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局》阮南粥

27、坠落

　　翌日一早起来，左柚眼下有些乌青。

　　虽然热搜内容让她很高兴，但一想到昨晚的梦境，她就又一次失眠了。

　　打开卧室门，江述站在中岛台处喝水，微微打了个哈欠。

　　他昨晚也没睡好吗？

　　左柚走过去，压下心头的猜测，对他说了声“早”。

　　关系在一晚上发生质的改变，她还有些不适应。

　　江述困意未消，懒散地捏了捏面前女孩的雪腮：“早。”

　　心跳声逐渐清晰，左柚挣脱开他：“我去做早餐。”说完就进了厨房。

　　江述坐在中岛台的高脚椅上，单手支着下巴看着面前忙碌的女孩。

　　她穿着米白色的珊瑚绒家居服，动作间几缕碎发沾到了唇边。

　　江述眼睛一暗，想到昨晚的梦。

　　女孩像沁了水的梨花瓣，眼角的泪像薄薄的雾，覆在勾魂夺魄如红日般酡红的小脸上。

　　那不是他第一次梦见她，却是第一次失控。梨花瓣被捣碎，湿漉漉贴在身上。

　　女孩说她看到了满天的星星，他却想让她看到漫天的银河。

　　后半夜，他喘着粗气醒来。

　　真是疯了。

　　左柚在煎鸡蛋饼，身后忽然贴上来一个温热的胸膛。她不自在地微微动了动，唇边的发丝被长指拂去。

　　身后人只是抱着她，也不说话，左柚从没觉得这家伙这么黏人。

　　“小心油迸到你。”她让他往后站站，对方却接过她手里的锅铲，不算很熟练地铲着。

　　“乖，今天我来做。”江述揉了揉她脑袋，“去餐桌等着。”

　　左柚被他赶出厨房，给岁岁备好狗粮后，坐在了餐桌前。

　　须臾，江述端上两盘煎得有些焦的鸡蛋饼和瘦肉粥。

　　“厨艺不是很精通。”江述把餐具递给她，“尝尝。”

　　左柚弯了眼眸：“看出来了。”但尝了尝鸡蛋饼后，还是很捧场的说：“好吃。”

　　一顿饭吃得很温馨。

　　饭后，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才各自去忙。

　　左柚下午要去便利店兼职，回到客房拿起手机，她登陆了售卖账号，想找到还款按钮，但翻遍了交易页面都没发现。

　　无奈下，她给心碎小狗发消息：［你知道如何退款吗？］

　　［姐姐，我钱都付过去了，也没有退还的说法，你还是收下吧。］

　　［可这价格太高了呀，我账号都没充过值，卖50都算我赚了。］

　　［反正我钱都交给平台了，你要是不想卖的话，那些钱就扔在里面吧（皱眉）］

　　左柚知道她这是生气了，买家不取回，那只能卖家提现，再把钱私下用红包还给她了。

　　找到提现页面后，她输入自己的取款卡号和姓名，点击收款，五分钟后，页面却显示她的账户信息错误。

　　心里涌起一股慌乱，她忙去查刚刚输入的身份信息。

　　发现竟是取款卡号输错了一个数字。

　　左柚懊恼地咬住下唇，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粗心了。

　　心碎小狗：［...姐姐，好了吗?我这边还没收到账号。］

　　额上沁出一层薄汗，她实话实说：［抱歉，我把卡号输错了，刚收到资金冻结的消息。］

　　［啊？那我里面的那些钱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你赶紧去问问客服啊，她们肯定有解决方法的！］

　　左柚按着她的提示，点开交易页面右下角的人工客服：“你好，请问交易冻结该怎么办?”

　　“请您为我们提供交易下单的截图。”

　　慌着把截图发过去，客服回复很快：“您好，想解冻全部资金，只需往账号内充值等量金额即可全部解冻成功！”

　　左柚很惊讶，难道交易平台都有这种不成文规定吗？

　　肯定有人不知道其中的规则呀！

　　“请问网站有这种明文规定吗?”

　　客服称首页左下角冻结手续里有清晰规定。

　　左柚返回页面，终是在页面左下角找到了解冻资金的相关流程，看到白纸黑字的一句句话，她顿时心如死灰。

　　父亲还躺在医院里，可她还要自己拿五万六的金额垫付售卖游戏账号的钱......

　　可她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心碎小狗：［姐姐，你和客服商量好了吗?］［怎么不回我话?］［（戳一戳）在?看到请回话好么?］

　　左柚的心搅成一团乱麻，她颤抖着指尖把客服说的话截图发给她。

　　［......那怎么办，你总不能让我五万多块烂在里面吧？］

　　左柚打开和家里人绑定的卡号，里面只孤零零地躺着她一个月的生活费。

　　连帐号价格的零头都不到。

　　她又打开另一个卡号。

　　里面是她这四年来各种竞赛奖金和国家奖学金，凑一凑刚好到那个数。

　　她脑子里很乱，加上心碎小狗不断的催促，让她只想赶紧把这件事情解决。

　　把死期数额汇入客服指定账户后，左柚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仰躺在大床上。

　　只是这么些金额她就六神无主了......

　　几分钟后，手机传来“嗡嗡”的提示音。

　　客服：“客户您好，请问您在汇入时，款项有没有带零头?”

　　左柚皱眉，什么零头?

　　对方进行了解释：“是这样的，我上市公司因为是流动汇款，每次只能在金额后带0.1~0.9的零头才可入账。”

　　“你们什么时候说这些事了?”

　　“入站温馨提示里明确说道，您难道没有提前查阅吗？”

　　左柚深呼吸一口气，再次打开左下角的几个专栏。她平常并不是这种冒失的性子，今天不知怎么了，行为有些反常。

　　她在那一行行的小字里搜索，最终从公告夹缝中找到了客服刚才提到的注意事项。

　　这可怎么办，不仅心碎小狗的款没取出来，连她自己的也折在了里面！

　　她顿时感到晴天霹雳，不知道该把这件事告诉谁了。

　　家里人?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把偷存的死期款取了出来，那不得打断她的腿。告诉江述?他们两个刚确立关系，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窘迫的一面。

　　想了半天，她还是去找了心碎小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她。

　　［...... ......］

　　［我也没办法了，要不你再去问一下客服吧。］

　　左柚点开客服通知，得知二次冻结想要全部取出，需要付冻结款的五倍才能提现。

　　五倍，心碎小狗的加上她的，岂不是要几十万......

　　可她根本不可能筹到那么多啊！

　　但是不筹款的话，里面的十万怎么办?

　　左柚的心脏像是被不断炙烤的炭，在炉盖下被灼烧得四分五裂。

　　在房间里一直坐到去便利店兼职的时间，她艰难地起身，在厨房烤了两片面包吃完就出了门。

　　十二月，小区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叶基本都掉光了，只留着光秃秃的枝桠矗立其上。

　　左柚心不在焉地在路上走着，满脑子都是去哪筹款。

　　到了便利店后，因为工作分神，她记账好几次都差点出错。

　　总算熬到下班时间，左柚和代理店长做了交接班。

　　代理店长见她脸色煞白，关心地问道：“小左，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

　　左柚很勉强地勾起笑容，和店长寒暄了几句便出了门。

　　华灯初上，街上走过三三两两的路人，不知在聊什么，时不时发出愉悦的笑声。

　　她根本无心关注这些，心不在焉地去街道对面坐公交，脚刚踏下街道路沿，一旁忽然传来刺耳的喇叭声。

　　刺眼的车灯照过来，她反射性用手臂遮挡强光。

　　“小心！”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拉上了路沿。

　　左柚踉跄两步，惊魂未定。

　　抬头，一张英气十足的脸出现在眼前。

　　男人似是长期锻炼，虽然穿着一身休闲装，但仍可显出健壮的体型。

　　透着一股子大丈夫的冲天豪气。

　　左柚低头说了声“谢谢”，魂不守舍地离开。她也就没注意到，身后男人欲言又止的表情。

　　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左柚点开各大行借贷app，她的征信状况一直很好，贷款数额很高。

　　算了一下，借贷app里大约可以借到几十万的筹款。

　　下午的时候，心碎小狗又来催了她好几次，左柚一直是那种不太愿意耽误别人事情的人，尤其是别人的损失还是她一手造成的。

　　她的心里充满了后悔焦虑，安抚对方今天傍晚一定可以筹到，心碎小狗这才勉强同意。

　　把借款从银行中取出后，左柚按照客服给的账户，加上末尾零头后小心地给对方汇了过去。

　　收到钱成功汇款后的消息，她心头的大石头一下子落了下来。

　　都过去了，过一会儿她就能把所有金额提现，心碎小狗也可以拿到账号。

　　一切都会变好的。

　　在长椅上坐的时间过长，她的小腿止不住地发抖，鼻头也变得塞塞的。

　　十分钟后，客服发来一条消息。

　　［尊敬的用户，因为您的款项金额是从多放渠道汇入，我们怀疑您有可能通过某行或其他金融机构将非法获得的钱财加以兑换，转移或直接投资，从而隐瞒其非法来源，达到洗.钱的目的。］

　　左柚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放置于冰湖之下，被寒风切割开一个小口，只听到下面蔓延的咯吱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