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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答案 ...

  •   “大哥,您怎么看?”梁于淳皱眉,“难不成这掌柜心悦此女?”
      “陛下与我提过此事。虽然玉萍与瑜妃同辈,但奈何玉萍与四皇子情投意合,瑜妃也在其中周旋。不合礼法,但陛下出于对瑜妃的宠爱,硬是动摇了。打算下密旨赐婚,再择良日将其抬进四皇子府中。我若是出言拆散别人的姻缘,怕是不好。”陈远拿着纸条走到烛火前将他烧毁,“此事,答应不得。”
      情投意合,门当户对,就算四皇子在婚嫁一事上十分随便,他何必要去插一脚。
      “差了辈分,确实不应该宣扬……委屈她了。那这些就退回去吧,太贵重了。这琴若是被其他人知晓,风波定然不小,简直就是块烫手山芋。”梁于淳看了一眼古琴,又瞟了一眼另一个木箱子,“想来,笛子也不会差。”
      陈远想了想,又说:“把那个也打开看看吧,万一还有什么信息呢?”
      这把笛子,看不出上面来头,但用料是素白的象牙,上面雕刻了展翅欲飞的大雁、悠悠荡荡的祥云和一轮引人注意的红日。
      大雁的眼睛以黛蓝色宝石作为点缀,翅膀根部到尖端由淡绿逐渐过渡到墨绿,祥云的表面洒了些金粉,红日是一颗珊瑚珠子,华贵非凡。
      “大雁灵动有神,羽毛纤毫毕现,祥云自然流畅,红日夺目耀眼,珠宝色纯无杂,用色大胆跳脱……柱状之物,却有远超平铺画卷的韵味……”陈远拿起笛子仔细端详,神色认真且震撼。
      “是挺好看的。”梁于淳干巴巴地道。
      原谅他没文化,形容不出来。
      陈远收回心思,拿着笛子的一端抖了抖,倒出来了一个更大更长的纸条。
      “瑜妃年轻貌美,怎奈其父为了仕途,其母为了荣华将她献与陛下。如今,陛下极其看重四皇子,有意培养为继承人之一。
      四皇子好美色,妻妾不计其数。前些日子玉萍进宫探望表姐,被四皇子看上。瑜妃父母为了更多的权势,便在外造谣自己的侄女爱慕四皇子。随后,又对瑜妃以死相逼,要她向陛下谏言促成其表妹与四皇子的婚事。
      鄙人与玉萍情投意合,但鄙人深知自己只是一个商人,与她有云泥之别。鄙人不敢奢求和她的姻缘,只求她能所嫁良人。
      所请之事,务祈垂许。以上请托,肯盼慨允。诸事费神,伏乞俯俞。
      宣恒拜上。”
      “这掌柜宣恒可信?”梁于淳看完信件,思索半晌说道。
      “依这两件物品的贵重程度而言,其心之诚难有疑。”陈远将信纸揉成一团点燃扔在了一旁。
      “答应吧,”陈知槿颤抖着站起身,看了眼知九交给自己的玉镯碎块,又看了眼明明很喜欢笛子却又别扭地转头看窗外的知九,“不管玉萍是否真心喜欢四皇子,四皇子的风流也是出了名的,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好姑娘可不能都给他一人糟蹋了。而且……我想这把琴对哑奴而言,应该很重要。那就更不能物归原主了。”
      “会不会有陷阱?今日刚出事,后脚掌柜就来示好,连信件都早早准备好了……”梁于淳觉得此事不简单。
      “以墨迹的干涸程度和气味浓淡来说,此书信不是今日所写。宣恒应是走投无路,想要借助自己铺子的定向人群来求助于有权势的客人。今日这桩事,倒是刚好给了他一个契机。”陈远摇摇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灰烬,缓缓说道。
      梁于淳:“那为何不选择白家?”
      陈远:“你忘了我们的出身吗?”
      梁于淳:“你是说……”
      陈远:“对,没错。白家是京城土生土长的世家大族,京城贵族向来傲气,瞧不起草根民众,看不起外来人口,所以是不会管这些与他们无关的事情的。更何况,玉家唯白家马首是瞻,若是玉家能进一步得势,对他们只有好处。”
      梁于淳:“他不怕我们和那些世家大族一样,都是些无情无义的凉薄之人吗?”
      “不会的,我们已经做给他看了。”陈知槿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哑奴,语气笃定,“我们为了一个奴仆的性命,跪下求情了不是吗?”
      陈远叹口气:“确实如此。”
      “太奸诈了!!!无奸不成商!!!!”陈知九听得目瞪口呆,这心计真不一般啊。
      “而且,事发当时,宣恒应在一旁观看,甚至明白事情的全部经过。”陈远冷笑几声,扫了一眼地上的宝物,“或者说,真相。”
      “什么!他知道真相也不站出来为我们说句话,还要我们给他帮忙!??这就是他求人的态度吗!!???一个商人而已!!!滚他娘的!!!”梁于淳怒不可遏地一拍桌子,茶杯被震得飞了出去,摔在了地上。
      陈知槿垂眸看地,那些破碎的瓷片、凌乱的茶叶、飞溅的茶水就像是她杂乱无章的思绪,而在空气中摇摆不定又渐渐消散的氤氲热气,就像她犹豫颤抖的心。
      那玉镯碎块上有一个字,是“桑”。
      出于对“琴中圣手”的好奇与仰慕,她来京城的第一年就已经详细了解过被诛灭九族、被世人唾骂的怀家。
      而其中,有一个女孩……
      不,现在应该是少女了,叫怀桑。
      或许是别人吧。
      毕竟被灭的世家大族多如牛毛,又何止一人的妹妹姓名中带一个“桑”字呢?
      “淳叔……”陈知九犹豫着开口,“宣恒如此做,至少能看出他对那女子全心全意的爱护之情……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玉萍她其实挺可怜的……”
      陈远沉默不语,陈知槿心不在焉,梁于淳闷气暗生,一时竟无人搭话。
      陈知九见状,生怕大家误会,又补充着说道:“我虽然爱钱惜财,但并不是……我只是……我只是……只是觉得……就算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那也不应该是一生不幸……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知九,我们大家都明白,不必多说。”陈知槿听出她声音里的忐忑,才连忙反应过来安慰她。
      “小槿,你怎么看?”陈远抬头,询问她的意见,“我知道你向来不爱沾染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不喜欢轻易干涉他人的事情。”
      话音一落,三双带着灼热视线的眼睛就不自觉地看向了她,在等她的答案。
      而她,又在等谁的答案呢?
      少女暗暗攥紧手心里的碎镯子,一些尖锐处刺破了脆弱的手帕,贴着她的皮肉往里钻。
      就像是一颗为了生长的种子,擅自钻出了保护自己多年的、外硬内软的壳,而结果,是两败俱伤。
      因为外面,还是凛冽的寒冬。
      她忽地看向那少年,耀眼的白衣层层铺开,缕缕的青丝缠绕在他光滑白皙的脖颈上,她感到阵阵地窒息。
      不是替他,是替自己。
      她有些惶恐,如果哑奴真的是她仰慕的、已经死去的人。
      那自己……
      不,还不确定的。
      他怎么可能会是……
      他为什么不能是……
      “这琴,要留下。”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胸腔中不安地躁动,也听见自己的头脑在大喊着不行,但她真正听见的,只有自己滞涩沙哑的声音。
      她忽然明白了。
      留下,是为了等一个答案。
      关于哑奴是谁的答案。
      就算陈家会担更多的风险。
      她也想要知道答案。
      原来,好奇心会让人变得鲁莽。
      她自嘲地勾起一边的嘴角,缓缓松开了手里紧握的东西。
      或许鲁莽换来的,会是陈家插手后皇帝的猜忌,是误入宣恒联合白家做的一场局,是引哑奴上台唱的一出独角戏……
      可她,就是想管这件事。
      “好,明日下完朝,我就去找陛下。”陈远利落地道。
      “明日殿堂之上,白国公不会善罢甘休的。”梁于淳叹了口气,还是有些气不过那个宣恒,“但我们被那商人摆了一道,就这样算了吗?”
      “不能!”知九瞪大眼睛,“等事情了结,我们一定要他赔偿。”
      “随便吧,”陈知槿淡淡地说一句,感到无所谓,“这个玉镯,对他很重要。”
      “城北有个手艺很好的玉师傅,但这碎得太多了……”陈远摇摇头,“完全复原是不可能的,只有做金镶玉或者银镶玉。”
      “林子里刚找到的时候,多爱惜来着,为什么摔了?”梁于淳看着地上还有的一些碎渣,有些不确定,“是他自己摔的,有必要修复吗?说不定他不想要了呢。你要是修好,万一他又给摔了怎么办?”
      “我觉得还是修好吧,也许他只是一时冲动呢?”陈知九沉吟道。
      “破镜尚难重圆,玉镯碎了再修,还是那个玉镯吗?”陈知槿有些迷茫地喃喃自语。
      她仰慕的少年,早就死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就算他还活着,那也是死了吧。
      可死灰尚且能复燃,他又为什么不能?
      就算他不是他,他也应该好好活着。
      在她的面前,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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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过不了多久就会掉马了。多久是多久,反正不会太久。
      佛系更新,不打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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