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南山雪》江且眠

59、第 59 章

　　夫妻两个的住处离他们的村子还有一段距离，这个村距离北商城差不多要十里地，人不多，白天十分安静，弓羽从村子侧面路过，观察了一会儿就往林子去。

　　下午的天越来越热，山林草药没那么多，他只找了能用的草药回来，等着夫妻回家安排熬草药的事，他现在带病，没办法去碰他们的东西，只好躺回木屋里歇着。

　　他打算今天晚上自己体力恢复一些，趁着夜色回城门口看看，打听一下什么时候开门，看看有没有机会把消息传回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得先休息，采草药已经耗费他太多精力。

　　弓羽醒的时候农户夫妻已经回来了，大叔在门口收拾自己的农具，草房顶上飘着炊烟，大娘应该是在做饭。

　　他推开自己木屋的小门，放在地上的草药已经被拿走了，弓羽出去和大叔打了招呼，大叔看他醒了道：“醒了，回来时看见你睡觉，就没喊醒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昨天喝过药好多了。”

　　大叔笑起来，十分憨厚的农户模样，弓羽看着想起四哥，四哥比大叔多了些精明，但形象是没差的。

　　“你大娘在给你熬今天的药呢，你等着就行了，一会儿连着饭一起给你端过去，你再回去歇歇吧。”

　　弓羽点头，“大叔，你们昨天去城门口怎么样，没有看到家人吧。”

　　他这么一说大叔就更高兴了，“我仔仔细细看了一圈，一个都没有，应该是没事，等今晚我再去一趟。”

　　弓羽也放心下来，“没事就好。”

　　他回去等药，应该是在他醒之前很早就开始熬药了，他没有等多久。

　　等大娘把药端出来时他道：“晚上我也想去城门口看看。”

　　大娘隔着距离看他把药喝了，问：“你要回去做什么，那里有你认识的人？”

　　弓羽摇摇头，“有也不一定能找到了，我去看看能不能传消息回城里，我家人还在等我消息。”

　　“哎呦你说说，”大娘心疼的拍手，“你这么小就被赶出来与家人分离，这城里的官老爷可真是不做人。”

　　“咳！”大叔连忙提醒，“说话也不知道注意一些，什么都说。”

　　大娘回头瞪了大叔一眼，“我说的有什么错吗，这有什么不许说的？”

　　“不是错了，是让你别说，到时候官家抓了你就知道后悔了。”

　　弓羽不由得想起自己调戏邱生的事，确实还是应该小心一点，不然结了仇真不好解决。

　　这边大娘说完话回去继续准备三个人的晚饭，弓羽对大叔笑道：“确实应该小心一些，城内刚来的知府不是个好惹的性子，他儿子也是。”

　　“是吧！”大叔哼了一声，“官家哪儿有好惹的。”

　　弓羽笑着不语。

　　其实北商上一个岑知府人就不错，虽然他好像对陆家有点意见，但至少对城内百姓很好。

　　夜幕降临之际，弓羽和大叔一前一后出了门，弓羽烧的体力不好，大叔在后面隔着一段距离跟着，这样他如果出什么意外大叔能立马过来。

　　弓羽没有去靠近城门，大部分被轰出来的人都想着能找个机会回去，所以成群在城门口聚集，远远看着连个落脚地都没有，密密麻麻全是瘫坐的人。

　　这种情况也不知道大叔是怎么把人都看过一遍来的，弓羽站在城门外一百多米的地方看。

　　他先是找了一圈看看有没有自己带着的那两个小孩，确定没看见以后又去关注城门楼，上面有士兵守卫，看样子还做了弓箭防卫，如果有人敢发动暴乱就会立刻放箭射杀。

　　这种情况下除了里面开城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进去，弓羽回头看了一眼大叔，大叔应该是看前面人多，站在更后面一点的地方不肯过来了，这样也好，安全。

　　弓羽示意他自己要过去，大叔赶紧劝他，：“你病好不容易好一点儿，就别过去了，在这看不也能看见？”

　　“我去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开城门。”

　　这下大叔没办法拦着他了，让他自己多加小心，看着他过去，弓羽一个人往前走，到了人群外沿他能看清更多细节，就重新在人群里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那两个小孩儿，也没找到其他自己认识的人。

　　至少一个陆府的人都没有，说明陆府的人都好好在城里待着，染不染病先别说，至少不会被轰出来。

　　他蹲下对身边的人问道：“这里每天都什么时候开城门有机会把消息传回去吗？”

　　被他问的那个人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开城门也都是往外轰人，还想往里传消息，你疯了吧？”

　　弓羽皱眉看他，“你们尝试过？”

　　那人指着一个方向，“昨天有一个没染病被误轰出来的人想回去，疯了一样往里闯，被打得半死，现在扔到乱葬岗去了，有没有被野狗吃了都不知道。”

　　管的确实严厉，那看样子想办法传消息回去是不可能的，既然回不去，那他就先在外面把病养好了吧。

　　弓羽跟那人道谢，最后看了一眼城门，回大叔那边去了，大叔见他回来问：“怎么样能不能传消息回去？”

　　弓羽摇头道：“没法传消息，管得太严了。”

　　大叔隔老远叹气，劝他道：“不如回去先把病养好了，反正你家人在城里也不会有什么事，等你病好了，疫病过了，自然就能回去。”

　　和弓羽的想法一样，弓羽就点头，两人又一前一后相继回去。

　　接下来两天弓羽在农户的木屋里安心养病，每天出去给自己找一些草药回来。

　　一天晚上农夫大叔照常去城门口看有没有自己家人，他带回来不少草药，兴奋的告诉弓羽道：“城里陆家大发慈悲买下了城内所有可以用的草药，从城门上面给扔出来了，大家都疯抢，你看我也抢了点儿回来，能不能用上？”

　　“陆家？”弓羽立马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是呀，就是北商最有钱的陆家，传闻整个北商加起来都没陆家有钱。”

　　大叔沉浸在自己抢到草药的喜悦中，觉得自己能就弓羽很高兴，弓羽却拿过草药发呆。

　　这么大手笔除了官府就是有钱人家，现在城内人人惶恐，巴不得都把药留给自己用，还有这么多药可以扔出来的，可不就陆家才能办得到。

　　是不是陆应南他们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城内了，在想办法救他。

　　弓羽盯着草药突然笑了，也难为他们能用这种办法，这是要靠砸钱把他救回去。

　　被扔出来的草药全是治疗疫病的，所以不管大叔抢到的是什么都能用上，弓羽给自己调配了新的药方，大娘立马就给他安排上，同时他还给大叔安排了一服药，预防他染病。

　　别到时候因为帮自己在人群中强药染了病。

　　有了新的草药弓羽病情稳定得很快，他现在每天都是低烧，虽然烧的头晕沉沉的，至少不会失去神智了。

　　大叔大娘因为喝了他安排的药也一直没有染上疫病，城门口也没有他们的家人出现，就在弓羽认为所有事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时，城门口却出现大批人死亡的情况。

　　他过去查看后发现，原来是因为那些草药被扔出来后，并没有医师指导他们如何服用那些药，大家病急乱投医，什么都吃导致了中毒，弓羽和大叔大娘商量了一下，决定自己过去帮他们调配草药。

　　由于人太多并不听他的安排，弓羽在那边忙了一天回来自己的病情反倒加重了，城内每天还在往外扔草药弓羽烧的不太严重时会过去帮忙，但效果一直不好，直到城内不再往外扔草药，说明城内的药也用光了。

　　弓羽倒是不担心城里，陆府肯定会给自己留够要用的药，他现在反倒担心城外这些人因为断了药而去争抢之前扔出来但还没来得及用的药，一旦争吵产生这种人群内肯定会产生伤亡，他一个人根本顾不了这么多人，况且那些人根本就不愿意听他的话，他年纪太轻也没人愿意相信他的医术。

　　大叔劝他还是别去了，每天自己去回来都病得更严重一次，折折腾腾地对他自己养病也不利，弓羽觉得有道理。

　　陆府从来不是什么慷慨的家庭，能这么大手笔的往外扔药肯定是想捞他回去，他还是先把自己的病养好，别浪费了这么多药和想救他的人的心意。

　　这些天的城门口到处都是哀嚎，弓羽每天都还会回去看一眼，有病入膏肓即将撒手人间的，有亲人的亲人在身边求救，没有的就只能自己无力呻，吟，有惊恐大过病痛抱着人不停痛哭的，还有更多的是茫然。

　　他们都是被放弃的人，若是能在这场疫病下活下来就还有机会回去，若是活不下来，连个安葬他们的人都没有，最后只能一同堆到乱葬岗去。

　　好在这些人没有把病传出去的意思，好在还是有点理性的。

　　一日弓羽上午去的城门口，正在回去的路上，远远听见身后大片呼喊，他回头去看，就见城门在不该开的时刻打开，从里面缓缓驶出来两架马车。

　　城门已经关了多日不会突然放马车出来，弓羽不解的看着，城里面还有许多马车，他猛然看见陆应南的马车，难道出来的都是陆府的马车，怎么前面出来这两辆轻型便捷的他从来没见过。

　　好端端的他们出城是什么意思，弓羽赶紧向两面那两辆马车跑去想问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儿。

　　就连马车上的车夫他都不认识，这是不是陆府的马车？他有些怀疑。

　　那马车走得很快，十分着急，弓羽离他们很远就停下来招手，但车夫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匆忙赶着马往前走，马车一路带起尘土呼啸而过，车帘被风吹起一角，弓羽明晃晃看见里面是躺着的陆应南和正抱着他说话的齐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