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杀手和深闺小姐》陈昔

12、第十二章

　　顾影在看到红夜的那一刻，不安的心一下子被放大，她觉得快要承受不住，可还是在心里自我安慰，他还什么都没有说，不能自己吓自己。

　　红夜站在院中等她穿好衣服出来，他这一次没有穿一身红衣，也没有带面纱，所以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脸。

　　胡子拉碴，眼睛泛红，嘴唇苍白，一看就知道整个人状态非常不好。
　　他虽然已经短暂麻木了自己的心，可面对顾影，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影已经飞快整理好冲出门口，跑到红夜面前，见到他的脸，看到他的眼，她心里不祥的预感已经达到顶峰，可她还是不死心的颤抖着嘴唇问：“陈渊呢？”

　　红夜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也是非常难受，也只有他知道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所以他明白她的心情跟自己差不了多少，所以他更不敢看着她说出他的消息。

　　顾影见他立马红了的眼眶和吞吞吐吐的样子，她强装镇定，一定要亲口听他说些什么，她拽着他的胳膊，强逼他看着她：“陈渊呢？”
　　她又问了一遍，这次声音也开始颤抖。

　　红夜知道早晚都要说，心一横，面对她，低着头说：“他死了。”他的声音比上次嘶哑低沉很多，一听就是撕心裂肺的喊过一场。
　　顾影却没有留意那么多，只听到他说的那句“他死了”。
　　她一下子觉得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都不真实起来，她甚至觉得自己疯了，真的有陈渊这个人吗？是不是都是自己的幻觉。

　　谁死了？是自己吗？自己已经死了吗？
　　红夜连忙伸手扶住已经摇摇晃晃的顾影，她看起来很崩溃，可却没有掉一滴眼泪。
　　她甩开他的手，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呆呆的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好像魂魄不知飞哪去了。
　　红夜也没有强行去拉她，他理解她的心情，自己刚刚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是这样不愿相信，可再逃避总归还是要清醒。
　　两人在院中不知待了多久，红夜的脚都已经酸软，可顾影还是一动不动跪坐在地上。

　　眼看天快亮了，红夜不得不走，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顾影，深深叹了一口气：“天亮了，我要走了，以后也不会再来了，消息我已带到，他在天之灵肯定也不愿意看你这样，你就当从未认识过他，你这么貌美，身世也好，将来定能觅得更好的良人，将这一切都忘了吧。”

　　忘了？
　　好轻巧的一句话，这是说忘就能忘的吗？
　　他的眼睛，他的声音，他的脸，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她都记得越来越清楚，谁来教教她怎么去忘？
　　红夜见她还是没有反应，准备离开，谁知就在他抬腿准备走的时候顾影忽然拉住了他的衣摆。

　　他低头看她，见她也正抬着头，眼睛红的不成样子，脸色苍白，可还是强忍着没哭，整个人看起来像极速枯萎的花朵，好像一下子养分被抽干了。
　　他倒宁愿看她痛痛快快哭一场。
　　“他是怎么死的？”她问他，可是她觉得这声音好渺茫，好像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红夜也纠结要不要告诉她真相，他觉得陈渊肯定不想让她知道，可他觉得她有知道的权利，他也不想让自己每天出生入死的兄弟就这么默默的死去，连怎么死为谁死的都不知道。
　　此时天气夜晚的风已经很凉了，可顾影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想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怎么就忽然死了，她甚至不能见他最后一面，都不能好好告别，此时她宁愿他是在和红夜联手骗他，其实他就是不想来了，他不想见她了，这样起码他还活着。
　　可她相信他，他不是这样的人。
　　她听到红夜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可她认真听着，一字一句听的很清楚。
　　“自从那次他在你那疗伤，走了之后一直在找带你离开的办法，他不想没名没分的带着你，也不想让你陪他亡命天涯，可一直没找到好方法，那次他去找你还送花，回来之后突然跟我说他想到办法了，可他一直没告诉我具体是什么，只是不停的接任务出去，直到这一次他任务失败被人暗算丢了性命，我才从主人那知道他和主人做了一个约定，只要他完成一百件高难度刺杀任务，主人就放他自由，他不想让你一直等，这一段时间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有好几次受了伤还没好，我不知道他这一次是轻敌还是重了埋伏，只知道他失败了。”
　　红夜其实更详细都还没跟她说，他们后来找到那个刺杀位置，那里的地面都被血浸透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很多死尸，有些连脸都看不清了。

　　他们在那里找到了陈渊断掉的胳膊，但是没有找到他的尸体，那时他们也欣喜的想他或许只是受了重伤没有死，只是去哪疗伤了。

　　可没想到几天后刺杀对象突然把陈渊的尸身挂在自家大门口以示效尤，很多人都瞧见认出了陈渊，只是当红夜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听说他们已经把他的尸身火化挫骨扬灰了……

　　江湖恩怨，杀戮争斗，就是如此。

　　顾影其实猜到他的死可能跟自己有关，可亲耳听到还是不能接受。
　　他死了，为了她，就像当年母亲为了她一样，痛到极致她甚至有点想笑，可又真的笑不出，也哭不出来。

　　红夜走了，顾影知道他不会再来，就像陈渊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摇晃着回到房中，只知道看到床上陈渊亲手制作的被褥，闻到熟悉的味道，她觉得他就在这儿，可是她再也看不到他。
　　她终于放声大哭，哽咽不已。

　　顾影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一直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有时会做梦梦到他们初遇的那个晚上，在梦里他没有放她走，而是抽出背后剑了结了她。
　　她觉得就应该是这样的结局，他杀了她，他们再没有后面的宿命纠缠。
　　因为这个梦，她甚至都是笑着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