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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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张家晚宴后，吴邪总觉得两人的关系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具体的他也说不清楚。
在张先生第十次现身于早晨的餐厅，吴邪才惊觉，原来自己已经在两人的新家过了快小半年。张先生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他总是三番五次地外出，一走就是一个多甚至两个星期。每当张太太睡下后，张先生才回来，而每当张太太醒来时，张先生已经出门了。对此，张太太已经习以为常。
张先生也不是喜欢用电子产品的人，于是两人的通话比共同在家的次数还要少。吴邪心想，还能对其要求更多吗？一场商业联姻，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平日里互不干扰就是常态。且张夫人自从那天晚宴后就再也没找过他，吴邪乐得清闲。一切的一切，都比他结婚那天所预想的要好得多。
今天他出现在餐桌旁，对吴邪而言有如中了头奖。
在两人互道早安后，吴邪照常吞下一口煎蛋——今日的煎蛋是流心的，配上酱油显得格外美味，于是吴邪朝候在一旁的厨师露出感激的目光。
然后他将目光转向对面的人脸上。谢天谢地。不知为何，在今天的吴邪眼里，此刻他的先生完全不像茶几上那只空的青花瓷瓶——一点也不。这也是让这个普通的一天显得格外特别的原因。
那他像什么呢？吴邪默默观察着张先生的脸，正在吃同款煎蛋的他，很像只猫。或许除了吴邪，世界上绝不会有人觉得这面容冷峻、不苟言笑又英俊非常的西装革履的Alpha，跟猫那种敏捷又惬意的动物有任何相似之处。但是每当张起灵吃东西时，嘴角都会上扬一个微妙的弧度。这弧度不易察觉，吴邪养的那只放在吴家没有带来的西伯利亚森林猫也是如此。
吴邪坐着一动不动，手拿着叉子，盘里还剩半份煎蛋，蛋黄已经完全流淌在了餐盘上。他专心致志地注视着猫咪悄悄上弯的嘴角，然后被这只大猫发现了，于是他得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会看着他笑。
“因为你很像只猫。”吴邪只觉得空气中交融的信息素香气都愉悦了起来：“一只大猫。”
见张起灵停止进食，一动不动地深沉地盯着他，吴邪继续补充道：“一只会外出狩猎的大猫，猫咪的国王，给别的猫立规矩的那种。”
如果是那样的猫咪，张起灵倒也没什么意见。而且既然吴邪喜欢看自己笑，他索性将嘴角扯出额外五毫米上扬的幅度。
于是吴邪也笑了，笑个不停，笑到眼里的泪花都涌了出来。
传菜员轻轻地呈上另一道饭后甜点，好像不忍打破这比平日里更加融洽的气氛。餐厅里，候在一旁的厨师等其他佣人此刻也都在想：这是一对恩爱的夫妻，起码比他们曾待过的家庭更加幸福。
但这幸福能维持多久呢？众人都在心中默默自问，然后根据自己的人生经历给出了答案。
吴邪第十次将国王大人送出门外。然后他稍微打理了一番，准备前往北城新区参加一座刚建好的美术馆的开幕式。
整个美术馆从场馆设计到最终落地都由李家承办，但其余几家皆有部分参股。吴邪此次前去，是担当了新晋张太太与吴家少爷这两个角色。由于张家参股较多，因此他也是主要作为张太太居多。
吴家与李家平日里往来不多，要有也是通过吴邪的二叔吴二白。吴邪一向不热衷于商业战争，因而对李家的细枝末节不太熟悉，只知道李家作为老九门上三门的第三家，也不可避免地被卷入到各个家族的持续争斗中。但李家不像吴家那样避世，反而乐在其中——就像它积极地投身于各行各业的投资一样，客观上也算是起到了联通老九门各家的桥梁的作用。
半截李有个后人叫李四地，现在已经四十好几，跟吴邪三叔年龄相仿，算是李家的实际掌权者。吴邪隐约记得吴三省曾经说过，李家能有如今的辉煌，基本都靠李四地一人。
直到开幕式入场，李四地在众星捧月中而来，吴邪才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李先生。中年男性Alpha相貌平平，但眼神锐利，看样子很精明。他步伐不大，气势却很足，走起路来步步生风。
倒是和自家那位的做派很是不同，吴邪瞥了一眼，就继续投身于桌上的各类中式甜品之中。李家排场做得够足，酒会上的东西确实都很好吃。
正当吴邪想抓住某位服务生询问这些中式甜点的做法，好让新家那位精通西餐的厨师也做出此等美味时，就听到徐管家“咳咳”两声。
于是吴邪转过身来，晚宴一别、数月不见的解雨臣正携着霍秀秀入场。
粉色衬衫换成了烟灰色大衣，黄色洋裙也摇身一变成了香槟礼裙。秀丽的Alpha和可爱的Omega站在展厅的聚光灯下，般配而耀眼。
“吴邪哥哥！”秀秀先喊出声来，于是吴邪也微笑回应道：“秀秀，抱歉之前没认出你。”那天过后，他已经通过三叔等各种渠道，勉强回忆起了自己的一部分童年记忆，也因而想起了，除了那个扎着小辫的“漂亮女孩”，还有个更小一点的孩子总是跟在他们身后跑跳。那个孩子就是霍老太太最宝贝的孙女，如今的霍小姐，未来的霍大当家霍秀秀。
儿时的缘分牵扯至今，是否能成就一段新的佳话？吴邪不知。他抬眼，发现小花和秀秀正一起看着他，满眼都是笑意。
秀秀冲上前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吴邪堪堪接住，心想这姑娘真是纯真可爱，热情似火，怎么刚一见面就跟成年男性抱上了——好在他们的第二性征都是Omega，按现在社会上那些少男少女流行的话来说：两人是好闺蜜。因此这种亲密程度倒还可以被大众所接受。
霍秀秀嘟囔道：“今儿趁老太太和张夫人不在，终于能放开点儿跟吴邪哥哥玩了。上回都没来得及好好聊聊呢。”
“哎，话又说回来，你俩偷偷摸摸干嘛去了？”霍秀秀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锤了一下解雨臣的胸口：“怎么不把我也带上？我在那花园待了一下午，屁股都起茧子了。”
“秀秀，霍老太太跟你说了多少次，要有霍家小姐的样子。”解雨臣把她的手从胸口拿下来，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泼辣丫头。”
霍秀秀一噘嘴：“别拿老太太压我，我可不管！”她绑着香槟色蝴蝶结的长辫子扫到耳后，“吴邪哥哥，咱们去那边拿好吃的吧！算了我去拿就行，别理这臭Alpha了！”
吴邪哭笑不得，眼见秀秀蹦蹦跳跳地跑远了，融入流光溢彩的人群中。
于是解雨臣得空凑上前来，还是熟悉的轻佻的笑容，看起来就像一株盛开的桃花。
“请问张太太考虑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吴邪冷冷回道。
“说正经的。”解雨成脸上的笑容隐去了，换成了一副深沉的表情。下一秒他把吴邪拉到人群较为稀疏，稍微安静点的角落。
“能叫你这管家避避嫌吗？”解雨臣指了指自从进入会场就跟在吴邪身后寸步不离的徐管家：“难道这大爷还兼职保镖的工作？”
倒也没有，不过吴邪曾亲眼目睹徐总管同时用五个喷水壶浇五盆花，认为他虽然身为Beta，身上还是有点特异功能的。
只是小花把话说得太明白，吴邪也不好不卖给他这个面子。他用眼神示意徐管家靠边站点，被人一个坚毅的眼神否决了。
解雨臣无奈道：“接下来我可是要说你家先生坏话的，你确定他不会冲过来揍我吗？”
哪个Beta能揍得动Alpha？况且你俩一个正值青年，一个正值大爷，要真起冲突了，谁揍谁不是一目了然？吴邪腹诽着，然而表面上，他转过头对管家道：“我有些渴了。”
这个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被吴邪拿出来挡枪的借口还算管用。徐管家总算不情不愿地走了，去为他从小看大的少爷的新晋夫人拿饮料。
待四周都清净下来，解雨臣把双手揣在怀里，靠在深灰色的沙发上，舒缓地笑了：“李叔这场子办得不错。”他仰头望着繁星点点、错落有致的灯饰吊顶：“美术馆建得真漂亮，整个空间像是挑高了几倍。人坐在这休息，就像深处野外，仰望夜空。”
“突然就让我想起小时候跟二月红学戏的事了。那个时候练功，周围没有观众，我只能盯着远远的空地看，视线总落不到实处。戏台顶上的房梁也矮，总觉得憋得慌，压得人喘不过气。”
解雨臣从烟盒中拈起一根烟递给吴邪，结果吴少爷摆摆手，意思是不抽。
这让解公子多少有些意外了。随后他自己点燃了那根香烟，在旋转而上的烟圈中笑道：“现在好了，二爷不在了，我的一身功夫也没多大用武之地，都还给他了罢。”然后他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而说：“吴邪，你还记得齐羽吗？”
吴邪回忆了一番，道：“有些印象，小时候可能见过。”
“是吧？咱们都只在十几年前见过他。”解雨臣的声音骤然低沉了下来：“没人知道齐羽去了哪儿，整个齐家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这些年，九门各家一直在合力派人找，但都一无所获。”
他被吴邪陡然惊恐的表情逗笑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可不是什么灭门惨案，齐家是自己选择退出的，我估摸着是举家迁徙到国外去了，总之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
吴邪点点头：“明哲保身，也不失为一策。”
“这话应该说给你自己听吧。”解雨臣叼着烟：“齐家还好，脱离得彻底，让人抓不住把柄。至于你们吴家......”
“上回我说的，考虑的怎么样？”
吴邪无奈道：“如果你是指在水里下毒谋杀亲夫等触犯法律所造成的恶劣事件，我劝你还是省省吧。现在是法律社会，更别提我还是个Omega。记得上周的那则三点档新闻吗？上一个试图刺杀自己Alpha的Omega可是因为信息素导致的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正在享受美好的无期徒刑呢。”
“可是我没闻错的话，”解雨臣把烟头掐灭，又凑近了些，好像在仔细嗅闻什么：“你身上一点儿张起灵的信息素味道都没有。”
“上回已经很微弱，今天完全闻不到了。”解雨臣问：“我猜，你们还没有终身标记吧？”
“是你不愿意还是张起灵不愿意啊？怎么想都是你不愿意吧，我看那家伙可是......”
“够了。”吴邪站起身：“这是我们的私事。”
“好吧，”解雨臣靠在沙发里，摊摊手：“张太太，我并无冒犯你的意思。我想你需要知会的是，按照生物学的常理，没有得到终身标记的Omega，受Alpha伴侣的信息素影响会小得多。”
“这样的话，就算想要脱离张家，也不至于难于登天。关键在于你自己......”解雨臣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好像在回复什么重要消息：“你也许会需要帮助。”
他已经习惯于这样的生活了。吴邪感到莫名的郁结，他越来越为身边的Alpha们感到悲哀。他们好像总是很忙，忙于应酬，忙于社交，忙于他们生命里一切能够巩固地位的东西。他们习惯于高高在上，习惯于被人仰望。
为了达到目的，他们也会不遗余力地实现一个微不足道的Omega的愿望..... .
“小花，谢谢。”在美术馆这座庞大纪念碑少有的阴暗角落，吴邪看着低着头打字的解雨臣。
左边是正在四处寻找他们的霍小姐，右边是端着盘子急匆匆回来的管家。
吴邪略微思考了一下。在周围热闹起来之前，他回复道：“我会考虑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