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6、隐瞒 ...
-
第二日清晨,关于陈家大小姐德行有亏,带着侍卫逛窑子的谣言传开了。
陈知槿听此,第一个怀疑的并不是四皇子。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小槿,你们昨晚真的去青楼了?”陈远皱着眉询问,手中的茶早已凉透却未喝一口。
“是。”陈知槿双手交叠在身前,垂眸答道。
“你糊涂啊!你去那里做什么!!!”梁于淳有些生气,“你明知道最近几个月到处都在流传我陈家不仅家风不好,还欺压百姓的谣言。在这个当口上,你去青楼做什么!!?还有你,知九,你是不是知情?!!你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如此大事,说去就去了!也不带暗卫,你要上天啊!!!??”
各式的谣言,早已令他心浮气躁不得安生,如今说起话来,竟是一点情面也不肯留了。
“爹,淳叔,是我要帮着小槿瞒着您们二位的。不要怪她了,我也有错。”知九低着头,小声道。
“小槿,你告诉爹,你去那里做什么?”
“她去找四……”
“啊,我就是好奇,想去看看而已。”
“知九,你说,她去找谁?”陈远看了一眼拉着知九的陈知槿,语气沉重,“小槿,你别说话,让她说。”
“别瞒着我们,让她说。”梁于淳加重声音重复道。
“她去找……去找……就是去找……去找那个……”
“知九!!!!”三人同时喊道,抓着她的手臂,声音之响、力气之大,让她不禁抖了一下。
她急得眼泪打转,左看看右看看,却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哑奴上前几步,站在知九的右前方,看着三人。
三人一同叹了口气,默契地松开了手,没有说话。
长久的沉默中,烛火在微风的吹拂下,闪了又闪,就像此刻陈知槿七上八下的心。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口:“我去找四殿下了。”
没有人接话,一群人除了哑奴,都在等她的下文。
“前几日生辰,游湖赏荷时遇见了他,他同我说了几个字。”
“树大招风,盛极必衰。”
“为了这几个字,我食难咽,寝难安。
“所以,我决定找他问清楚。”
“可又因为这几天他只流连在青楼楚馆,所以我只好去那里找他。”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说有人眼红我们陈家,所以故意在背后坏我们陈家的名声。”
哑奴听完,没有外露任何情绪,也没有任何动作。
选择隐瞒,是她的权利。
只是……
担忧与苦痛,怕是只能独自承受了。
至于陈家同旧案的关系,迟早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的。
他相信,其中的利益牵扯应是不大的。
他可不记得陈家有直接参与到其中。
就算有,他相信也一定是可以原谅的。
毕竟……
“就这些啊?小槿,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你昨天一回来就愁眉不展的,问你你也不说。”知九擦了擦眼泪,长舒一口气。
“真的就这些吗?”陈远缓缓蹦出几个字,和梁于淳一起偏头看她。
“对。”陈知槿言简意赅。
陈远和梁于淳互相对视一眼,传递的信息只有一个:
她在说谎。
“那殿下可有言及是谁在背后捣鬼?”陈远叹口气,没有追问,而是换了一个问题。
“他说,是爹意想不到之人。”这一点,陈知槿并不打算隐瞒。
毕竟,这确实算不上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暴露不了什么问题。
“欸,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再怎么造谣又能把我陈家怎么样?我就不信了,谁狗胆这么大?!!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梁于淳烦躁地挥挥手,“算了算了,不说了。以后注意点吧,小心嫁不出去。”
“淳叔,这流言我们真的不管吗?这可是涉及到小槿的名声……”知九有些担忧地说道。
“我们什么时候没管过,但哪次不是愈演愈烈,越描越黑,”梁于淳也有些头疼,“还是别管了吧。“
“或许,四皇子会出面解围呢?”知九突然想到那个人,眼睛一亮,“我觉得他出面澄清一定很有威慑力!”
“知九,你太天真了。”陈远摇摇头,没再停留,带着梁于淳一同离去。
“这怎么就走了??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他若是出面,情况只会更糟糕。”
“为什么?”
“臣子之女私下见皇子,此事传出去的结果只有两个:
其一,我嫁给他;其二,陈家支持四皇子。”
“嫁给他我可以理解,支持是指……?”
“当今太子未立。”
知九听完,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冷颤。
参与夺嫡之争,此事非同小可。
……
“大哥你说,背后造谣的和当初行刺的,会是同一个人指使的吗?”梁于淳侧头看了看周围环境,确定无人,才小声开口。
“很有可能,”陈远回头看了眼身后屋子里透出的一点橙红衣角,严肃道,“大厦将倾。”
“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你什么时候见过小槿如此模样过?神情恹恹,萎靡不振,眼神黯淡。她昨晚明显没有睡着。”
“确实。当年你离开西北四年,受陛下之托独自来京城打拼,她都没有如此过。”
“此事,只有可能是关乎陈家生死存亡的问题。”
二人于此时都停下了脚步,一个看着身后的屋子,一个看着脚边的花草。
“陛下对近几个月来的流言怎么看?当初同白家有纷争以及流言刚出现时,陛下曾有过制止,甚至发了告示,禁止京城内四处散播谣言,犯戒律者处以舌刑。为何如今……”梁于淳突然出声,“陛下他不是一直都视大哥您为兄弟吗?”
“有用吗?背后之人极有手段,不然那件事何以让陛下都感到为难……陛下已经为我操够心了……如今这些看起来不是特别大的事情,怎么能再次让陛下出面?”
那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告示刚贴出来几天确实管用,但不到一个月,城东就莫名发生惨案,一家老小全部遇害。而留下的证据,是死去的青年男子手里的、一块陈远不知扔了多久的、一件旧衣服的、沾血的衣角。
怪就怪在,这件衣服还是多年前他在不是昭国的晔国,做五品官时的官服,甚至衣角内里的纹样都是用银丝线绣的篆文“陈”字。
可是,当初因为改朝换代,他觉得留下前朝的官服不好,且自己本就效忠于景王殿下,早就让下人拿去烧了……
事发不久,文武百官先是跳出来弹劾他,紧接着就是那片的平民百姓为其打抱不平,大肆宣扬陈家仗势欺人,害死了城东的一家老小。
皇帝出于对陈远的信任,选择先斩后奏,拔了几个造谣者的舌头。
结果适得其反……
更多人出现,要求将陈远捉拿归案,进行审问。
不仅如此,还大着胆子指责皇帝“包庇”,“暴虐”,“冷酷”,“荒唐”……
罪不责众的道理,是个人都懂。
新朝刚立,民心最重要的道理,皇帝也懂。
于是,陈远不得不被关了几天的大牢。
皇帝亲自下令让人查了好几天的案子后,又找出了很多能证明陈远不在场的证据……
至于是谁栽赃陷害,根本查不出来。
陈府下人是谁没有烧掉那件衣服,也没人知道。
其他人,可能顺手就把不承认的下人杀了,但陈远没有。
他宁可放过百人,也不愿错杀一人。
但事后,那些受刑的人又跳出来,说皇帝“不仁不义”,说陈家“恃宠而骄”……
简而言之,不管如何做,都是有错。
而陈远,虽然无罪释放了,但皇帝的名声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波及。
他心中始终有愧,也不愿再出言让皇帝帮他解决流言的问题。
更何况,不涉及身家性命的流言去劳烦皇帝解决,不仅小题大做,更是显得陈远没有能力……
“大哥,您已经身居一品了,敢随便造谣您的人,不多……但我觉得,白国公的嫌疑最大。毕竟,流言是先因为他的女儿才开始的……”
“陛下同我说过,但我和陛下一致认为不是他。”
“为什么?”
“动机不足。白国公已经位居一品了,还有什么可争的?”
“那她的女儿白薇又为何搬弄是非?”
“此事只是与他女儿有关,与他无关。”
“可知其中缘由?”
“白薇如今年芳二十一却未嫁,似乎有心上人,甚至为此和她爹大闹过一场。“
“您的意思是,她的心上人是关键?”
“是。但那个人,神出鬼没,无迹可寻。这大半年来我派去探查的人,几乎都折损了。活着回来的,都说看不清楚。那人不仅身手好,戴着面具,手里还有一批死士。”
“这么重要的消息,大哥为何不同我说?!!”
“说了也没用。”
“唉,你和小槿,不愧是父女。”
陈远闻言,神色担忧,脸上尽是饱受流言折磨后显露出来的疲惫。
“不管我出什么事,我都不希望她们出事。如果陈家必有一劫,无论如何,我都要让她们好好活着,”他看了一眼准备说话的梁于淳,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也是这样想的。”
——————
———————
作者有话说:情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