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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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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应南躺在齐越腿上,面色苍白憔悴,双眼紧闭,嘴里仅仅咬着一块布,身子微微痉挛,一看就又是发病了,而齐越脸色好不了多少,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双眼凹陷,佝偻着腰在喊陆应南。
马车一闪而过,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后面那辆马车紧随而过,弓羽看见了陆府的大夫。
这是什么原因,为什么发病了还要往外走,他们要去哪儿?
难道是要外出求医,为何要外出求医,是陆应南的病又严重了吗?
弓羽心中有很多疑惑来不及说,见马车马上就要走远连忙用力喊:“齐越!!!”
可惜因为他本身带病这一声就没喊出来多少,马车又走的急,连尾音都消散在呼啸的风中。
弓羽拔腿就追,病了这么多天,他跑的自然没有马车跑的快,他只能一边追一边喊企图能让其中谁听见他声音而停下来
可惜他的声音都被掩盖在各种声音之下,耳边呼啸的风声、马车疾驶的哐当声,以及马的嘶吼和车夫赶马时吼出的声音。
弓羽追出去两里地,马上要到极限,感觉肺里已经长了刺,呼吸都是尖锐的疼,腿上也开始发软,头一阵一阵的嗡嗡作痛,耳朵听不清声音了,他还没有放弃,咬牙死命追,说什么都想追上。
这时车内的齐越回头,有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弓羽的声音,起初他以为自己幻听,但凝神静气仔细听以后确实一直有个声音在喊他,他立马把头探出马车去看,发现后面有个身影紧紧追着,怎么看怎么像弓羽。
他已经病的看不清东西了,只是觉得那个身影很像,觉得心里堵得慌,于是连忙把陆应南放好,让他平稳的躺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对车夫道:“快停下后面有人!”
起初车夫没听见,侧头问他怎么了,齐越又重复:“快停下来,后面是我弟弟。”
“你弟弟?”车夫回头看了一眼,他看的时候弓羽已经体力不支倒在地上,被路边荒草挡着,看了个空。
“哪儿有人?”车夫问齐越。
齐越自己回头看时也没看见人了,但他刚才明明就是看见人了,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齐越摇摇晃晃的撑着要站起来,“停下看看,我去看。”
可是车夫并没有如他的愿,车夫再次回头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看见人以后就道:“后面肯定没有人,你别是生着病看错了。”
他收了钱办事,要尽快把马车上的两位少爷送到京城去治病,两个都染着疫病,其中还有一个不知道发了什么病,看着马上就会有危险的样子,他哪儿敢停下来。
冒着被传染上病的风险出来干活已经是剑走偏锋了,他再因为别的事耽误了孩子治病,最后害了孩子的命还拿不到钱,指不定自己还要生病。
马车还在继续往前走,齐越的状态光是扶着马车站立都困难,还是咬牙坚持,“我要去看看,停下来吧。”
“你就是看错了,听话,你都病成这样了,还不赶紧去治病,停下来耽误时间干什么?”
齐越见车夫不肯停下来,直接上手去抓缰绳,想自己上去让马车停下来,马车走的很快,稍有不慎就有侧翻的危险,他这举动把车夫吓了一跳。
“胡闹,这是能抢缰绳的时候吗?”
齐越被他一把推回马车里,“你这孩子是烧傻了,好好抱着你哥,你看看他都什么样了,你还在胡闹!”
“弓羽在后面。”齐越哑声道,爬起来就要往外扑,谁知道车夫早有预料,直接用自己后背挡住,没让齐越有机会出来。
马车走出去几里地,想回去看也已经来不及了,齐越跪在陆应南身边无助懊恼,他明明就看见弓羽了。
那一定是弓羽!
齐越有些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听静娥的话好好在院子待着,如果他没有亲自照顾陆应南没有染上病,他这时候就有机会回去救弓羽。
他当时为什么要脑残做错了选择,在陆府里面哪个人不比他更心疼陆应南,现在好了,弓羽一个人在外面,谁去照顾他?还是一个生病的人。
陆应南突然病急,府上的大夫没了法子才临时决定要去京城的。
陆府用偷梁换柱之法,买了两辆别人的马车将他们送出来,大部队在后面护着陆应南的空马车与城内官府纠缠。
为了让这两辆马车冲出来,陆轲直接命府上全部有力气的人抬木桩撞开的城门。
情况确实紧急,陆应南的病已经无法再拖了。
齐越狠狠捶着车壁,悔恨不已。
可是他的悔恨没有任何效果,外面的车夫不会听他的话,他只能这样被带走,没有回去的办法。
弓羽狠狠摔在路边,头昏眼花起不来,缓了半天才找回平顺的呼吸,眼冒金星什么都看不见。
等他爬起来时两辆马车已经走了很远,马上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这段距离对一个正常人来说追上去都有些困难,更何况他现在站都站不稳。
“陆应南!齐越!!”
弓羽无助的喊了两声,没人能回复他。
他们走了。
他又往前走了一段,跟着车辙印。
其实已经没有追上去的必要了,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他不甘心就这么看着那俩人在自己眼前离开,一点儿消息都没给他留。
弓羽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都不知道该去怎么找。
烈日灼心,他最终还是撑不住倒下了。
这一天陆府拼劲全府之力把两辆马车送出去,随后面临的就是在城内的人全部入狱。
陆宅被查封,一时间好像整个北商都翻了天,但实际上倒下的只有一个陆府。
城内的变化给城外也带去了极大影响。
守在城门口的人没能在城门被撞开时闯进去,同时也彻底失去了拿药的机会,毕竟城内不会再出第二个大手笔的施舍者。
弓羽对这些一概不知,他睁眼时就又回到了自己住的木屋。
他猛的坐起来,太阳穴处传来刺痛,他倒吸一口凉气,抬手揉着缓解,一直在不远处守着的大娘见他醒了谢天谢地的哎呦一声。
“你还能活着也真是不容易。”
弓羽看向她,大娘继续道:“你怎么跑那么远的地方去了,我们险些找不到你,要不是被村里的人撞见,我们去哪儿找你啊!”
“我是被村民带回来的?”弓羽问,他不会把病传出去吧。
“哪儿能啊,”大娘叹了口气,“现在城里的事传出来了,他们看到病人都躲着走,我们是挨个问的,也是赌上了,没想到真的有人撞见你了。”
弓羽点头,“那你们会不会被影响?”
养个病人在家里,别的村民应该不想接触这对夫妻了,自己连累了他们,弓羽心里叹气。
大娘洒脱的对他一摆手,“你看我们住这地方,本来和村子里也没太多联系,没什么影响的。”
没影响也不可能完全不联系,弓羽知道大娘在安慰自己,就没说别的。
弓羽累的烧了一天半,到次日天黑时退烧起床,见大叔从外面回来,就问:“叔,今天去城内那边了吗?”
大叔点头,“去了那边情况很不好。”
“怎么说?”
“听说昨天城门大开是被陆府人撞开的,跑出来那两辆马车是为了送独苗少爷出去治病,一直折腾到晚上,城里的陆家人都被关在狱里了。”
弓羽表情僵住,还是没暴露自己和陆应南的关系,好一会儿才问:“陆家少爷病的很重?”
他只匆匆看了一眼,没看出更多的,难道这次病发比之前病发都更严重?
大叔嗐了一声,“我听说他家少爷从小就有病,治不好的,谁知道这次怎么样了呢,能下决心到撞开城门也要送出去,估计是特别严重吧。”
是呢,顶着风险撞城门送出来,怎么会不严重呢?
弓羽对大叔微微点头,和大娘也打了招呼以后回自己的木屋。
小木屋简陋的门一被关上,弓羽立马控制不住倒在床边,眼眶通红,隐忍的泪水划过脸颊,隐入被褥里。
是要有多严重才要付如此大的代价送出来,陆应南他们到底怎么样,能不能治好?
此时此刻弓羽突然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如果没有陆应南,他咬牙坚持是为了什么。
如果没有陆应南,那他这一辈子又要怎么活呢。
弓羽想都不敢想,那是他最离不开的人,他刚刚活了十几年,这其中有近一半的时间都和陆应南在一块,如果以后没有陆应南了,不如这病痛直接将他也带走。
木屋里传来隐忍克制的抽泣声,只持续了一阵,马上被弓羽忍住,反倒更让人揪心。
大叔大娘在草房门口面面相觑,后又一起回到屋里。
大娘悄声道:“这孩子是不是烧的实在难受了,这病可真糟心。”
大叔摇了摇头,“不像是病的,我刚才跟他提陆家,他脸色都变了。”
“他跟陆家有什么关系?”大娘问。
大叔表示自己不知道,“但他看着确实也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会和那少爷是朋友吧?”
“那要是这样可真是惨了,自己病的严重,朋友竟然病的更严重。”
大叔点头,“是了,我们以后可千万别在他面前提这些,免得让他伤心。”
“知道了,知道病人最需要哄着。”
大娘低声说完又去门口听,木屋里已经听不到哭声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不知道弓羽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