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局》阮南粥

24、织梦

　　左柚点开消息，发现是这几天一直没有联系过她的心碎小狗。

　　她因为出租屋的事受了惊吓，好几天才平复好心情，接着又忙期末考试和毕业论文，赶得马不停蹄。

　　点开对话框，心碎小狗给她发来一张考试成绩单。

　　左柚点开放大，看到试卷上一个个红艳艳的对号，第一面的最上方标着一个成绩：115分。

　　［姐姐，这是我补习老师给我的测试卷，我考了115分！］对方话语里难掩激动的喜悦，她可是从平时的80分进步上来的。

　　左柚也替她感到开心，发过去一个“恭喜”的表情包。

　　［我妈说这个周末要请我出去吃大餐！］但很快，她又发来一个面条泪的哭脸，［但是我最近和男朋友吵架了，不知道该怎么和好。］

　　左柚只觉得自己快成了树洞，恋爱经验为零的她却要不停给别人出主意，只能硬着头皮支了个招：［要不然你把成绩单发过去给他看看?他说不定会高兴。］

　　［我男朋友比我大好几岁，早就没那么幼稚了。］心碎小狗吐槽，［不过他一直是个大学霸，如果我拿着试卷把他灌醉，说不定......嘿嘿。］

　　［......］

　　［对了，姐姐，你的狗狗公寓是不是提到铂金段位了?］

　　左柚回了个“恩”，不知道她想问什么。

　　［也没其他事啦，就是看到你公寓里几十只狗狗很羡慕，我男朋友也特别喜欢狗呢。］

　　左柚发了个“拒绝恰狗粮”的表情，关上手机和林榆一起去了食堂。但半夜凌晨两点，她被一阵肚子疼闹醒，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等出来时，她看到手机屏幕泛着微亮的白。

　　这么晚了，会是谁给她发消息?

　　划开屏，出乎意料地，心碎小狗发来了一条八秒的语音。

　　深夜发语音，该不会是因为和她男朋友吵架了吧?

　　她立时生出点担心，点开了那条语音。

　　“......唔，阿槐.....”

　　娇嗔的语调在室内响起，对面的女孩像是喝醉了，口齿有些不清，但依稀可辨她此刻在说什么。

　　左柚脸蓦地一烫，忙把语音关闭。

　　虽然此刻屋里只有她一人，她还是感到了从发丝到脚趾头的尴尬。

　　这家伙，怎么还有发别人这种语音的癖好！

　　她登时羞赧地滚进被窝里，觉得心碎小狗声音很娇，但又有点莫名的熟悉，像是在哪听过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左柚脸颊热度消散，后半夜困意袭来才勉强睡着。她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发语音的主人公变成了她。

　　朦胧又奇妙的感受，让她想看清面前人的脸，对方抬着汗湿的下巴，低下头来吻她。

　　左柚看清那人漆黑如鹰隼的眸后，猛然惊醒。

　　身下传来陌生的湿凉触感，左柚紧咬下唇，因为唾弃自己怪异的梦境而湿了眼眶，一整夜都没休息好。

　　翌日一早，她顶着微红的眼睛去洗澡，把衣服洗干净后，内心挣扎着出了客房。

　　一连好几日都没见到他，今天说不定也......

　　但还没想完，门口忽然传来“嘀”的一声响。

　　江述似乎是刚晨练完回来，穿着运动服，额间带着点汗。

　　左柚赶紧把眼睛移开，故作镇定地说了声“早”，快步走进厨房做早餐。

　　她红着脸做了两碗色香味俱全的清汤面，江述和她口味相似，都不喜食辣的东西。在他碗里多加了一个鸡蛋后，她将热气腾腾的两碗面端上了餐桌。

　　江述洗完澡从楼上下来，发梢还坠着水珠。他虽然换了身休闲的灰色家居服，却遮不住颀长挺拔的身影。

　　拉开椅子坐下，他看到两碗用料不同的面，没有动筷子，而是有些困惑地抬眼看着她。

　　“快吃吧，一会儿面就凉了。”左柚没理会他探究的表情，心里还在纠结昨晚的事情。

　　“柚柚。”江述喊了她一声，对方却没有抬头。

　　“...怎么了?”

　　“你不用这样照顾我的。”

　　像是在照顾女孩子。

　　左柚咬着嘴里的面小声开口：“你都让我暂住了，我多照顾你一点不是应该的吗？”

　　对面的男生眉眼压低下来，冷凌凌的感觉，似是不太认可。

　　“...好吧，我以后做等份的就是了。”左柚没再坚持，但心里却发出了小小的抗议。

　　用完餐，她给岁岁倒好食物，卧室的手机传出提示音：［姐姐，昨天我是不是半夜给你发消息了?我这边显示已经撤回了。］

　　那种事左柚哪里说得出口，再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她便含糊着把这件事揭了过去：［我也不是很清楚，昨晚没有看到那条消息。］

　　［那好吧。］

　　*

　　京川的天气说冷就冷，一场寒潮来袭后，气温骤降。

　　时间已进入十二月，左柚上个月便利店兼职和辅导的工资都发了下来，手头顿时宽裕了不少。她找了个晴朗的天气，将家里需要的彩礼钱打到了账户。

　　过了没两分钟，包里的手机响起来。

　　按下接听，对面响起弟弟左钱的声音：“姐，你把钱转过来了?”

　　“嗯，酒席大概什么时候办?”

　　“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了，不确定会不会往后推。”

　　“怎么还要再推?”她记得两家谈这件事花了很长时间。

　　“咱爸前两天在工地把腿给摔了，现在正在医院呆着呢，我刚把住院费结了......”话还没说话，手机里出现争吵声，接着杨书荣略有些激动的声音响起，“左柚，别给你爸打钱，让他死里边算了！”

　　左柚心下骇然，父母关系刚和缓几年，怎么又变回老样子了?

　　“妈，爸爸他到底怎么了?是那个女的又来找他了吗？”

　　杨书荣破口大骂：“都怪那个该死的狐狸精，前一晚两人刚见着面，第二天他就在工地摔了，还让老娘来看他，他怎么不让那狐狸精过来?”

　　左柚心里堵得难受，她无法开口为父亲辩解什么，只能听杨书荣在那出恶气。

　　她没想到左雄心性不改，居然还背着家里人偷偷和那个年轻的小三见面。

　　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是摔得不严重，那至少也要在院里待几个月。

　　杨书荣话里话外都在责骂左雄，但也说了好几次家里没钱。

　　“左柚啊，你都上大四了，怎么在外面兼职就挣不来钱呢？人家李奶奶家的孙女今年在县里的制药厂干活，每个月都能给家里提鸡蛋带水果的，你离家远帮不上忙妈不怪你，可你也不能对什么事都不闻不问啊！”

　　“妈你说什么呢？”左钱夺过手机，不想再讨论这个事，“姐，别听咱妈说，你在外照顾好自己，我会尽量年前把俪俪娶回家的，先挂了。”

　　电话“嘟”一声挂断，左柚喉咙里像塞着团棉花，不上不下地难受。她都没有告诉家里她在出租屋遭遇的噩梦，当时要不是江述及时出手，她现在怎么会完整地站在他们面前?

　　还有她父亲，从十几年前她妈怀孕的时候就开始出轨，每次见他都是数不清的糟心事。

　　因为家庭生活没有保障，左柚才想早早出来就业，自己挣到钱，她好歹不用朝家里伸手。

　　傍晚疲惫地回到别墅，屋里没有人，显得静悄悄的。

　　左柚将棉外衣脱了，进厨房准备稍微做点吃的，她打开冰箱，看着满满的食材却毫无兴致。要是放在往常，她甚至可能都不会吃饭。

　　这个毛病她从高中起就有了，为了挤出更多时间来学习，她往往会压缩自己的吃饭时间。等上了大学时间宽裕了，但她按时吃饭的习惯却没养成，经常是吃泡面或路边摊应付一下。只不过现在在江述家里，她会竭尽全力地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

　　但今天江述不回来吃。

　　拿出紫菜鸡蛋和虾皮，左柚做了一小碗的紫菜蛋花汤。

　　汤还冒着热气，她拿瓷勺一点点舀着喝。

　　屋里特别安静，只有瓷勺轻磕在碗沿上的声音。

　　上哪去垫付这笔医药费呢......

　　手机在餐桌上突兀地震动，左柚下意识一个激灵，瓷勺掉进热汤，溅了一点汤汁在她手背上。

　　她“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忙抽了张纸巾将汤汁擦掉。

　　手背被烫出一个小红点。

　　拿药膏擦拭的时候，心碎小狗又来轰炸她：［刚和男友去吃了华而不实的网红菜口蘑汉堡，真的好难吃（大冤种）］

　　左柚看她一副小孩子爱玩的心性，有些无奈地回复她：［和好了?］

　　［嗯，嘿嘿，他把这段时间的存粮都交给我了。］

　　左柚脸颊一热，受不了她这样说话：［你就不能注意一点吗，什么都敢说啊你。］

　　对方发过来一串的哈哈哈。

　　［还有其他事么？没事就不聊了（礼貌挥手）］

　　［对了姐姐，你能把狗狗公寓的号借我玩一下嘛，我想给他个惊喜，让他知道我也养了那么多只小狗。］

　　左柚觉得她对感情真的挺上心的，而这也是她的举手之劳。

　　［可以的，不过要怎么给你号呢？］

　　［这还不简单，你的号是苹果端吗？］

　　左柚：［不是，我的是安卓。］

　　心碎小狗：［啊？那完了，渠道不互通。］

　　左柚对这种事没有经验，发过去一个“摊手”的表情包。

　　［那我能不能通过共通渠道买你的号?好姐姐，你就帮我这个忙吧。我可以给他看完再还给你。］

　　左柚对游戏号其实没有特别深的感情，都是上线打发些无聊的时光，况且现在有岁岁在身边，她就更少在线上撸狗了。

　　想起父亲需要付的住院费，左柚心头微动。

　　这号就算日后再回到她手里，钱也可以稍微解决下现在的燃眉之急。她回复对方：［可以是可以，但我没这样交易过。］

　　［别担心，我都买号好几次了，流程闭着眼都知道。你稍等，我给你发个链接过来。］

　　几分钟后，心碎小狗给她发了一个网页链接。

　　刚要点进去，手机屏幕忽然跳转成语音电话的页面。

　　接起后，江述低沉硬朗的嗓音响起：“现在在哪?”

　　“在...家里呢。”她的心脏因为“家里”这两个字，跳动的频率微快。

　　“吃晚饭了?”

　　“...还没。”

　　“换好衣服，过会儿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