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程序》言家浪客

21、暴露

　　言凡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如此造化弄人，就比如说——他算不上哥哥的哥哥居然也在新生训练基地。
　　而且，那人似乎是得知他在，故意跑过来挑衅他的。
　　虽然对方看起来很“友好”，但言凡作为鉴茶达人，几乎一眼就能看到底。

　　他很多时候觉得这个世界很奇怪，为什么对可爱温柔的女性抱有那么大的恶意啊，比如说“婊”这个字，他就觉得不该是女字旁，而应该是男字旁——即使他是个男的。

　　“言凡？真的是你啊，好巧啊，我怎么在1班没看到你？”面前这个五官精致、笑容温和的男生看见他，仿佛真的很愉悦似的，唇边的弧度就像是尺子精心丈量过的一样，每一处都透露着矜贵、优雅。

　　言凡掀了掀眼皮，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随后忍着恶心，虚伪道：“好巧啊。”
　　陆颢弯了弯精致的眉眼，语气轻柔，站在明媚的阳光下仿佛偶像剧里谁也拒绝不了的温柔王子，他道：“早知道你也觉醒了，我应该告诉爸爸的，想必他也一定很高兴。”

　　言凡内心发笑：为了刺他，还故意在他面前提爸，他不会真的以为他好想和他抢那个渣滓吧？
　　呵呵。
　　……

　　站在言凡身旁的姜一二暗暗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分外完美的少年，感觉好像挑不出什么错来，但仔细想想，又感觉全是毛病！
　　什么叫“我怎么在1班没看到你”？
　　又什么叫“我应该告诉爸爸，想必爸爸一定很高兴”？

　　姜一二：“？？？”
　　我这是碰上高级绿茶了？

　　言凡自然听出来对方软绵绵的挑衅，漫不经心地说：“那是该告诉他，毕竟他不关心的家伙靠竞赛被保送到燕大，而一向疼爱有加、寄予厚望的宝贝儿子却是个靠砸钱才上得了燕大的人。”

　　笑的得体优雅的陆颢表情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云淡风轻，他状似不在意道：“言凡，我知道你对家里有些误会，但没必要嫉妒我而说出这种话来。”

　　他轻叹，仿佛真的在为一个不听话的弟弟而伤心，“我能理解你，从小到大你拼命地努力学习，就是为了在爸爸面前表现自己。但你也该知道，我能在1班那都是命运的安排，你没必要为了争意气而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
　　“再说，当时美国的菲尔普斯音乐学院邀请我去，我是真的很想为国家作出贡献而选择了燕大，怎么在你嘴里倒是成为了砸钱进去的关系户了呢？”

　　陆颢身边的同伴看不下去了，白了言凡一眼，阴阳怪气道：“阿颢，你没必要为一个白眼狼而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陆颢伤心地垂下眼睫，反倒是“帮”言凡说话道：“小斯，我没事，他毕竟是我弟弟。”

　　连作为外人的姜一二都看不下去了，指着陆颢，对那个同伴不可思议道：“哎呦我去，同学，你是被下头了吗？这么明显的茶道你都看不出来？！”他竖起大拇指，惊叹一声，“厉害！这不是近视个几万度是做不到的！”
　　方斯鸣气恼道：“你才有病！这是我朋友，他一心想着他弟弟，处处为他弟弟着想，结果他弟弟却不领情，还这么不识好歹，呵，头一次见！”

　　姜一二还想帮言凡说上两句，言凡拦住了他，看着装无辜的陆颢，内心觉得一阵荒谬。
　　他真的发现了，原来很多网文里不是作者写不出高智商反派，而是有的人吧，他真的又蠢又坏，不是嘴贱跑来被他骂，想必也是十年脑栓吧。

　　言凡真的厌烦了这个纠缠不休的“哥哥”了，他真的搞不懂，他又不和他争家产、又不和他争宠爱，怎么老是想要和他比啊。

　　他面无表情道：“陆颢，有意思吗？你一个姓陆的，我是个姓言的，哪来的兄弟关系？我们身上共同流的那一半的血，我都嫌恶心，你左一个爸爸、右一个爸爸的，你看我想要那个老不死的认爹吗？”
　　“我告诉你，别来烦我。整天一副虚伪做作的模样，让我情不自禁就想到你妈当年干的事，识相点滚远点，不要逼我到处说你是个私生子的事情，毕竟我说出来我都嫌恶心。”

　　姜一二有些稀罕地看了陆颢一眼，觉得这位也真是个人才，自己一个偷别人家庭的孩子，是怎么有脸跑过来蹦跶的？
　　凭他不要脸？
　　啧啧。

　　陆颢的脸色大变，抖着唇角、指着言凡道：“你——”
　　言凡走上前，打掉了他伸出来的一根食指，冷笑道：“我？我怎么了？难道不是事实嘛。别搞错了，现在咱们都有异能，你妈随便做出来的那点破事，叫个异能者上去探寻探寻当年真相，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陆颢瞳孔微缩，眼中有还来不及掩饰的慌张失措。
　　他皮肤嫩，刚刚竖起的手指被微微拍红了，明明是不足挂齿的微疼，可他却觉得这一刻的疼痛是无法忍受的。

　　方斯鸣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眼中还藏着狐疑。
　　“陆颢……这……”
　　陆颢很快平复下来心情，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他淡淡道：“都是假的，一个嫉妒我的人为什么不会说假话呢？”
　　“他只是一个被爸爸丢弃的孩子，理所应当有些偏激和脾气。”

　　这话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
　　反正言凡把他当放屁。

　　“走——”
　　言凡叫了一声，姜一二这才回神，“哦哦”，他转身准备
　　跟上言凡。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言凡这样动怒，言凡一贯脾气好，把他都气着了的人，看来是真不是个东西。

　　他临走前丢给了陆颢和方斯鸣一个鄙视的眼神，随后赶紧跑。
　　哎呦我去！
　　他们俩个要真打他，他和言凡两个C级别的还真是没把握呢。

　　言凡身后的陆颢，故意提高音量，“小斯，今天校长特地夸我了，说我的异能是不亚于S级别的A级别异能。”
　　方斯鸣这人是真傻，还高兴地祝贺：“是嘛陆颢，恭喜你，那你不得是校长内定的天骄人选？”

　　身后传来属于那个人故作谦虚的声音：“没有啦小斯，我离天骄还差远了，也就比C级别的异能好一些而已。”
　　“不不不，你就是太谦虚了——”

　　走远了，言凡也就听不见那人在放屁。
　　不过也难怪陆颢跑过来朝他炫耀，他天赋确实不错。
　　［陆颢：A级别【幻界】，E级别【入梦】］

　　言凡冷笑一声，掏出酒精湿巾细致擦拭刚刚碰过陆颢的手，然后随手扔进过路的垃圾桶里。
　　……

　　结束了一上午的课程，本来就有些疲惫的言凡又在刚刚看到了陆颢这个傻B东西，实在是歇了吃饭的心思。
　　他对姜一二歉意道：“实在是抱歉，我看到了那个垃圾之后就没心情吃饭了，看来只能爽约了，实在是对不住。”

　　姜一二拍着言凡的肩膀，毫不在意道：“客气什么，不用道歉，咱们是兄弟——哦你别说，看到那个绿茶，中午吃饭还真是有点膈应呢。”
　　言凡嗤笑一声：“是吧，那个人就是来败我胃口的。”

　　姜一二还是有些担心：“没事吧言凡，你别往心里去，权当那人是放屁。”
　　言凡笑道：“晓得了，不会为一个垃圾而苦了自己的，我只是实在没胃口，早上吃多了，现在还没消化。”

　　姜一二狐疑道：“真的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带饭？”
　　言凡摇头：“不用，真的感谢你了，我也是真的困了——”说着，他事宜地打了一个哈欠，“你看，我是真困了。”

　　姜一二又嘱咐两句：“那行，我就先走了，你中午好好睡一觉，我下午给你带零食吃。”
　　言凡勾唇，边走边道：“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滚吧您嘞——”

　　言凡回到寝室，孟之章还没回来。
　　他换了拖鞋，回到房间关上门，赶紧打开空调，随后直挺挺地扑上柔软舒适的大床。
　　“啊——”
　　“真才是幸福。”
　　他喟叹一声，立马钻进被窝，准备进入梦乡。

　　墙上分针“滴答滴答”走动。
　　言凡陷入深深的梦里，意识沉沦、呼吸逐渐舒缓——
　　…
　　…
　　梦里

　　言凡躺在床上玩手机，玩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了，随手一丢准备睡觉。
　　这时——
　　一团黑影突然出现在他房间，空气一瞬间被扭曲，无数消散不去的雾气笼罩朝他袭来，张牙舞爪地准备包裹他。

　　他一惊，立马从床上滚下来，随手向那团诡异的黑雾丢去刚刚抱着的枕头。
　　那团黑雾如有实质，浓稠的仿若下一秒择人而噬的深渊怪兽，类似于“嘴巴”的黑雾张口一吞，在言凡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枕头逐渐消失。
　　黑雾深处传来“嗬嗬”的怪声，就像是阎罗殿里夺命的亡铃。

　　他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就在他准备立马冲出房间时，身后黑雾结结实实地扑过来。
　　他感觉到身后一股刺骨的寒气……

　　就在他惊慌失措的视线中，实木的房门缓缓关上，与门框严丝合缝地紧锁。
　　言凡冲上前，使出吃奶的劲拉门把手，结果那门就像被一吨502强力胶黏住一样结实，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
　　言凡面色大变，恨不得直接踹门而出。
　　但原本只是木头的门，不知为何，就像铁板一样坚硬，任由他怎么踢打狠踹都纹丝不动。

　　那团黑影逐渐逼近，浓稠的黑雾中发出人类无法发出的音波，刺激着言凡脑门嗡嗡直响，一股温热顺着他的鼻孔逐渐流下……
　　言凡下意识伸手一抹，低头，是血。
　　红色的血。

　　言凡听着那诡异的声音，察觉到大脑昏沉，立马用手捂住耳朵，但那些声音如影随形，一直萦绕在耳畔，甩也甩不掉的。
　　他身体逐渐脱力，顺着门与墙的夹角边缓缓倒下。

　　他的五脏六腑因为那些纷杂、刺耳的声波，共振到同一频率，开始逐渐鼓动、收缩，甚至是胀破。

　　不……
　　不行……

　　“嗬嗬——”
　　像是《生化危机》中丧尸发出的沙哑磨砺的声音，从那团黑雾中漫出，它张开“嘴巴”，黑雾缭绕，吐出丝丝缕缕的浊气：
　　“你不打算自救吗？”
　　“嗬嗬——”

　　言凡仅剩的意识里觉得奇怪，但来不及多想，他呜咽喘气。
　　自救……
　　怎么会不想呢？

　　“你的异能很独特，我已经嗅到了它迷人的味道了。”
　　不对——
　　他突然一愣。

　　他不是在寝室里睡觉吗？

　　但随着他意识的清醒，这个梦境并没有结束。
　　这是一个似梦非梦的特殊结界。
　　——言凡意识到。

　　他来不及隐藏，伸出手指指向诡异的黑雾。
　　［吞噬——］
　　［世间万物皆可吞噬］

　　“是【吞噬】……”
　　“果然是你。”

　　在言凡最后的记忆里，空间破碎，黑雾四散，无影无踪——
　　…
　　…
　　“言凡！起床了！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啊！！”
　　耳边，是孟之章鬼哭狼嚎的声音。

　　言凡眼前逐渐聚焦，终于看清来人。
　　“唔——”
　　言凡痛苦地撑起坐正，手扶过昏昏沉沉的脑袋。

　　——奇怪，什么时候睡个午觉居然这么头疼了？
　　来不及深思，孟之章叫道：“怎么了？不会是睡一觉起来头疼？”

　　言凡回神，起身下床。
　　他一边穿戴衣物一边解释道：“没什么，就是一觉睡醒，脑子有些懵。”
　　孟之章坐在他床边，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往常这个点都是你叫我，恰好今天我起得早，不然我都不知道，原来言神不仅会起晚、还会那么难叫醒啊。”
　　他笑着打趣，但言凡却无心玩笑。

　　他转头看着孟之章，定定地问：“什么？难叫醒？”
　　孟之章一脸坦然：“对啊，要不然我为什么那么着急，你睡得比我都死，一动不动的，我叫你你也不睬我，好几遍了，估计隔壁都能听到。”
　　言凡一愣。

　　孟之章站起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我都懂，但不要不好意思”的表情道：“别担心，谁年轻的时候不贪睡？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不敢勇敢地面对真相啦。”
　　随后，孟之章推着言凡往屋外走：”走走走，再不走就要迟到！”

　　言凡愣神，被孟之章拽着往教学楼方向赶。
　　这……
　　他居然会睡得那么死？

　　自从十五岁那年奶奶去世后，他一直觉少眠浅，随便喊他一声名字，他都能惊醒。
　　怎么可能难叫醒呢？
　　又不是昏迷。

　　等等——
　　昏迷？！

　　联系到自己刚起床时的头痛欲裂，言凡总是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遗忘了，但一准备往下深思，除了空白一片的记忆，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突然，他感觉一阵强烈的心悸，像是在给他提示和警觉。
　　就连往教学楼赶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这种感觉……
　　就好像——
　　自己差点……死了一样。

　　前面的孟之章见言凡停下来，有些不明所以，转身担忧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咱们要不要去医务室？”
　　言凡无意识地摇摇头。
　　然后在孟之章不解的视线里，他抬起头，半眯着眼睛仰望着天上的太阳，口中呢喃自语：

　　“唔……”
　　“被发现了。”

　　即使他忘记了自己中午的梦境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通过推测，他觉得，他的【吞噬】好像被暴露了。
　　啧。

　　他的舌尖抵着后槽牙，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

　　沐浴在阳光下的脸，从孟之章的角度来看，他一个男的都不得不承认，言凡的脸长得真不赖。
　　他还没见过长得比他还好看的人了。

　　高大的男生尚且青涩，但俊美的五官已经初具锋芒，他唇角明明含笑，但那笑意让人捉摸不透，眉宇间隐隐浮现的阴翳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嗯，格外不好惹。
　　…

　　长沙
　　废弃工厂

　　“啧，你们到底要搞什么啊，我已经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天了，何止是个人影啊，简直是个老鼠都没见到！”
　　年轻的男人握着手机走来走去，眉宇间充满不耐。

　　本是一个很平常的画面，但那男人的身后却有着一个硕大的、锋利的尾剑，违和的就像是劣质的3D电影简单地P上去一样。
　　如果新生训练基地的同学们在场的话，随便一个人都能立马认出那道锋利到诡异的尾剑，酷似『污染鲎』的尾剑。

　　“老实点‘红桃K’，我现在正烦着呢，别给我没事找事。”
　　电话那边的声音传来，年轻男人彻底炸了，他咆哮道：“你个混蛋！都是为大人效力，凭什么你可以在别墅里待命，而我却只能在废弃的工厂里傻傻地等人来？！”

　　电话那头冷笑一声：“‘红桃K’，聪明些，大人让你在那里等人，是信任你，你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吧。”
　　说罢，也不等年轻男人继续咆哮，电话那头直接挂断。
　　气得年轻男人下一秒就要怒摔手机时，这时，一直蹲在楼梯上的少女出声提醒：“喂，再摔你这个月就没钱买手机了，到时候我才不借钱给你。”

　　年轻男人这才像是找回点理智，胡乱点头。
　　少女继续低头玩手机，嘴边还叼着香橙味的棒棒糖，有一下没一下咬着。

　　年轻男人拖着那条长长的、锋利的尾剑来回踱步，鼻腔中止不住地粗声喘息，发出的声音让正在□□聊天的少女皱眉。
　　她不满道：“‘红桃K’，你能不能消停啊，我头都大了。”

　　“红桃K”拧眉，叱声道：“你聊你的Q.Q，哪来的那么多话啊。”
　　少女起身，不满道：“喂，你走来走去影响我了！”

　　“你——”他话音未落，少女皱眉打断：“闭嘴，有动静。”

　　俩人齐齐转头，看向铁门方向。
　　蔚蓝色的铁门锈迹斑斑，两扇大门半掩着，外面的霞光点点，投了一部分残阳进来。

　　“咯吱——”
　　大门被彻底打开。
　　那人踩着皮鞋，走了进来。

　　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男人步伐从容不迫，一袭风衣猎猎。
　　掀起的衣角处，有属于枪支的泠泠冷光。

　　少女和年轻男人面面相觑。
　　“来人了——”少女用唇语道。
　　年轻男人点点头。

　　他们不约而同地朝男人走去。
　　“你——”好字还没说出口，少女的手还正伸在半空中。

　　男人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绝对静止——］
　　［运动尽头皆为静止］

　　一瞬间，万物静止，人影幢幢。

　　男人勾唇，伸出腰侧的勃朗宁，举起、瞄准、板扣、发射。
　　行如流水——
　　面前两人倒在血泊中。

　　他随手将枪插入腰间，然后直直地朝工厂的里面走。
　　门外的风阵阵吹起，他身上的大衣逆风摆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