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杀手和深闺小姐》陈昔

5、第五章

　　顾影迷迷糊糊做了个噩梦，梦里那个在树上的黑衣人拿起身后的剑一刀斩了自己的头，她甚至还记得梦里那种脖子疼痛酥麻的感觉，脑袋也昏昏沉沉一阵阵的疼，她想，这就是被砍头的感觉吗？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只听到一个女子在自己身边低声地啜泣，这个声音一直断断续续，让她不能好好休息，她无奈只能缓缓睁开眼。

　　她刚睁开眼刚想活动一下身体，就立马感觉到一个人扑过来跪倒在床边，声音又惊又喜还带着几分哽咽：“小姐，你醒了？！”
　　她把头转过去，这声音，这模样，不是荷花又是谁？
　　这是又回到李家了？
　　顾影扶着还在一阵一阵发晕的头，她想起来，最后那个黑衣人把她敲晕在李尘尸体旁，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尘现在已经死了，而自己刚好晕在他旁边，这要怎么跟李悯解释，要是他知道是她杀了他父亲，恐怕刚才的梦会立马成真，他一定会给她一刀！

　　想到这，顾影的头更痛了，还好李悯这时不在此处，她还有时间编一个理由，只是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更不擅长撒谎，她真的能找到一个完美无缺的借口吗？
　　李悯真的会信她吗？
　　还没等她想明白，突然就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她被吓了一跳，和荷花一起转头朝门口望去。
　　“是谁？”荷花问道。
　　“是我，开门。”门外传来李悯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不比平常的清润，多了几分嘶哑和无力。

　　顾影心里咯噔一下，不只是因为李悯突然来此，还因为他说的那句话，她记得李悯也用相似的口吻跟她说过，当时李悯也是站在这个门外。
　　她突然有点恍惚，不确定门外的人到底是李尘还是李悯。

　　荷花本来想去开门，可是看到自家小姐脸色惨白浑身戒备的看着门口，她又犹豫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小姐在外面穿着自己的衣服被人抬回来，和小姐一起被抬回来的还有老爷的遗体。

　　门外的人也不催，但她们都知道，他还在那站着，这种无声地压迫感更让顾影觉得窒息。
　　荷花看了一眼顾影，见小姐无力的点点头，她只能站起来往门口走去，边走边回头看。
　　顾影浑身无力，可还是强撑着穿好衣服坐起来倚靠在床边，心里绝望的等待李悯的审判。
　　李悯一身素镐面无表情，也是同样的脸色苍白，两只眼睛周围还带着红晕，甚至下巴上还残留一些胡渣，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冷漠。
　　一夜之间，那个清朗又明媚的少年就变成这样，虽然世间事有因有果，是李尘先害得她家破人亡，她才对他拔剑相向，可李悯是个好人，她不想伤害他。
　　顾影强迫着自己去面对他的目光，可还是控制不住的闪躲。

　　荷花已经识趣地出去，李悯进来后并没有关门，他坐在床边不远的椅子上，看着和自己对视的顾影。

　　明明还是那张脸，可他忽然觉得像没有认识过她一样，可看着她，身体还是会不自觉的心跳加速，心里还会有触动，他想也许这一切在刚开始就是错的。

　　“你知道父亲当初为什么会突然找到你吗？李悯开口问她。
　　顾影不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个问题她也想过，为什么当时李尘会突然闯进她家里，还要强行把她带走，但李尘没有跟她说过，而她也觉得不管因为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不用追问那么多。
　　她摇摇头。
　　李悯轻声说：“你肯定不记得当年你父亲还为官时曾带你去清潭白府做客，那天白府的客人里也有我父亲带着我，那时候我十二岁，你十岁，你当时正在花园里追蝴蝶，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笑容，觉得满园的花都不如你的笑脸，我一下子就忘不掉了。”声音里带着恍惚的怀念。
　　“后来，我听说你父亲被贬回乡，我想去找你，可当时我没有能力和理由去找你，再后来听说你父亲病逝的消息，我急坏了，托人去打听你家里的情况，才知道你过得并不好，孤儿寡母家庭拮据，我才求着父亲去找你，想让他帮你。”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
　　然后才接着说：“可我们还是去晚了，去的时候，你母亲已经被人所害，直到今天也没有找到凶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她，只是垂下眼帘面向前方的墙壁。
　　说完，他才把脸转过来。
　　顾影没想到中间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听到这她甚至不知该怨他，还是对他愧疚，他不知道是她母亲就是被他父亲害死，如果不是他让李尘来找她，她和母亲生活虽然苦一点，但两人都能好好的活着，而不是像现在天人永隔，物是人非。
　　她苦笑了一声，心里又酸又涩，不知道该说什么。
　　“父亲昨晚被人所害，你昨晚就昏迷在他旁边，现在还没有抓到凶手。”李尘说完看着顾影，那神情是希望她说点什么，又害怕她说点什么。

　　顾影有些心虚又有些疲倦，她真的累了，自从母亲去世被带到这里，她没有一天快活过，每天都如履薄冰充满仇恨，如今大仇得报，她实在对这人世没什么眷恋，她想就跟他说实话吧，是杀是剐，悉听尊便，她想去找母亲了。
　　就在她开口的前一瞬，李悯打断了她的话：“如今父亲不在了，我要接管他的生意，其余我无心追究太多，你就在此好好修养吧”
　　顾影皱了一下眉头，总觉得他这句话意有所指，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李悯站起来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他没有问她昨天半夜为什么在那，也没有问她知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怎么死的，只留给她一个匆匆的背影，好像在逃避什么。
　　这时荷花进来，她看着顾影有点欲言又止，一副想看小姐又不敢看她的样子。
　　顾影此时头疼的厉害，她闭上眼睛假寐，淡淡地问：“怎么了？”她不觉得此刻还有更糟糕的事情。

　　荷花斟酌着开口：“刚刚少爷出去，把门口的侍卫带走了，可是又留下另外两个侍卫，那两个侍卫看起来比之前的凶。”
　　荷花没有经历过那么多，还带着几分小孩子的天真，她不懂怎么一夜之间就这样了。
　　顾影却懂，她知道这是李悯跟他父亲一样把她困在这里了，她不想睁眼，她知道李悯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他不说，她也不说。
　　只觉得无尽的疲惫向她涌来，甚至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离不开这里。
　　可她又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