

　　不过今天他确实要领奖。
　　而季子彦全然不知，他甚至没反应过来肖然和他在同一所学校。
　　上午十点前后是大课间，学生都集中在操场看颁奖典礼。
　　暖洋洋的阳光投射下来，有些晃眼，季子彦站不太住，草坪被踩得沙沙响。现在他才觉得困。
　　整个上午都很无聊，他不是自来熟的类型，没什么交朋友的心思，和别人的对话都很应付。

　　当他垂着睫毛就快睡着了时，负责颁奖的领导用带了口音的厚重声音念道：“接下来，有请荣获省级奥数一等奖的肖然上台领奖。”
　　季子彦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学校的扩音装备安置得很好，没什么回音，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听岔了，回头想找个同学确认一下，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人看季子彦转头从张嘴到尴尬，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很知性地道：“我叫余雨——剩余的余，下雨的雨。”
　　“啊，余雨，刚刚领导讲的是什么啊？”
　　余雨不假思索地道：“让肖然领省级奥数的奖项。”

　　季子彦的视力一直不算好，又不肯戴眼镜，得亏身高不够高，没站在后头，才能看清肖然的脸。
　　前几天还在干架的乖戾少年正风光地站在领奖台上，被领导一阵夸。
　　“肖然牺牲暑假休息时间，替学校参加比赛……为他的满载而归鼓掌！”
　　他还听到一旁的几个女生窃窃私语。
　　“帅吧？”
　　“帅啊！”
　　妈妈怎么没提！季子彦破防，在暗地里爆粗口。

　　肖然朝季子彦瞥了一眼，又马上收回眼神，眨眼还是冷漠的样子。
　　季子彦低着头，他的头发颜色本就偏淡，在阳光下更是呈棕褐色。
　　营养不良？肖然默默地想，好像从小就这样。
　　“啊啊啊啊他看我了！”其中一个姑娘疯狂摇晃另一个姑娘。
　　季子彦：“？”
　　原来不是看我啊，他悄悄松了口气，并暗嘲自己自作多情。
　　突然后背被人轻轻戳了一下，季子彦转身，余雨悄咪咪地问他：“你和肖然认识吗？怎么反应这么大。”
　　又担心季子彦对他生厌，他又道：“不想说也没事，毕竟和肖然熟悉的人很少，我比较好奇。”
　　“谢谢。”季子彦道。
　　哪怕是在以前的学校，和季子彦熟稔的也很少，来往多的也就只有死缠烂打的姜明。
　　看来肖然也一样。
　　“那个……肖然他很出名？”
　　“成绩好，长得又好，怎么能不出名。”余雨理所当然。

　　回到教室趴下后，季子彦松了口气，一扭头，看见余雨坐在他旁边。
　　“你怎么坐这儿？”他诧然。
　　余雨更诧然：“我从早上起就坐在这儿啊，你没看到？”
　　“……”季子彦又一次尴尬得暗暗抠手指。他很少会去刻意记人，总是转眼就忘。
　　“不好意思，脸盲。”
　　余雨笑起来：“我发现你这人挺特别的。”
　　“嗯？”
　　“新来的转校生都拼命想要融入班级，你倒是很无所谓的样子。”
　　季子彦托腮望向窗外，窗下是常见的花坛，一棵树的绿叶悄然冒上来几片，泛着漂亮的光泽。
　　“可能是因为我社恐啊。”
　　“看着不像。”
　　“那我这种叫什么？”
　　“社冷。”余雨打趣。

　　季子彦本以为自己会一个人在食堂吃饭，出乎意料的，身边多了一个余雨。
　　“那你就是社牛。”排队时，他对余雨道。
　　“嫌弃我？”
　　季子彦哼哼了两声，没说话。
　　想当年姜明也是这样缠着他的。
　　“体质问题，很容易被你这种人黏上，我都习惯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补充。

　　待坐到饭桌上。
　　“那被女神黏上，也是体质问题？”余雨瞄了一眼远处餐桌上的人，道。
　　季子彦顺着方才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生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视线与季子彦对上，立刻脸不红心不跳的移开了眼，和一旁的朋友说起话来。

　　“这估计不是体质问题，是相貌问题。”余雨对着季子彦的脸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季子彦皱了皱眉，问：“她是谁？”
　　“我女神，叫傅瑶伊，长得漂亮吧？”余雨言简意赅，为了让季子彦了解更清楚，想了想又补充道，“好像是肖然的女朋友。”
　　“啪嗒”一声，季子彦的筷子掉地上了。
　　“什么朋友？”他没顾得上捡，瞪大了眼睛。
　　“唉唉唉怎么这么激动？是好像、好像！大家都这么说，多半也只是绯闻，不然他也不会盯着你看了。”
　　季子彦松了口气，他发现自己一天到晚一惊一乍的。

　　他放平了心态，捡起筷子再一抬头，就见肖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傅瑶伊傍边，听她说话。
　　“啪嗒”，筷子又掉了。
　　傅瑶伊拉着肖然的衣角，抬着脑袋和肖然说着什么，笑容那叫一个甜蜜蜜。
　　这心态是平不下去了。
　　“……真的，是，这样吗……”季子彦没了吃饭的心情，崩溃地瘫了下去。
　　余雨无奈道：“不是，你再仔细看看肖然的表情，那绝对不是对待对象的表情。”
　　肖然没有在看傅瑶伊，似乎漫不经心的，有点儿……敷衍？

　　那是敷衍吗？季子彦眯了眯眼睛，想要看清楚一些。就见肖然装过头，朝自己看过来。
　　季子彦：“！”
　　他学着傅瑶伊现前看他的样子，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眼。
　　在一旁看戏的余雨笑道：“之前还是人家看你，现在是你看肖然被抓包了。
　　季子彦噌的一下站起来。
　　“干嘛？不吃啦？”
　　“对，你快点。”

　　傅瑶伊知道肖然心不在焉，但还是压下心中的不悦，轻声提醒他：“肖然。”
　　肖然回过神，冷冰冰地应了一声。
　　“所以，两周之后我的生日聚会，你们来吧。”她放软了声音道。
　　“抓了我这么久，就是为了说这个？”肖然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味道。却听得傅瑶伊怔了怔，悻悻然地松开了抓着他衣服的手。
　　“不好意思，是我太心急了。”她简直不要太客气。
　　坐在傅瑶伊旁边的女生听得恼火：“我们瑶伊都这么邀请你了，你也该去吧。”

　　肖然张口刚想说“不”，就被身后的叶文杰掐住了。肖然默默叹了口气，把选择权让给了叶文杰。
　　“去去去，一般情况下我们都会去的。”他露出自认为很绅士的笑。
　　“一般情况？”傅瑶伊的闺蜜皱眉，“那非一般情况是指什么？”小姑娘一副“我们可不好糊弄”的气势。
　　叶文杰在心中卑微的想，当然是肖然突然反悔不肯来的情况下。
　　“走了。”肖然突然吐出两个字，仗着腿长跨过去。
　　叶文杰嘴角抽了抽，连忙跟上来。

　　小姑娘看着他们离开，顿时打不住气来。
　　“瑶伊——你干什么要倒追这种人啊。”她不满道。
　　“刚才肖然总是盯着有个男孩子看。”傅瑶伊看向季子彦原本的位子嘀咕。
　　“应该是认识吧，我也看到了。”小姑娘道，“他长得挺惹眼的。”
　　“肯定不只是认识。”傅瑶伊莫名的笃定，“肖然从不会这么看着人的。”
　　她的第六感一直很灵。
　　“我想找个时间和他认识一下。”

　　“肖然，去个生日派对又不会要了你的命。”回到教室，他无奈道。
　　肖然扫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有本事你自己去”。
　　“有个伴儿嘛，这样就不会紧张。”叶文杰怂兮兮的道。
　　和余雨一样，他把傅瑶伊当成女神，可惜女神成日纠缠着肖然，压根儿没轮到其他人的份儿上。这次他也只是顺带被邀请去聚会的那个。也幸亏他心大，也有自知之明。
　　更可惜的是，肖然并不领这分情。给叶文杰那个酸的啊……

　　此时季子彦的教室里。
　　“这一顿饭吃得我心惊胆战。”他又趴回桌子上，把脸蒙在手肘里，闷闷的嘟囔。
　　余雨看着他翘起来的头发，很是手痒的伸手薅了薅。
　　季子彦弹起来：“干什么呢？”
　　“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推荐我一下。”
　　“滚。”
　　很意外的，他和余雨混熟得很快，比以前和姜明还快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