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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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北门外的烧烤摊。
老板拿来四瓶啤酒，并核对菜品，“十串牛肉十串牛筋两个鸡腿一个茄子再加两碗花甲粉？”
“先这些，不够再加。”彩虹熟练地把菜单还给老板，用筷子开了两瓶啤酒，顺手递了一瓶给方知有。
方知有无奈道：“你这是怕我赖账吗？外公外婆都不送了也要把这顿饭先吃了。”
彩虹恼羞成怒：“什么呀！我是看你特意赶回来要请我吃夜宵的诚意上，给你个面子好吗！”
“好好好。”方知有举手投降，“先走一个？祝贺你演出成功，也谢谢你帮我这个忙。”
彩虹跟他碰杯，将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翻了个白眼，说道：“你错过我的节目真是你的损失，观众的欢呼声可大了，最佳节目肯定有我的份。”
方知有确实也有些过意不去，怎么说也是他让彩虹帮忙出的节目，最后却没能到场支持，对方不高兴也是情理之中。
他赔罪道：“是我的损失，我再道一次歉，真的是临时有事，没来得及赶回来，对不起。”说着便自罚了一杯。
彩虹嘟哝道：“你们博士都这么忙的吗，还是就你这么忙，我今天中午去找你签请假条，就已经找不到你了，后来给你发信息你也没回。”
方知有好脾气地跟他解释道：“我比较忙一点，我现在博三，忙论文，还有项目，还得参加院里的一些工作，你来办公室没找到我是因为我跟导师出去开会了，后来又有一些，嗯，私事，没看手机。”
“哦，私事。”彩虹揶揄道。
方知有：“……”
彩虹：“约会去了吧，没良心啊，自己的学弟凄凉地独自登台表演，学长却在风花雪月，唉，这就是当代校园凉薄的同门关系啊。”
方知有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没大没小，亏我还特地帮你多要了两张门票，你倒反过来跟你师兄顶嘴。”
彩虹愣了一下，“门票不是随便拿的吗？”
“当然不是，只有学生才有的，要是家长都来，体育馆坐不下。”
“那我外公外婆的门票？”
“我找我同门师弟要的，他们不去。”
彩虹这才得知方知有是特意为他去要的门票，本来对他的一丝丝不满现在也彻底没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随便都能拿的。那不是挺麻烦你的，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
“都是小事。”方知有摆摆手，“毕竟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这点小事不值一提。怎么样，你外公外婆看得还开心吗？”
彩虹被他带走了话题，很自然地把椅子移近了点，掏出手机给方知有看马特录的演出视频，“可开心了，给你看现场，完全听不到我的歌声，都是我外婆的声音。”
方知有认真听了一会儿，果然只听到老太太的疯狂赞叹：“我孙好帅哟，好看，唱得好唱得好！”以及老先生的埋怨：“你别说话了！我听你说还是听孙子唱啊！”
他听着听着也忍不住笑了。
彩虹看到他笑，也跟着弯了嘴角，“怎么样，他俩是不是很搞笑，跟说相声一样。”
方知有点头：“你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
菜上来了，彩虹边吃边跟他顺着这个话题聊起自己的成长经历，甚至还聊到了出柜的经过，方知有频频点头，忍不住点评道：“你父母真的很开明，也很爱你。”
“你呢？”彩虹问道，“我妈总说她小时候接受的教育很严格，让她没有一个快乐的童年，搞得我总以为国内的家庭都很严肃。”
许是聊开了，又或许是喝了点酒，方知有也跟下着卸下了老师的身份似的，垂下眼眸，露出一个普通研究生一样迷茫的神情，轻声说：“差不多吧，我从小到大就是埋头读书，想长大后出人头地。大学没考好，但考研考到了B市，现在又读博，总之就是一直在念书。”
“学霸啊你。”
“什么学霸，”方知有笑了，“要真学霸，也不至于连个户口都混不到。”
彩虹对B市户口有多难拿略有耳闻，毕竟当时外祖父母对老妈最大的不满就是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B市户口不要，跑去那个好山好水好无聊的小岛国。
鉴于自家老妈是这样的性格，彩虹对于这种物质上的东西也是一脉相承的不重视，他按自己的世界观安慰道：“一个户口而已，没啥好稀罕的，大不了找个自己喜欢的城市定居，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方知有只是笑笑，这个金发碧眼的大男孩的成长环境注定了他不会理解普通人奋斗的目的和艰难，只有家境优越又有爱的家庭才会养出这样阳光而单纯的人。
彩虹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被轻视了，继续给他摆证据：“真的，你看我妈，跟你一样，辛苦了好久才在B市定居，还把我外公外婆也接了过来，但她就是不开心，然后一气之下就辞职去了新西兰。她在B市以前是做高级精算师，去了新西兰后从季节工做起，也没觉得丢人。后来还跟我爸结婚，有了我和我妹，现在过得挺幸福的。所以说不是一个户口就能过得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才会开心。”
方知有摇摇头，“我不是不信你，我是挺羡慕你的。你妈妈也很厉害，有勇气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自由可以选择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成年人的世界有很多不得已。”
彩虹撇了撇嘴，表示暂时不能理解他说的情况，他过往接受的教育也好，接触的朋友也好，都是“Just do it”的单纯理念，对于方知有的观点，他不太认同但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之前的经历让他觉得方知有应该是个思想开放的人，但此时对方又展示出安于现状的一面，充满了矛盾感。
彩虹只能耸耸肩：“好吧，那祝你可以早日选择自己的生活，少一些不得已。”
“谢谢。”方知有给他拿了一个鸡腿，“快吃吧，都凉了。”
说话间，花甲粉也上来了。彩虹刚准备开吃，方知有的电话却响了。对方做了个失陪的动作，起身走远几步接了电话。
彩虹一边嗦粉一边看到方知有皱着眉头讲电话，夜宵摊很喧闹，他听不清方知有在说什么，只隐约听到“晴晴”、“不吵这个了”、“对不起”、“好吗”几个词。
跟女朋友吵架了？
也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他只看到方知有无奈地挂了电话，叹了口气，整理了一番情绪，走回桌边坐下。
彩虹也不好多问，毕竟是对方的私事，只好埋头吃花甲粉。
方知有也没解释，扒拉了几口花甲粉，就放下了筷子，仿佛是因为电话里的争吵也没了胃口。
彩虹抬眼看他。
方知有对上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好笑，一没忍住就笑了出来，“我发现你真的很八卦。”
“喂！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彩虹羞愤道。
“你的表情根本藏不住你的想法，你自己知道吗。”
彩虹气得索性再次低下头埋头干饭。
也许是很久没有接触过这样性格单纯的人了，方知有感觉逗他跟逗一只猫似的，很容易就炸毛，十分好玩。他好脾气道：“好，你不八卦。是我女朋友打电话来跟我吵架，因为我没有户口，你看，这就是成年人的‘不得已’。”
彩虹看向他，正想该说些什么回应，方知有又道：“行了，八卦时间结束，师兄累了一天，赶紧吃完走了。”
***
回到宿舍，彩虹意外地发现马特居然也在，他瞪着眼睛道：“你没跟你家熊攻出去潇洒？”
马特怒道：“你家熊攻！”
彩虹大笑，马特于是冲过来揍他，两人闹了一番，双双瘫倒在床上。
“到底怎么回事？”彩虹问道。
马特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良久才开口道：“Rainbow，这回真的完了，这家伙是来真的。”
陆山把他拉出体育馆后，两人在校园安静无人的一角展开了长达一个小时的对话，核心主旨则是马特说他不计较陆山骗炮的事，但也不打算跟对方有后续发展，两人的事就是一次意外，而陆山则坚定地表示自己爱上马特了，不管马特怎么想的，他都决定好好认真追求对方。
马特哭丧着脸说：“你敢相信吗，他是个处男，从小到大都没谈过恋爱的那种，也没出过柜，只有那个借他账号的朋友知道他是gay。他说他从小就恐惧自己的取向，是那个朋友安慰他，甚至借他账号让他试着交几个圈里的朋友。妈的，我怎么就那么幸运，被他给选中了呢！他现在跟破壳的小鸟见到第一眼的东西就认妈一样，认准了我就是他的soul mate，不管我怎么跟他解释，他就是不听。Rainbow，我真的要疯了，要不我退学回德国算了。”
彩虹听得又好笑又觉得马特可怜，“好纯情啊，我都快感动哭了。”
马特一个枕头摔过来，“Fuck you!”
彩虹躲过攻击，又笑了一会儿，才说：“你就这么不喜欢他吗？当个炮友也行啊，没准约了几次，他就认清了呢。”
马特叹气道：“不是的，我特别怕这种又认真又纯情的人。玩弄这种人的感情，太有负罪感了。Rainbow，我不是那种认真谈感情的人，至少现在不是。”
关于马特的情感经历，彩虹不甚了解，也没怎么问过，但他们西方年轻人的观念里，约会和爱情不一定挂钩，如果双方都是一样的想法，那倒不会有什么思想负担，可如果其中一个是像陆山这样全心投入感情的，那另一个如果只是为了生理需求而约会，多少显得很不负责任。
所以彩虹也算理解马特的心情，他拍拍马特的肩膀，说：“我同情你，哥们儿。”
马特翻个身，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发出长长的一声郁闷的叹息。
过了一会儿，他又突然想起什么，坐起身来问彩虹：“你不是给我发信息说今晚回家吗？怎么又回来了？”
“呃，校门口遇到方知有，他欠我一顿饭，所以……”
马特瞬间怒了：“所以你跟他去吃夜宵，居然不给我带一点回来？果然见色忘友！”
彩虹红着脸反驳：“我警告你不准再开我跟他的玩笑了啊！人家是直男！有女朋友的！你搞得我现在看他都别扭！”
“你心里有鬼才会别扭！”
“喂，陆山，马特说他爱你！”
“Rainbow Maya! 方，Rainbow喜欢你！”
那之后几乎一个多月，彩虹和马特都一头扎进学习里不可自拔。建筑系的课程需要大量的课外时间去完成作业，以是当课程进入正轨后，两人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享受丰富多彩的“约会”了。再加上导入课程过后，导师也开始陆续召唤自家研究生参与本门会议甚至项目，留学生们于是形容自己的生活“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做作业，不是在做作业，就是去面见导师”，总之每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而一开学就没见着人影的辅导员刘老师也终于出差回来，虽然回来后召集大家见了一次面，但听他那意思仿佛是除非有什么大事，否则有问题就去找你们的师兄方知有。
这帮留学生也挺高兴，比起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大家自然对年轻帅气的师兄更感兴趣。
唯一不高兴的大概只有方知有，忙着学业的同时，还得继续处理刘老师这个甩手掌柜丢给他的活。
直到进入十一月底，课程陆续接近尾声，大家也都陆续确定了自己的研究课题，才终于得以喘上一口气。
彩虹之前还天真地想靠着陆山提供的创业点子，在网上投几个方案赚点生活费，鬼知道课程紧张起来他连作业都赶不完，哪还有空去赚钱。
其后果他只能不要脸地跟徐云渺女士开口借钱。
好在母上大人虽然毒舌，但还是大发善心地把给他存的教育基因全打给了过来，彩虹才不至于饿肚子。其实外婆也经常给他塞零花钱，但他真的不好意思收，每次都给老人家发红包发回去了。
彩虹所在的建筑系全称是M大国际合作部建筑与景观设计学院，该学院硕士专业分为风景园林和地理学两个方向，彩虹和马特学的是前者，但分的导师不同，研究课题的方向也不一样。基于自身的学历背景，彩虹在和导师讨论后，初步把自己的研究课题定为风景园林设计中的情感因素（以新西兰乡村景观为例），和他本科做过的毕业论文也算挂钩。
导师也挺喜欢这个选题的，毕竟彩虹来自新西兰，后续收集数据也更方便。同时也给了几点意见，因为涉及情感因素这种主观因子，于是免不了要设计问卷，而如何设计问卷以及分析问卷数据又是一门大学问，彩虹听着都有点头疼。
结束小组会议后，彩虹按照导师的要求前往图书馆借几本专业书籍，他看着导师给他列了一长串书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留学生的生活并不轻松啊。
《调查问卷的设计与评估》、《问卷统计分析实务》、《SPSS统计分析基础教程》……
他顺着书架一本一本找到要借的书籍，拿到服务台办理借阅手续时，正好遇到方知有在那还书。
“方？”彩虹打了声招呼。
方知有把手里的一摞书投进自动还书箱，闻言看过来，“Rainbow，Hi！”又看到彩虹抱着的一堆书，笑道：“来借书吗？”
“是啊。”彩虹把书和借书证递给图书馆工作人员，“麻烦借这几本，谢谢。”他转头向方知有抱怨，“导师给我列了一堆书单，鬼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
方知有瞄了一眼几本书的书名，“这是要做问卷？准备开题了？”
彩虹点头，“嗯，今天刚开会定了课题，下学期一开学就是开题报告，在那之前要确定好研究目的和研究方式，唉，没想到任务这么紧。”
方知有本科和硕士也是建筑系的，虽然不是风景园林，但大概的研究内容总是相同的，问卷调查也做过，知道这不是份轻松的活，于是好心给他提了一些好建议，例如先多找几份别人验证过的问卷作参考以及大规模采样前务必先做小范围的样本验证。
彩虹一一记了，又道：“我现在最烦的是这个SPSS，完全没接触过，还得从头学。”
方知有很大方地说：“你有问题可以找我，我读研时用过SPSS，现在的毕业论文也要用到它，还算比较熟。”
彩虹本来还有点发愁自己的开题过不了，难得方知有主动提出帮忙，瞬间驱散了他忧虑的心情，他欣喜道：“真的？太好了，谢谢你！”
“不客气，毕竟暂时替刘老师代管你们班嘛，学习生活上有困难总不能不管。”方知有笑道。
“那我先回去自己看，看不懂再找你。”
“没问题。”
跟方知有告别后，彩虹回了宿舍，刚准备开始写一会儿作业，就看到班级群里有人艾特他：“班长，开学这么久了，我们还没有开过派对呢，什么时候组织一下？”
是的，他们班一开始并没有选什么班长，但后来发现还是需要有个主要负责人对接师生信息，于是开学一个月后进行了一次选举，而彩虹光荣当选，理由充分到他本人都无法推辞。
“你中文说得最好，还代表院里上台表演，你不当谁还有资格当。”
所以彩虹目前的生活除了学习还要兼顾班级活动，可谓忙成一个陀螺。
不过群里提建议的人倒是没说错，他们班也就开学那天的新生会议时集体碰过面，后来就再也没有组织过集体活动，主要是因为彩虹懒得弄。
眼瞅着都快年底了，马上第一个学期就要过去了，不聚一聚实在说不过去。
彩虹想了想，回道：“我和地理的班长商量一下，我们两个班人都不多，要不一起聚一次得了。”
群里自然都是纷纷赞同，他们整个建筑系两个专业的留学生加起来也不到30个人，异国他乡的，总是希望认识越多朋友越好。
得到了大家的认同，彩虹于是联系了地理班的班长，对方是个来自马来西亚的女生，问了一圈班上的意见后，也都是同意。
彩虹拉了个大群，两个班的人在里面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起啥时聚怎么聚去哪聚。圣诞元旦这种重要节日自然是排除在外，大多数人都有自己的安排；出去聚餐或者哪个景点一日游，又总是有人忌口或者已经去过。
最后还是彩虹这个半吊子华国通提议道，要不就冬至那天一起包饺子吧。
要说哪道菜是所有留学生们都喜欢的，那一定是饺子。彩虹又顺便科普了一下华国传统冬至包饺子的习俗，一帮留学生听了都跃跃欲试。
“去哪包呢？”有人问道。
这确实是个好问题，要找个可以容纳将近30人，还可以允许他们和面包饺子煮饺子的场所，仿佛是有点难。
彩虹想来想去想不出来，忽然想到可以问下方知有。
“我问下辅导员。”彩虹打字道。
提到辅导员，班上的同学立马提议，“对哦，要不也叫上方吧！”
彩虹：……
你们根本就不是想叫刘老师，而是想借机跟帅哥套近乎吧。
彩虹于是给刘老师和方知有发了条信息，邀请他们参加冬至包饺子的活动，顺便请教哪里可以租到能包饺子的场所。
刘老师一如既往地洒脱：“我就不去了，小方代表我就行，你们年轻人聊得来，我一个老头子就不去凑热闹了。”
这下方知有不去也得去了。
不过对于这帮学生反客为主组织活动，甚至还能想到邀请自己，方知有倒是挺惊喜的，他想了下，回复道：“学校食堂可以租几个小时，过了饭点就行，需要的话，我可以替你们联系食堂经理。”
那敢情好，彩虹挺高兴方知有又帮他解决了一个难题，谢过他后，说：“你什么都不要带哈，吃的喝的都算我们的。”
“那怎么行，地理班辅导员也去对吧，他是我同门师弟，这样，我俩到时一起带点特色小吃过来。”
方知有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面面俱到，井井有条，跟他一起共事，彩虹觉得自己只用当个白痴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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