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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官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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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书房里。
“总管给我带了一句陛下的话。”陈远开门见山道。
三人没有说话,也没有露出什么好奇的神色,只是满脸的忧郁、愤懑。
“他说,身不由已。”陈远看了看三人,才缓缓道。
“什么是身不由己???他的意思是,他知道我们是冤枉的,却还是给了我们惩罚吗??”梁于淳暴怒出声,震得房子都抖了三抖,“大哥,您就不该跪的啊!!!我们为什么不能反抗!!!我就是受不了这鸟气!!!难道在京城待了一段时间,您连骨头的都软了吗?!!!”
“淳叔!!”陈知槿和知九同时出声喊他。
“这皇帝,当得糊涂啊大哥!!!您可是他的忠臣啊!!!他如果袖手旁观也就算了,如果他是帮凶、是主谋,您还打算效忠他吗!!???”梁于淳还是不解气,不顾两位姑娘在场,决定了不吐不快。
知九被梁于淳的气势吓得不住地掉眼泪,陈知槿咬着嘴唇,强忍泪意,看向自己的爹。
她很怕,自己的爹是愚忠之臣。
陈远静静地听完梁于淳放肆地大吼,盯着茶碗里浮浮沉沉的茶叶半晌,才开口说话:“我相信陛下,是有苦衷的。在西北那么多年,就算不能够完全了解他,但是我有自己的判断。他是个明君。”
“明君?!!大哥,如果他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伪装呢??您还是要选择听之任之随他处置吗??!!如果他想要的是您的命呢?!!”
“若是利于江山社稷,给他就是了。”
“那如果,是陈府所有人的命呢?!!小槿,知九您也不在乎了吗?!!!”
陈远正打算去端茶杯的手顿了半晌,似乎在思考。
陈知槿、知九垂着眸子不敢看,似乎害怕听到什么。
“陛下不会那么绝情的。我相信,他一定……”
“大哥!!这种东西您也要去赌吗?!!!!!”梁于淳再也忍不住,几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拍着桌子怒吼。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陈远淡淡扫过桌子上梁于淳青筋毕露的手。
“我们可以……”梁于淳说了几个字,又顿住了。
造反失败的下场,只会更惨。
更何况,他们有这个机会吗?
“于淳,你是个有分寸的,有些事情做了,就不可能回头了。当今的昭国,根本经不起折腾。你难道想让昭国被北戎、东周觊觎,陷入战火纷飞中吗?”
面对陈远的质问,梁于淳彻底失语。
他的确不想的。
“小槿,是什么事情做了就不能回头了?”知九吸了吸鼻子,悄声问道。
“怀家是前车之鉴。”陈知槿想到现在还躺在床上的怀然,本就憔悴的神色又黯淡了几分。
知九愣住,良久才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
她根本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就算现在已经快被逼上了绝路。
“爹,您当年,究竟在那桩旧案中,做了什么?”一句不长的话,陈知槿却硬是说得十分磕磕巴巴。
她真的很怕,很怕听到什么。
“所有能指认罪证的官印,都是我盖上去的。而官印,是我去偷的。”陈远又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出声,“此外,除了谋反的证据不是我搜集的,其他的证据,我都有参与。”
陈知槿垂眸,缓缓眨了下眼睛。
她的父亲,原来真的是害死哑奴全家的人。
如果,爹真的没有做错……
“大哥,我以为,您只是……官印……”梁于淳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件往事是不是跟我们现下的遭遇相关??可为什么都过去五年多了,才……”
陈知槿听到此处,一时摒住了呼吸,她的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背后之人的目标,难道是……
“所有的一切,都是怀然到了陈家之后才发生的,”陈远自顾自说着,“但今天,他们没有杀他。而他们也确实针对了陈家。若是那桩旧案之人寻仇,他们针对我陈家便是了,大可不用伤他。况且,若是得知有亲人还活着,不应该来见他或者来相认吗?”
“这好像很矛盾,说不通。”梁于淳叹口气。
“若是查清那个神秘人的来历,或许就能有眉目了。而陛下,也许正是忌惮那人,才……”陈远补充道。
“神秘人?”知九抓住关键词,重复了一遍。
“武功很高,看不清面目。而此人,似乎就是白薇迟迟不肯出嫁的原因。”梁于淳解释道。
“那岂不是说,白薇针对我们,是受人指使?”知九瞪大眼睛,有些惊讶地说道。
“很有可能,”远接过话,“我还发现,白薇隔三岔五就去城东的一个药铺买药,但据消息查证,白薇一家都没有疾病在身。更何况,什么药这么重要需要亲自去才放心?”
“这药铺,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接头见面、交换信息的地方了。”梁于淳弯起拇指来回摩挲自己的下巴。
“此事急不得。且不说陛下可能阻挠,而我如今也暂时出不了门。”梁于淳叹了口气,目光又停在了许久没有说话的陈知槿身上,“小槿,当年许多百姓都说怀家人丧尽天良做了许多坏事。我知道你担心他,可我觉得,百姓们说的不似作假。”
“爹,我相信那些百姓没有说假话。可您难道不觉得,我们现在的处境,和当年的怀家……”陈知槿缓缓吐出几个字,心情十分沉重。
陈远的瞳孔骤然收缩一瞬,转眼间又恢复如常。
梁于淳和知九则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很明白她所指的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幕后之人,与当年的案子,有牵扯??甚至有可能……”陈远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传闻都是假的?不可能啊!!许多无辜百姓确实被怀家人害死了啊!!
就算是认错了,也不可能个个都认错吧??
普通人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去随便指认怀家吧??
陈知槿垂着头,说出了那个梗在心中许久的悲痛:“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和哑奴之间的恩怨,都无法化解了。”
或许,算计怀家和当下的陈家的人,是同一批人,甚至是,同一个人。
又或许,怀家和陈家一样,都是被冤枉的。
只是他们,还没有走到尽头。
可这些她根本不敢说出口。
如果那就是真相,父亲有朝一日得知自己做了错事,害死了几千上万的无辜人,他会怎么办??
不,她是相信父亲的判断的……
梁于淳第一个反应过来,更不明白了:“当年案子的幕后之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怎么可能!!”
“怀家做了错事,我们又没有啊!!为什么我们陈家要遭遇这些?!!太不公平了吧!!”知九也跟着嘟囔。
“无论如何,陛下已经表态了不是吗?”陈知槿冷淡地回了一句,有些不想待下去了,“明日礼仪嬷嬷怕是就过来了,我去准备准备。”
“是哦。小槿,我跟着你去吧?”知九见她要走连忙出声。
“不用了,阿姐你去帮我看看哑奴喝药没有。”她径直走着,出言拒绝了。
“你怎么不亲自去?”知九也跟着走了几步,闻言脚步都顿了一下。
“我不想去。”随着走远,她的声音更加冷淡飘渺。
眼见两个人的身影逐渐被黑暗吞噬,梁于淳又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如今我们已经知道了哑奴的身份,既然是仇家,日后又该如何相处?”
“他不是还不清楚吗?”陈远盯着门外,眼珠子都没有转动一下。
“可他不傻。猜都能猜到点了吧。而且,松涛亭的文芹好不是他的表姐吗?就算文芹好没有告诉他真相,想必也表明过我们两家之间是有仇无恩的……”梁于淳又叹了口气,“这么相处大半年下来,除了不会说话,没啥毛病。练武认真,内力也涨了挺多……每次练武都跟不要命一样,伤了自己也不在意,还背着小槿把伤藏得严严实实的……你说,怀家这种……怎么就教出这样一个能文能武的好儿子……要是……”
陈远听着他的絮絮叨叨,没有打断他。
反正半个月不上早朝,打发些无聊的时间也挺好的吧……
“大哥,我说完了……您怎么不说话???”梁于淳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应声,于是抬头看了过去,“您咋了?”
“他喜欢小槿,小槿也是,除非所有”,“什么??!!”,“证据和事实摆在眼前。否则,他会下意识逃避这个可能,尽可能装不清楚。如果不那么做,那就说明他根本没那么喜欢她。或者,仇怨在他心中永远是第一位,是个薄情之人。”陈远淡淡说着,中间穿插了梁于淳的一句惊叹也没能打断他的话。
“他没钱没势又没清白的,怎么配得上小槿?!!!”梁于淳有些炸毛地大叫一声。
“你刚刚的口气,不是挺喜欢那个小子的吗?”陈远看着身边的大汉,无奈笑笑。
“那不一样……如果不是仇家,小槿也能接受,我……不行,还是不行,他连清白都没有!”
“是我疏忽了……希望,我只是错了这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