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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惨绿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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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亮。”大雨滂沱的海市盖上了一层灰蒙的雾气。
顾衍即将靠上来的唇被俞醉侧头躲开,他摇摇晃晃地虚靠住俞醉,伸手想覆上他冰冷的面颊。
“结束了,顾衍。”俞醉手中的香烟被大雨淋湿,熄灭的烟头还有微弱的火星,可他却像没看见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
即将触碰上来的手臂被他狠狠地攥住。
“到了。”
颜湛原本只是想叫醒他,没想到刚帮他解开门锁,便被人一把抓住。雪白的手腕被难以挣脱的大力捏至发红。他皱了皱眉,试探地喊了一声。
“醒醒。”
虚幻的身影开始消散,俞醉的视线逐渐恢复。看清眼前的面容之后,他的手掌瞬间泄力,而后窘迫地收回手,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抱歉。”
本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俞醉索性就沉默着不做声。然而颜湛什么也没提,只是略微回应的点了点头:“好好休息。”
车子消失在视野中,俞醉吹着晚风彻底醒了。
刚才的梦里,顾衍说着与那晚截然不同的话:“月亮,我后悔了。”
休整一天,俞醉总算是恢复了精神。手机的电量早已告急,因此直到早晨起床,他一边洗漱一边插上接头,这才看见陈教授打来的两通电话。
一般来说只要那头没再发短信让他速回电话就不是什么大事,但以防万一,俞醉还是立即回拨了过去。
接近七点半,铃声只响了三声便被接了起来。
“陈导,您找我?”他的声音还带着些感冒刚愈的沙哑。
“学院那边请了新的教授,这段时间你过去帮衬一下。”
虽然俞醉曾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但后来,他还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攻读期间他曾在学术期刊上发表过几篇文章,毕业那年,学校为了留住优秀人才,破格将他录用。
依旧留在海市,有稳定的收入和充裕的时间,能让他在周末的空闲照顾外婆,这对当时的俞醉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学校不接受外聘。”俞醉漱了漱口,夹着电话,打开冰箱拿出没吃完的吐司放进平底锅加热。
“不是正式聘用,是从科研院请来的。只讲三个月,暂时接替我的工作。你应该知道,我家那位快做手术了。”
“原来是这样。”
“一会你过来,跟人见一面。”
“好。”
一路上车流并不算太多,可能因为明天是周末,上了一周的班,大约都有些懈怠。因而原本三十分钟的路程,俞醉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提前到了。
陈教授办公室的大门还没开,任教的几位教授都还没到,于是他拐进最里侧的小办公室,在自己没怎么用过的办公桌旁坐着等待。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走廊内逐渐传来隐隐的说话声,俞醉探头出去看了看,一下就听见陈教授中气十足的声音:“我这要调休三个月,小俞在也能帮着你准备实验。”
“陈导。”
听见声响,他起身虚掩上门。陈教授瞥见难得早到的俞醉,笑着将人招呼到身边。
“这位就是颜教授。”
陈教授拍了拍俞醉的后背,他随即会意,含笑着伸手过去。
“颜湛。”两人的手心交握在一起,算上今日,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相见。
但两人明面上都没表现出什么异样,陈教授自然不知道他们已经见过面,于是客气的将人请进办公室,让俞醉顺手泡了两杯茶。
清晨的微风从窗边偷跑进来,颜湛坐在漆皮沙发的右侧,安静地听着陈教授提出的学术见解。两人你来我往,时不时探讨几句,俞醉站在一旁不好插话,便翻着桌上堆放的小组汇报静静地看着。
交谈中,颜湛一贯和煦地淡笑着。听着陈教授极力举荐自己的得意门生,他的目光也偶尔会落在窗边的那人身上。
俞醉低着头正专注着眼前的报告,并未察觉到那若有若无的目光。
“小俞有孝心,人也很不错。等年后我打算向学院申请,给他争取个讲师的职称。”
颜湛抿了一口茶,说道:“以他的能力,有机会进科研院。”
陈教授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若是有机遇,能去自然是好事,但只怕......”陈教授话中有话,颜湛不会听不出来。只是陈教授没有再要说下去的意思,他也就没开口追问。
夏日的白昼总是漫长,令人心烦意乱的蝉鸣偶尔停歇片刻。
俞醉看完所有的汇报,二人的交流也正好结束。此时,正赶上学生下课的时段,楼梯间内隐隐还能听见嘈杂地谈笑声。
“明天开始,辛苦你了。”陈教授握着颜湛的手郑重地拍了拍。
“您放心。”正式的交接算是办完了,陈教授拿着请假手续去学院盖章,办公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此时俞醉背光而站,高挺的身姿落下一片阴影,那微微含笑的俊朗面容与颜湛初见他时略有不同。
四目交汇,俞醉正想说些什么,便见他笑着开口:“我们应该正式认识一下。”
他将手里攥着的笔帽盖回笔尖,随后伸出手:“俞醉。”略微冰凉的手心被温热包围着,那碰过茶杯的温度还没完全消失。
可他并不是一个贪恋温暖的人,两人交握住的双手,一触即分。
接近十二点,颜湛还有事忙,于是便婉拒了俞醉的午饭邀请。一路上,俞醉将他送至学校大门口,美其名曰是熟悉校园环境。
“下周的实验,多关照。”
“颜教授客气了。”
待人走后,俞醉这才绕回停车场,跨坐在黑色雅马哈的后座,掏出手机,滑动了一路上响个不停的短信提醒。
“外婆的透析改到明天了。”
俞醉敲着屏幕回复:“我明天下午过去。”
“今天做了检查,情况不是很理想,具体的等你来了再细说。”
“嗯。”
“感冒好点了吗?”大约过了几分钟,那头又发来一条消息。
“嗯。”
自始至终,俞醉的回应一直都是淡淡的,顾衍低头看着那仅有一个字的回答,苦笑一声。到底是他的错,把人伤的狠了,以至于小心翼翼的靠近,都让他避而远之。
“你今天...”删删打打发出去的三个字,又在两秒之后被撤回。看着对方聊天名片上的正在输入,俞醉开门见山:“还有事?”
顾衍思索半天,还是回复一句:“没有。”
再没下文,顾衍故作留恋地将手机踹回外衣口袋。
他下意识伸手触摸左右无名指的指环,然而那里已然空空如也,就连常年佩戴的压痕也没留下。
从学校出来,俞醉接了一通电话,而后拐进了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厅。
高档的装修,保持一贯的深咖色。皮质的沙发座椅,在水晶灯的照射下,隐隐发亮。
最角落的落地窗旁,身穿西装的人影在看清了来人后,挂断了正在通话的手机。
“坐。”
苏杭的左手搭在交叠的右膝上。俞醉拿过桌上的冷饮,仰头灌了一口:“怎么了?”
“五年未见的旧情人从国外回来,究竟是情场失意还是想旧情重燃?”
听着戏谑的话,俞醉面无表情,苏杭未得到他预想之中的反应:“不惊讶?”
“见过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苏杭挑了挑眉。他摁开手机屏幕,点开早上收到的聊天信息推了过去。
“你会去吗?”
一个自大学开始便存在的群聊,见证了这些年来,他与顾衍一碰即碎的亲密关系。一场闹剧的主人公,终于在消失的五年后发来一条邀请。
“许久不见,晚上十四楼记,我请客。”
原本属于四人的圈子,只留下三个。俞醉早在伴随苦涩下肚的那些日子,就已经将与顾衍相关的全部讯息删了个干干净净。
“不去。”他轻瞥一眼,重新靠坐回沙发。
顾衍并没跟他提起此事,或许刚才那吞吞吐吐的斟酌,算是邀请。但话始终没出口,他从来都不是不请自来的人。
“陆旬还没回来?”俞醉不想再谈这个话题,随便找了个话打岔。
苏杭优雅地切着牛排,脸上在听见那人的姓名后,浮现出几抹笑意:“下午四点的飞机。”
“还跟从前一样宠你。”俞醉的眼中终是落下了笑意。他们交往五年,两人的感情只增不减。只因一句想你,陆旬就能放下一切,从三千五百公里外的容城回来。
“是爱,不是宠。”
从前俞醉并不羡慕他们,直到苏杭一次次的反驳,他才开始正视这个从没得到过的东西。
什么是爱?大抵是一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愿向。
“俞醉。”苏杭难得用正经的神色看他:“不要让任何渺茫的可能,左右你的选择。”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俞醉点了点头:“不会有那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