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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重游 ...

  •   二人带着阿蓝、阿红就这样在皇宫里的琅槐轩住下了。
      虽然是公主的待待遇,但她们却不用早起向别人请安,也可以随时出宫。
      “你们该怨朕的。”皇帝有些疲惫地坐在高位上,看着垂首而立的二人,有些愧疚。
      陈知九红着眼睛不肯说话。
      “为陛下分忧,是臣子的本分。爹不怨陛下,我们身为子女,自然也不该怨。”陈知槿沉静地说着,看上去似乎并不伤心。
      “倒是豁达,像你爹……那你的眼睛,要找太医看看吗?”
      “小槿,你去……”
      “不了陛下,臣女心中有分寸。”
      知九拉着她的手,流泪不语。
      “朕……”
      “陛下,臣女都懂的,您不必愧疚。”
      皇帝叹口气,盯着她良久,又缓缓说道:“你们在外的名声,就算有皇家作保,一时之间也难以挽回。你爹的功绩,朕会记下的。”
      “劳陛下挂心,能入皇宫得其庇护,已是臣女二人莫大的福气。”
      ……
      群山已经被雪花覆盖,木槿也早早掉了叶子,在寒风中发着抖。
      二人没有让阿蓝、阿红跟着出来,而是找了辆宫中的马车,由一个换上常服的太监驾车到了青岩岭。
      陈知槿和陈知九跪在地上,默默对着两个墓碑磕头。
      “娘,你别怪爹做的决定,”知九将手中的纸钱扔进坟前的火盆里,“衣冠冢也是冢,这样也算是合葬了。”
      “淳叔,虽然您是叔,但在我心中,您和爹都是我爹。”
      “您二位在下面一定要吃好喝好……”
      “……”
      陈知槿仍然没有说话,只是跪在地上烧纸钱。
      “小槿,你不和他们说说话?”知九擦了把脸上的眼泪,又伸出右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什么可说的。”陈知槿面无表情地淡淡开口,北风呼啸着卷起盆中的一缕燃烧的纸钱,掉在了她身下的白色裙摆上。
      “呀!坏了!!!”知九眼尖注意到状况,连忙伸手去抖她的衣服
      幸好,没有烧起来,陈知槿也无碍,只是留了个洞。
      “阿姐,纸钱烧完了吗?”手边的纸钱似乎空了,陈知槿才抬头向着知九的方向出声问道。
      “烧完了,我们走吧。”知九起身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雪,又去拉地上的陈知槿。
      “阿姐,你先走吧,我想再待一会儿。”陈知槿不肯动,还是跪在地上。
      “可是小槿你……”知九有些担心。
      “阿姐,没有你在,我不会乱跑的。”陈知槿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看不见,怕自己出意外。
      “不要待太久,地上凉。”知九无奈叹口气,只好顺着山路下山。
      “阿姐小心,雪天路滑。”
      “好。”
      四周所有的声响渐渐被萧瑟的北风吞噬,耳边只余它的悲鸣与呐喊。
      陈知槿静静地听着周围的风声,还是不说话。
      “嘎吱嘎吱”,有人迎风踏雪而来,却不是她的归人。
      “胆子真大,竟然敢故意等我出来,”怀浔抱胸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坟前的女子,“不怕我杀了你吗?”
      “不会的,当初没有,现在也不会。”陈知槿转过头,循着声音面对着男子,“你跟着的人,不是我吧。”
      “呵呵,”男子闷声笑几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当时,也在战场。”
      闻言,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双手在空中晃荡半晌,才一边一只手摸上了墓碑:“你帮我看看,这两块碑,师傅做得好不好。”
      “嘎吱嘎吱”,是脚踩在雪地发出的声音。
      男子歪头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多嘴,随后竟照她的话所言,前走几步凑到了两个墓碑的中间看那几个大字。
      “先父陈远、先母阿忆之墓。叔梁于淳之墓。”他对着那几个字念出声,又细细打量,“刻得挺好。”
      “谢谢。”
      “你心真大。”
      “你没有杀我。”
      “呵呵,我只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罢了。”
      “我只是觉得,你可怜罢了。”
      怀浔放下抱在胸前的双手,眯眼看她,这句话似乎激怒了他。
      “我戳到你的痛处了?”
      “呵呵,我突然觉得,弄哑你比弄瞎你好。”
      “我也是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命也无所谓了?”
      她垂下眼睑,似乎在认真思考,半晌才出声:“我会惜命的,毕竟还有人在乎我。”
      怀浔下意识地转身往下看,发现看不见又想前走几步,最后又顿住了。
      “你不想与她相认,对吧?”
      “与你无干。”
      “她要是知道自己的亲人是这样狠毒的一个人,怕是也不会接受吧。”
      “闭嘴!!!”男子转过头,眸子猩红,“你想死吗?!!”
      “我死了,她在皇宫里的日子会更煎熬。”陈知槿双目无神地看着墓碑,淡淡地说着,句句不带刺却又字字扎着他的心。
      “陈远间接害死了我的父亲,他不该死吗?!!!更何况,陈远和梁于淳是抗敌而死的!”复杂交织的爱恨情仇已经让他偏执成魔,“我根本没有动手杀他们!!!”
      陈知槿扯了扯嘴角,感到有些讽刺,却也没有说话。
      和一个疯子理论,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他确实不是凶手,只是命运的帮凶。
      她根本没有办法完全释怀,但是也不得不妥协退让。
      爹间接害死了许多无辜之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或许,战死沙场,是他最能弥补心中之愧的办法吧。
      怀浔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好半晌才缓过来。
      “她来找你了,”男子低声对陈知槿说了几句,“不要告诉她。”
      陈知槿坦然点头。
      隐瞒,有时候确实比知道真相更快乐。
      ……
      “二位还真是稀客,转眼间竟是一年多未见了。”张先义仍然还是那副老样子,沧桑又和蔼,“我的陈兄弟还有那个戴面具的小少年怎么样了?”
      “他们都很好。”陈知槿率先开口,说了个谎。
      张老板远远看见二人,有些高兴地快步上前迎接。
      很快,他就顿住了。
      因为他看见了陈知槿手中的盲杖。
      知九虚假地对着老板笑笑,却换了她不愿意说话。
      想说,但她一开口,就会掉泪吧。
      “姑娘,你手中的……”他踌躇地轻声开口,说出几个字。
      “张老板,两碗一两的馄饨,还是那个味道的,这么好吃的东西,一年怕是吃不上几回了。”陈知槿此时也开口,说完才隐约间觉得张老板好像说了些什么,“去年得了风寒,喝药不及时,发了一次高烧,眼睛烧瞎了。”
      听着她继续面不改色说出来的谎言,知九掏出帕子,偏头偷摸擦掉了几滴泪。
      “熬过来了就好……”张老板组织半天语言,最后只能干干地蹦出几个词。
      他有点不放心,看着知九扶着她,想要帮一把,陈知槿笑着说不用。
      于是,他走在了前面,踢开了一些可能会挡路的石子。
      知九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伤怀。
      待二人坐定,张老板怕她们冷,特地弄了些细小的柴禾在盆里,过端来放在了她们旁边。
      “我这里没有碳,这些柴也能取暖,就是注意点儿别熏着了。”张老板笑着对她们说,“我去给你们煮馄饨。”
      “谢谢老板。”她们也没有拒绝,毕竟冷是真的。
      木柴劈里啪啦地细响着,偶尔爆出一些火星子。
      “真暖和。”陈知槿突兀地说了一句,“暖和地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嗯。”知九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哽咽似的应声。
      风向有些变了,柴禾燃烧的黑烟飘摇不定半晌,最终糊在了二人的脸上。
      知九又开始流泪了,不知道是熏出来的还是因为难受哭出来的。
      陈知槿努力强撑的泪意,终于还是破防了。
      不合时宜的温暖,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馄饨来喽~”张老板端着两碗馄饨过来,看见二人被熏得的直流泪,连忙放下碗将火盆换了个方位,“怎么不换个方向坐,这个熏得可难受了。”
      “我们只是,好久没有闻到人间烟火气了。”陈知槿笑着流泪回应。
      知九流着泪沉默地从筷筒里拿出筷子,递给了她。
      只有她们自己才明白,人间烟火气,到底指的是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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