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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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跟着他来到体育馆，里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学生会布置场地的，各学院来彩排的，还有指导工作的老师们，偌大的体育场馆里人声交杂。
方知有和几个相熟的老师和辅导员打过招呼，便领着彩虹找到彩排负责人签到。对方是学生会组织部部长，做事非常干练，发给彩虹一张彩排流程单，简单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
各学院出的节目五花八门，演出服也是个顶个的夸张，但架不住彩虹一张金发碧眼的欧式帅哥脸和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再套上水墨丹青的汉服，往那一站就跟一副画似的，引得旁人频频相顾，好几个女生还低声讨论起来。
彩虹骚包的性格让他忍不住得意地朝方知有挑挑眉，“我敢打赌，我们学院的节目一定会火，你得谢谢我愿意出卖我的美色。”
对方洋洋得意的样子就跟邀功的小孩似的，方知有无奈地笑了笑，“知道你帅，忙完了请你吃饭，行吗？”
“你说的哈！”彩虹掏出手机，“快，帮我把假发戴上，我拍个照给我外婆看。”
方知有让他坐下，给他固定好假发冠。本就身高腿长跟衣架子一样的彩虹，戴上墨发玉冠后，更显出一股玉树临风的味道。
彩虹让方知有给他拍个张照，然后发给外婆。老太太立马一句语音发过来，“哎哟，我孙真帅！好看好看！”
彩虹还没来得及回复，老太太又是一个视频邀请甩了过来。
“喂！乖孙啊！”彩虹刚接通，老太太就是一句亲昵的招呼，那语气仿佛她这孙不是二十三岁，而只有三岁。
彩虹瞬间脸涨通红，撇了一眼身边的方知有，凑近手机小声道：“外婆我在外面，没带耳机，等会再跟你聊。”
老太太充耳不闻，只一个劲儿地说：“你在干什么呀，穿汉服好帅哦，让我再看看。”
方知有看着彩虹有些窘迫的表情，理解地宽慰道：“没事，老人家都这样。”
彩虹只好麻烦方知有举着手机，自己在镜头前按照老太太的指示前后左右展示了个遍，又扯着嗓子在嘈杂的体育馆里向她解释自己是要表演节目，最后再三保证一定会请老人家过来观看，才终于得以挂了视频。
呼出一口气，他头一次理解了徐云渺女士和老太太视频时的心情，转头问方知有：“可以来看吧？”
敢情这才想起问一句，方知有把手机还给他，“可以的，一会儿给你拿一张门票。”
“两张行吗？”彩虹得寸进尺，“我外公估计也想来。”
方知有很爽快地答应了，“还有吗？”
“没了，就他俩。”彩虹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外公外婆就我妈一个女儿，她在新西兰定居后，我外公外婆就一直两个人住在B市，一年到头也就春节时能见一面，我现在回来读书，他俩特别高兴，所以我想着有什么活动也带上他们，也算替我妈多陪陪他们。”
方知有点点头，“挺孝顺的啊小伙子。”
“什么小伙子，你这语气听着跟我爸似的。你多大啊？”
“二十九。”方知有大方地报了年纪，“没老到能当你长辈，但好歹也大你几岁吧，叫声小伙子都不行？”
“只有我爸才整天小伙子小伙子的叫我，你就叫我名字吧。”
“行，Rainbow。”
“……”彩虹抿嘴，算了，虽然他并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但Rainbow就Rainbow吧。
那头很快通知参演者集合彩排，建筑系的节目是第三个，彩虹把手机留给方知有，自己便跟着工作人员去后台了。
方知有找了个座位坐下，等待的间歇用手机处理群里的任务，女朋友的短信这个时候又跳了出来。
“我看了顺义的一个新楼盘，2万3一平，挨着地铁口，60平的小户型，我这有10万，你找你爸妈借一点，我们凑个首付。”
方知有打字回复，“晴晴，房子的事以后再说好吗？我还有一年就毕业了，留校任职的事也差不多谈好了，到时有了户口才能买房，单位到时也可能会分房。你再等一等，行吗？”
安晴很久都没有回，方知有回复了好几条导师和辅导员的信息后，对方才发来一条简短的信息：“我真的等够了。”
方知有不知道该说什么，打了好几个字，又一一删掉，最后只回了一句“对不起”。
他和女友是读研时认识的，方知有来自北方的一个小镇子，女友则是B市旁边津市本地人，家里条件不错。两人在一起也有两年多了，当时女友看上他踏实稳重，主动追求的他，方知有没有接触过这样热烈的女生，很快被对方的示好打动，便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然而在一起后，甜蜜很快褪去，剩下的全是柴米油盐的争吵。两人并不算传统的校园恋情，在一起时都已经是研三了，考虑的全是以后的出路。那一年恰巧B市取消了应届毕业生的留京落户政策，为了留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方知有决定继续读博，打算靠留校任职来申请B市户口。而女友因为申请读博失败，于是选择工作，成为一名北漂。
然而等待实在是太煎熬人了，三年的时间，足够把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人磨成朝九晚五的行尸走肉。
方知有明白女友是真的受够了等待。
但他又能怎么办呢，他们毕竟只是普通家庭下成长的普通人，在这个纸醉金迷权贵扎堆的皇城底下，并得不到半分幸运。
他叹了口气，收了手机，看向台上正登场的金发少年，那个少年身上散发的青春活力就仿佛曾经的自己一样。
彩虹按着陆山教他的走位，一步一顿地走到舞台中间，还不忘忙里偷闲地扫视看台区，直到确定方知有在给自己录像，才挑了挑眉，开始进入状态。
台下举着手机的方知有：“……”
但不得不说，经过陆山的指导，彩虹的进步很大，一首《水调歌头》唱得声情并茂，还真有几份古人的风采。
彩虹结束演唱，忙不迭地跑回方知有身边，“怎么样怎么样，录上了吗？”
方知有点头，把手机递给他，后者迫不及待地点开视频观看。
他拍拍沉迷于欣赏自己的风采的彩虹，说：“行了，你慢慢看，我还有事儿得先走了，演出服你自己保管好，晚会那天别忘了带。”
彩虹抬起头，愕然道：“啊？你不管我啦？”
“多大的人了，还要我管。”方知有笑道，“都彩排完了，我还得改作业，你也可以回去休息了。”
“行吧。”彩虹挥挥手，嘟哝道：“你真忙，拜拜，大忙人。”
方知有没忍住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小屁孩，学长再见都不说一声，没大没小。”
彩虹冲他背影大喊：“别忘了请我吃饭！”
方知有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彩虹看着他走远的身影，莫名有些失落，思想来去可能是因为身在异国他乡，周围没有什么朋友，所以难免会在落单的时候感到有些寂寞。
好在他善于调解自我，反手就把刚才彩排的视频发给马特，“帅不帅！”
马特显然认真看完了视频，五分钟后才回道：“太精彩了！你这是在哪，我可以过来看吗？”
彩虹边往宿舍走边跟马特语音，邀请他这周五来看迎新晚会，顺便给他带了午饭，毕竟这位可怜的室友为了躲避陆山的追求，是能不出宿舍就不出宿舍。
两人在宿舍一边吃午饭一边闲聊，马特看到演出名单上居然也有合唱团的节目时，瞬间表示不去了，免得撞到陆山这个熊攻。
彩虹拍胸脯跟他保证，自己的节目跟合唱团的隔得很远，只要马特踩着点走，绝对不可能遇上陆山的，并且体育馆当天会有很多人去看演出，陆山不可能那么巧还能在人群中注意到他。
“我外公外婆也会来，你可以和他们坐一起。”彩虹说，“上次给你带的酱牛肉就是我外婆做的，她到时还会带很多吃的来，你可以边吃边看。”
马特在中华美食面前犹豫了，“……好吧，我还是挺想去看你演出的。”
彩虹：“你明明是更想吃我外婆做的小吃吧。”
马特：“怎么会呢，明明是你怕你外公外婆没人照顾，才叫我过去陪他们看演出吧。”
彩虹：“哎呀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好了我们快吃饭吧，等下还要去上课呢。”
很快到了周五，彩虹当天下午其实还有课，但因为要提前进场准备为迎新晚会做准备，所以只能请假。由于他们的辅导员刘老师还没出差回来，印章暂时放在替他打杂的方知有那，彩虹只得利用中午午休的时间去找他这位师兄。
然而到了实验室，方知有却不在，电话也打不通。
最后还是系主任好心给他签的。
彩虹去任课老师那交了请假条，一个人提着演出服和自己的物品赶到体育馆，找到负责人签到，然后又在对方的指挥里晕头转向的化妆、换衣服、候场……
六点多时，外公外婆来了，彩虹分身乏术，让马特出去接了两老进来。
马特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语带着两个老人入座，又去后台找彩虹拿他提前为他们准备的水和小零食，顺便抱怨道：“哎呀，我这中文水平真的听不懂你外公外婆说的话，什么叫‘好恰’啊？”
彩虹失笑：“就是yummy的意思，他们祖籍湘省，说话带方言，但你说普通话他们听得懂的。”
马特头大得很：“你这不是为难一个HSK擦边通过的外国友人么？”他四下看了看，“方呢？他怎么不在？”
彩虹耸耸肩，“不知道。”
他表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毕竟从参加到彩排都是直接跟方知有对接的，难免产生一种对方必须到场的错觉。此时晚会快要开始了，方知有却始终没出现，他心里不免有些空荡荡的。
马特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调笑道：“哟，失望了？精心给方准备的节目，他却没来，好可怜啊。”
彩虹箍住他的脖子就是一顿揉搓，“你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把陆山叫过来了哈！”
马特赶紧从他手下挣脱，忙不迭地逃回看台继续陪那一对老俩口鸡同鸭讲去了。
彩虹从后台侧面伸出头往下面观望一圈，还是没看到方知有的身影，没忍住掏出手机给方知有发了条短信，“喂，你人呢？”
等了很久，方知有也没有回他。
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很好笑，就因为这节目是方知有带着他参加的，他就盼着方知有能来看他的表演？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就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卖力地准备了一个节目，很想展示给家长看，就为了换一句“good job”。
摇了摇头，他把手机收了起来。
***
晚会很快开始了，彩虹的节目顺序靠前，没几个就轮到他上场。
果然如他所料，他刚出场就引起了底下观众的欢呼。外国帅哥，华国元素，加上彩虹确实唱得不错，效果不好才怪呢。
马特按照彩虹之前的要求，全程给他录像。只是他旁边的陈芬芳女生，也就是彩虹的外婆大人，实在太过激动，录像里彩虹的歌声几乎全被这位老太太的声音覆盖，夹杂着徐国刚老先生，也就是彩虹的外公大人，实在受不了的几声抱怨：“你小点声！耳朵都被你叫聋了！”
彩虹结束表演，来不及换下演出服，就一路跑到看台区跟外婆外公打招呼。
外婆真是爱惨了这个帅孙子，一个劲儿地要给他拍照，还激动得要给远在重洋的女儿视频，还好被外公拦下来：“那边都晚上一点多了！你消停点行不行！”
马特识趣地站起身道：“你们慢慢聊，我就先回宿舍了哈！”他拍拍彩虹，夸道：“今天真帅！”
彩虹知道对方是怕遇到合唱团的人，于是谢过他来捧场，也起身道：“我们也走了，我带他们逛逛校园，然后送他们回去。”
外婆外公只是过来看自己孙子的表演，对其他节目不感兴趣。一行人于是离开看台，一起往体育馆大门走。
就在下楼梯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讶的呼声：“Matt?”
马特身体一僵，缓缓回头，看到了他的噩梦。
陆山快步从上层看台走过来，一把抓住马特的手臂，“我找了好久，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你是在躲我吗？”
彩虹：“……”
外公外婆：“？？？”
马特欲哭无泪，合唱团的节目不是最后一个吗，为什么在这还能遇上这个煞星？他哑口无言，撇开了视线，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山这才又注意到彩虹，惊讶道：“你们认识？”
彩虹尴尬地点点头，“嗨。”
陆山：“那太好了，既然你们是朋友，那我也就不用多解释了，你过来，我们需要谈谈。”说着就单方面地把马特拽走了。
“哎——”彩虹追了一步，却见马特给他留下一个“算了，该来的总会来的”的眼神，只好又停下脚步。
一旁看得十分茫然的两位老人讪讪开口：“虹虹啊，这是——”
彩虹不免头大，他这一对高龄的外祖父母的世界观里没有同性恋的概念，也接受不了这种“异类”的冲击，他自己是gay这件事都一直瞒着二老，没想到现在倒是得先给马特堵柜门。
他只得转过身，一手搭一人的肩膀，轻描淡写道：“啊没事，他俩之前吵架闹矛盾呢。”
好在外公外婆没多想，只当是年轻人闹脾气啥的，注意力还是在自家孙子身上，很快就被彩虹带走了话题。
彩虹脱了演出服，领着他们逛了一圈校园，便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老人家睡得早，此刻开始有点乏了，彩虹于是叫辆车准备送二老回去。
外婆拉着他的手说：“你也一起回吧，明儿周末，在家待两天多舒服。”
彩虹上个周末就没回去，再加上刚才马特的事，鬼知道这位室友今晚会不会需要一点私人空间，于是点头道：“行。”
三人站在校门口等车来接，外婆还在不停夸彩虹表演得好，又说他到底根在华国，所以唱诗词也好穿汉服也好，都合适得很，以后毕业了就留在华国生活，新西兰那小岛地少人稀的，没啥好待的。
彩虹知道外婆对他妈妈一意孤行要在新西兰定居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平时视频时虽然已经不再就这件事争吵，但心里始终还是个疙瘩，所以他也不反驳，只静静听外婆唠叨。
很快，预约的车来了，停下后，上任乘客从里面下来，彩虹一愣，竟然是方知有。
方知有也没料到彩虹居然在这，顿了一下才回过神道：“Rainbow?节目演完了？”
彩虹“嗯”了一声，仿佛还有些介意方知有没来看他的表演，“刚结束，送我外公外婆回家。”
又跟二老介绍道：“这是管我们班的我师兄。”
方知有于是跟二老问好，“您好，叫我小方就好。”
外婆的思维大概还停留在以前，听到个“管”就把对方当老师了，立马笑盈盈地拉着方知有的手拜托对方多照顾自家孩子，说得方知有都有些窘迫，还是司机不耐烦地催促道：“几位快上车吧，要不该扣等待费了。”
彩虹赶紧劝外婆上车，自己也要坐进去时，却听方知有在身后道：“不好意思啊Rainbow，临时有点事，没能过去看晚会。”
彩虹扶着车门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若无其事道：“没事，又不是小学生了，还要人陪。”说完连自己都觉得仿佛在撒娇一样，看都不敢看方知有，就一屁股坐进车里。
方知有不知道有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满，只笑了笑，说：“刚忙完回来，准备等你结束请你吃夜宵的，那改天吧，你先送外公外婆回去。”说完还好心地替他把车门关好。
彩虹低着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知有挥了挥手，看着的士起步慢慢开走，叹了口气。他两手插兜，迈步往校门走，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孤独。
的士开出去几十米，忽然又停下。彩虹从车里下来，往回跑了几步，冲方知有喊了一声：“喂！”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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