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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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彩虹站在实验室，郑重地清清嗓子，然后按下手机音乐播放键。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方知有皱着眉头听完了他的演唱，同样皱着眉头的还有一办公室的博士研究生。
彩虹唱完后，得意地仰起头：“怎么样？”
方知有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斟酌了一下语言，“咳咳，我可能，有点为难你了。”
“你什么意思！”彩虹顿时怒了，“我唱得很难听吗？”
“倒不是难听，就是有点……没在调上。”
奇耻大辱！
彩虹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从来没有人说他唱歌难听过，每次出去唱歌，不知道多少女生在他的歌声下神魂颠倒，方知有居然敢侮辱他的歌技？
“我不唱了！”傲娇如彩虹，坚决不肯受此大辱，谁爱唱谁唱去吧！
“等等。”方知有拦住他，“你的声音很好听，可能中文歌对你有点难度，我陪你多练几次。”
彩虹丢了面子，哪里还肯答应他，直接甩开他冲出实验室，冲到电梯间才想起手机落在了方知有的桌上。
彩虹：“……”
妈的，摔门走人这么有气势的事，怎么败在了忘拿手机上。
闭上眼睛吸了口气，他深觉今日霉运横行，认命地转身往回走，没走几步，就看到方知有拿着手机向他走过来。
“你忘了手机。”方知有走近，伸手递过手机。
彩虹没好气地接过，也不说话。
方知有叹气道：“你脾气也太大了，我提了句意见，你就甩门走人，好歹我也算是你师兄，连句话都不能说了？”
彩虹撇嘴，他承认他的脾气是不太好，从小到大，他在哪都受宠，不知不觉就养成了这样高傲的性格。尽管知道不好，但也没想过改。
方知有看他气鼓囊囊又略显心虚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这金发男生竖着也有一米八几，处事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好了，不要闹性子，跟我回实验室，我跟你好好说说哪里要改。”
彩虹乖乖跟着他回了实验室，红着脸听完了他的意见，虽然方知有说的都是实打实的建议，但骄傲如彩虹，被人当面点出缺点，还是觉得难堪。
“大毛病没有，还是对曲调不熟。”方知有总结道，“我一会儿联系下合唱团，找人给你指导下。”
彩虹支吾着点了点头。
出了实验室，彩虹摸摸脸，觉得烫手。
太丢人了。
他走回宿舍，躺在床上的马特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你回来了……”
彩虹愣了愣，“你怎么了？”
马特一脸悲愤地捶床，“不是人啊不是人啊！”
马特向彩虹痛诉自己的遭遇，他在“歪果仁”里认识了个头像很清新的本地帅哥，两人撩了好几天，决定面基，然而见面了马特才发现对方居然是个熊攻，差点没死在床上。更可怕的是，那个熊攻似乎看上马特了，一直给他发信息，希望能跟他谈恋爱。
“谈个fucking的恋爱啊！”马特哭诉道，“这是骗炮啊！我最讨厌肌肉男了，一点技巧都没有，就会死撞！一晚上四次啊！哭着喊停都不停啊！”
彩虹：“……”
马特给他看手机，聊天软件里全是熊攻发来的信息。
我中文名叫陆山，之前是我朋友跟你聊天，对不起。但我真的喜欢你，能当我男朋友吗？
对不起，你可能不相信，昨天是我第一次跟人上床，想给你买药，结果回来你已经走了。
还可以见一面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彩虹说：“哇，渣男。”
马特猛点头：“是吧！用他朋友的号约炮，人渣啊！”
彩虹：“你好渣啊，骗了人家第一次就跑。”
马特：“……”
“Fuck you！”马特怒吼，“我才是受害人好吗！”
彩虹虽然很同情马特，但实在觉得好笑，说：“我觉得这个人很真诚啊，如果是骗子，干嘛事后还给你发信息要跟你谈恋爱。”
“鬼知道啊。”马特捶枕头，屁股还痛得要命。
彩虹只好下楼给他买药，又带了外卖回来，两人一边讨论熊攻一边吃午饭。
没多久方知有就给彩虹找好了人，打电话要他去声乐教室排练。彩虹给伤患马特买好早午晚饭，便出门了。
到了教室，方知有和一个高大的男生已经在里头了。
“这边。”方知有冲他挥手。
男生：“Hi, My name is Louise, nice to meet you.”
彩虹：“你好，我叫徐彩虹。”
男生：“……”
方知有只好解释道：“他是混血，你们可以直接用中文交流。”
男生只好又重新自我介绍，“我叫陆山，今年大三。”
彩虹：“……”
传说中的熊攻就在眼前，彩虹忍不住往下瞟，猜测到底什么尺寸把马特弄得连床都下不了。
陆山：“？？？”
彩虹连忙收回视线，跟他握手，“你好你好。”
方知有抬手看表，“我还有事，彩虹你好好练。陆山，就拜托你了，结束后请你们吃饭。”说完就脚步匆匆地走了。
真忙啊，彩虹看着他的背影想。
“那我们开始吧。”陆山走到钢琴前，打开琴盖，“你先唱一遍我听听。”
彩虹收回思绪，掏出歌词纸跟着陆山的节奏唱了一遍。
“跑调啊你。”身为前直男，陆山很不客气地指出彩虹的问题。
彩虹：“……”
他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脸：“对啊。”
陆山发愁地揉了揉额头，“那没办法，只能从音阶开始练习起了。”
彩虹用极大的控制力才没吼出声来，开什么玩笑，他一个大学时玩乐队的人居然让他唱音阶？何止是侮辱，简直就是侮辱！
“……我去下洗手间。”
陆山完全没察觉他的情绪，“哦，快去快回吧。”
彩虹一进洗手间就掏出手机给马特打电话，“喂！你家熊攻根本就是直男！”
马特被他吼得一头雾水，“哈？谁？”
彩虹一发不可收拾，从方知有一路吐槽到陆山，痛诉他这两天受到的各种侮辱。
“都这样了你还要帮他出节目，不是真爱是什么？” 马特听完后发自内心的感叹，还不忘秀一下他从中文电视剧里学来的成语，“色令智昏啊！”
隔着电话，都能听出彩虹的气急败坏：“真爱个毛线！我这完全是助人为乐好吗？靠，要不那天在小树林被他撞到，也不至于现在被迫要被你家熊攻侮辱。”
“听起来仿佛某种不可描述的电影情节。”马特贱兮兮地说。
彩虹：“……我现在就带陆山回宿舍跟你演电影。”
马特秒怂：“我错了亲爱的，你如此善良好心却遭到如此不公的待遇，一定是上帝看走了眼，我现在就替你祷告，希望万能的主能够免除你一切苦难。”
彩虹吐槽完，还是得认命地回去练音阶。
练了几遍后，陆山发现其实他不是跑调，而是吐词和气息上有些小问题。歌词是古诗词，曲调又比较华国风，尽管彩虹在徐云渺女士的教育下中文学得比绝大部分华裔要好，但毕竟不是在中文语境下成长的，这种带点文学背景的歌曲难免会拿捏不准停顿、韵味、情感这类标准。
譬如“又恐琼楼玉宇”这一句，他就会不自觉地把最后两个字唱成一个音，以是听起来就跟跑调了一样。
陆山很负责任地帮他标注了停顿和轻重，又一句一句带着他过了一遍，教他怎样处理歌曲情感。这么一趟练下来，直接到了中午。
彩虹在跟练时也慢慢发现，陆山虽然说话很直男，人倒还算靠谱，做事也很认真，不厌其烦地带他磨每句歌词，他以前花钱学吉他都没被老师这么耐心对待过，更别提陆山还是义务帮他。
“好了，应该差不多了，这个样子上台表演肯定没问题了。”听完最后一遍，陆山放下弹琴的手，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彩虹有点不好意思，说：“谢谢你啊，我请你吃个饭吧，麻烦了你一上午。”
陆山摆摆手，“不用，这是方师兄交待的任务，我一会儿下午还有课。”
听起来意思仿佛是“要不是师兄要我教你，我才不想浪费这时间呢”，但彩虹凭借短短一上午的接触了解到的直男说话方式，还是勉为其难理解成“这是公事而已，你不用不好意思”。
于是他一边告诉自己“莫生气莫生气生出病来没人记”一边换了个建议：“那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吧，我请你喝杯饮料总行？”
陆山可能心想反正自己也要去食堂解决的，不外乎多个人一起，这回倒是爽快道：“行，那走吧。”
两人收拾好声乐教室，锁了门还了钥匙，一道往食堂走。
路上彩虹和他简单聊了几句，了解到陆山读的是计算机专业，平时还兼职写些小程序勤工俭学，高中时学过一段时间声乐，所以大一就加入了合唱团，现在已经是副团长职位了，而新任团长是上学期换届时升上来的一个大二女生。
彩虹默默腹诽，这人没当上团长八成是因为“太会说话”了。
但他也挺羡慕陆山能自己赚生活费的，他以前读大学时也兼过很多职，然而现在的留学生身份让他不能在上学期间打工，之前好不容易存的一些钱，交完学费住宿费就所剩无几，他的教育背景让他又拉不下脸找父母赞助。
陆山听了他的抱怨后，很理智地给出建议：“你应该在你们国家时就做一些可持续收益的投资，这样哪怕你现在不能兼职，也有稳定的收益来源。”
彩虹很虚心地发问：“什么是可持续收益的投资？”
“拿我来说，如果我写一个程序卖出去，这样以后只要有人用到这项服务，就要给我一部分钱。哪怕以后我不工作，之前的程序也能持续给我带来收益。”
彩虹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他23岁的生涯里压根没有投资理财这种概念，毕竟他生活的国家从来都奉行今日赚钱今日花一分别想带回家的消费理念。此时听了陆山的一番指点，仿佛得了高人指点迷津，一下子打开了他赚钱的新思路。
或许他也该试着上网找几个本国的设计做一做，这样既能有一点收入，也不违反留学生不能在华兼职的规定。
整个午饭期间，彩虹都在请教陆山的赚钱经验，越聊越觉得这人学计算机简直可惜了，应该去学金融。
而陆山也没想到这个外国人赚钱的劲头这么大，一时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来找自己指导唱歌的还是赚钱的。
带着一堆发财的主意，彩虹告别陆山，回了宿舍。
马特的状态比昨天好一些了，此刻正扶着腰努力地下床站起来去厕所，嘴里还咕哝着在骂那个天杀的熊攻。
“别总说人家不好嘛。”彩虹忍不住开口为陆山说几句好话，“你家熊攻其实人还不错，独立，还会赚钱。”
马特翻白眼，“那你去被|操一顿再说。”
彩虹：“……”倒也不必。
他把这半天相处下来对陆山的了解和看法跟马特说了，末了总结道：“是不是挺靠谱的一人？我觉得他可能真的没交过男朋友，所以才没经验，人真的不坏。”
马特不置可否，只说反正不会再跟他约了。
就这么又上了几天课，就到了迎新晚会彩排的日子。彩虹早早接到了方知有的短信，让他去实验室找他试下演出服，然后一起去体育馆走流程。
彩虹以为演出服是西装，于是在短袖里套了件背心就过去了，结果到了才得知方知有给他定的是一套汉服。
彩虹盯着眼前这套水墨花纹的华国传统服饰，一瞬间从前徐云渺女士带着他和妹妹穿汉服参加各种华人庆祝活动的记忆涌上脑海，果断拒绝道：“我不穿这个！”
方知有不明就里，问道：“怎么了？这是汉服，跟你要唱的歌很匹配。”
彩虹就差把抗拒两个字写在脸上了，“我知道这是汉服，但你如果有个每年端午中秋七夕外加春节都把你打扮成古代人然后带出去让一帮没见过世面的洋人围观的母亲，你也会对这东西产生PTSD。”
方知有愣了几秒，才完全消化了这复杂的信息量，失笑道：“看来你妈妈很热衷于宣传华国传统文化，难怪你中文说得这么好。”
但彩虹不为所动，不管方知有怎么劝，就是不肯穿。
方知有最后叹气道：“其实我是觉得你个子高，长得又帅，穿汉服应该很好看，所以才订的这套当演出服，只可惜你不愿意。要不然这样吧，你试一下，自己看一下效果，如果实在不喜欢，你就自己决定穿什么，怎么样？”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方知有的态度又这样的尊重他，彩虹也不好意思再矫情，于是同意去试穿一下。
他点了点头，问：“在哪换？”
“就在这换吧，都是男生，没啥好害羞的。”方知有说完，突然又意识到对方的性取向不同，顿了一下，改口道：“你想去洗手间换也行。”
彩虹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方知有突然补了这么一句，他反而莫名觉得有点尴尬，恼羞成怒道：“我就在这换！不就换个衣服嘛！”
跟个小孩子似的，方知有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彩虹话是这么说，但还是莫名有些羞涩，背过去脱掉了短袖，留着背心就准备穿汉服。
方知有道：“背心也脱了吧，不然效果没那么好，这套里面有自带的马甲。”
彩虹转头瞪了他一眼，有些别扭地把背心脱了，露出光洁而紧致的背部，一看就是常年健身才有的好线条。
身后的方知有笑着道：“身材不错，平时经常锻炼吧？”
彩虹莫名其妙地唰地脸就红了，几乎是飞速给自己套上汉服，明明去海滩时也经常不穿上衣，但在方知有面前露着上身却让他难得地有些害羞。
一定是马特说的那堆胡话让他现在看到方知有就不自在，总觉得心里有鬼一样！
“当然！”他嘴硬道，“健身房不是白去的。”
方知有看他手忙脚乱地套衣服，身后的腰带都皱成一团，便起身走过去帮他整理。他的手刚碰到彩虹，对方就跟过电似的往前一弹，转头惊恐地瞪着自己。
“你腰带没有弄平整。”方知有解释道。
彩虹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尴尬地又转过去，“哦。”
方知有于是再次伸手帮他整理好腰带，又绕到前面，好心替他系了个结。彩虹盯着他熟练的手法，脑海里不知为何冒出一个念头，这个人大概很快照顾人。
然而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赶紧按回去，并且再次腹诽，都怪马特胡说八道，搞得自己现在跟对方知有真的有意思一样。
但这真不能怪他，普通人看到帅哥美女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他一个性别男爱好男的青年，在帅哥面前怎么可能不春心荡漾一下呢，哪怕对方是直男。
方知有拍拍他的衣服下摆，替他掸平皱褶，然后后退几步，上下打量了一番，赞叹道：“挺好看的，你自己照镜子看一下。”
实验室的其他人也纷纷夸他传汉服很帅气，尤其说他那双蓝色的大眼睛，深情款款，像古代的贵公子，搞得彩虹不免有些飘飘然，跟着方知有来到走廊的仪容镜前欣赏自己的美貌。
不得不说，方知有选衣服的眼光真的很好，彩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广袖长身仙气飘飘，汉服PTSD也不发作了，一瞬间竟然觉得除了这身衣服他还真找不到别的更合适这首歌的演出服了。
“怎么样？”方知有问。
彩虹挠挠头发，别扭地承认道：“确实还挺好看的。”
方知有笑了，“是吧，我选的时候就觉得你穿着肯定好看。”
他也没再问彩虹要不要换，从对方的表情里已经看出默认的意思，继续说道：“哦，还有一顶假发冠，一会儿彩排时你再戴上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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