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柿如意》木乙何

37、倒贴

　　“真有趣。”三楼的乐器试音雅间中，黑衣男子凭栏看着两拨打得不可开交的众人，轻笑声从黑色帷帽中传出，“这白薇倒真是有几分骨气，我都要高看她几眼了。多痴情又听话的女人啊，只是可惜爱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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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侍从弯腰低声询问，瞟了一眼身后几个急不可耐却又不敢说话的金吾卫，眼神看向对面那栋楼。
　　“慌什么？等火再烧一会儿。”三皇子景若柏喝了一口茶，居高临下地看着对面那栋楼的跳梁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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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所有白家侍卫被按倒在地时，景若柏姗姗来迟。
　　“三殿下。”众人垂首行礼。
　　“这是怎么一回事？”清俊的面容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威严贵气，不过于咄咄逼人却也不平易近人。
　　“殿下，陈家仗势欺人，把我的肩膀划伤了。”白薇可怜兮兮地说着，那神色连珍珠都真不过。
　　“胡说，我明明看见是你自己撞上去的！”陈知九顶着三皇子审视的眼光，硬着头皮反驳。
　　“我一个女子家家的，怎么会做出这种自伤之事？更何况，这剑若是划伤了我的脸……”
　　“少在这里狡辩！！！”梁于淳大声斥责，他已经知晓了事情的经过。
　　“梁副将何必如此污蔑于我，您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说着，用带血的手擦着自己的眼泪，众人无不一顿唏嘘心疼。
　　“白薇，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针对我们姐妹二人？”陈知槿向前一步，与她对视。
　　“什么针对？明明是你先对我动的手？！你问问周围的人，是不是他先动的手，试图杀害我、威胁我？！！”白薇指着一旁的哑奴，微红的眼眶和鼻尖让她更加楚楚可怜。
　　“对啊对啊！我就看见是这个戴面具的奴仆先拔剑的！还伤了人家的一个婢女呢！”一看戏的中年男子出声，又指了指地上昏死过去的受伤的婢女。
　　“而且，那个姑娘一进门就高呼，真的是影响别人！太没教养了！”
　　“还是白国公家的大小姐识大体，温柔有礼，乐善好施，简直没法比！！”
　　“白家大小姐绝不可能污蔑别人的！”
　　“对！没错，就是这样的！！！”其余的几个男性纷纷应声附和。
　　看戏的其余女子，大多数冷漠轻蔑地笑看着陈知槿、陈知九二人，把她们当作了泼妇、没有家教的女子，少部分人略有不爽地看看自家男人，又看看场上的狐狸精，表情扭曲。
　　三皇子极有耐心地听完众人的话，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人，内心毫无波澜：“看来，大多数人都认为你们陈家有错在先啊。“
　　听着周围的指责，梁于淳脸色气得铁青，却无法反驳，陈知九也是茫然失神，好像如今才理解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殿下，您是明白‘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陈知槿出声，“您也是知道我的，在西北之地时……”
　　“那是在西北之地。你陈家的为人我很清楚，可如今你们来了京城，有了权势地位，所以，你也应该明白什么是‘人心易变不可测’吧？”三皇子淡淡地笑着，指着哑奴道，“不过，看在西北的情分上，今日你若交出这名侍卫，就地杖毙，那此事便可揭过。”
　　“殿下……”
　　“不可！”
　　“不行！”
　　“我不同意！”
　　四道声音同时响起，三皇子扫视一圈，取下手腕上的琥珀色珠串儿，一个个地拨过，宽敞的大厅里顿时有微不可闻的清脆声在回响。
　　四个人同时有些发怵，这可是皇子。
　　“哒、哒。”哑奴迈出两步，站在了三皇子面前，幽深的瞳孔与他对视。
　　杀吧，他本来也不是很想活的，每天夜里都要做噩梦，白日里也是行尸走肉地活着。
　　若是就能这样死去，忘掉屈辱忘掉血腥，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可惜，他不能为他们沉冤昭雪了。
　　“啧啧啧，有骨气啊！”三皇子有些感兴趣地赞叹，“都要死了，戴着面具多没意思，摘下来吧。”
　　他挥手，身后有几人走过来，就要架住哑奴。
　　梁于淳低头沉思。
　　皇室之人，惹不起。若是就此解决，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
　　“住手！！殿下，错不在他一人，若是殿下真要让他死，那便连我一起处死吧。”陈知槿没有多想，出言制止那几人，又上前去与哑奴并肩，随后跪地不起。
　　如今这局势，没有翻盘可能了。
　　“殿下，殿下，连我一起处死吧！！！”陈知九紧跟上前跪下。
　　梁于淳静静地看了三人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带着陈家暗卫跪在了地上。
　　算了，两个丫头都上了贼船了，自己也不是很讨厌这个哑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么说，你们是承认自己做错了？！！”三皇子看着俯首在地上的众人，眼眸里闪过精光，“既然诚心认错，白薇也是小伤，那便算了吧。你们起来吧。”
　　陈知槿一边拉着想要反驳的陈知九，一边拉着一心求死的哑奴，在心里叹了口气。
　　形势比人强，哑奴能活着就好，陈家的名声比不得性命吧？
　　“殿下，就这么算了？”白薇有些不服气，“要是偏一点，可就毁容了！我还没嫁人呢！”
　　“行了行了，本皇子不想听！！你自己看看，你的侍卫可是拔刀了，陈家暗卫的剑根本没出鞘！”三皇子有些嫌弃地摆手，他不喜欢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白薇的余光扫到楼上小幅度摆动的黑纱，她心下明了，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算了吧。
　　“感谢殿下出手解决此事，”京兆尹见风使舵，欢快地在三皇子身边打转，谄媚道，“不知道您吃好喝好没有，小的已经差人去满香楼订了一桌，您能否赏个笑脸……”
　　满香楼，京城最贵、最有名气的酒楼，非富即贵之人不可进。
　　“你倒是个会处事的。”三皇子一派云淡风轻地把珠串戴回了手上，抬脚往外走，“本皇子今日心情甚佳，但还是不去了吧。”
　　“哦，好好，小的就不占用您宝贵的时间了。”京兆尹点头哈腰，屁颠儿屁颠儿地带着小喽啰们往外走，美其名曰“送一送”。
　　白薇凉凉地看了陈家人一眼，带着随从离开。
　　至于一些躺在地上呼痛起不来的人，她打算回府后再找人来抬走。
　　随着几波大人物的离开，周围看热闹的人鸟兽般散去，还不忘嫌恶地看陈家人一眼。
　　“淳叔，您没受伤吧？”陈知槿出声询问，知九也走过去仔仔细细把梁于淳看了个遍。
　　“我没事，对方的侍卫身手不怎样，就是有个别的兄弟受了轻伤。”
　　陈家暗卫们，要么神色愤懑，要么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蔫儿了吧唧的。少数人的手臂或胸口有些轻微的渗血。
　　“姑娘，您看看，这些损坏的物什是不是得照价赔偿啊？”开头为他们介绍笛子的精瘦小厮从躲着的柱子后面出来，纠结半晌，才畏畏缩缩地小声说。
　　他刚刚和陈府众人站在一条线上，所以他看得很清楚，是白薇扑上来的，但从其他角度看上去，确实更像面具男先动手的……
　　但他谁也得罪不起，店内的顾客也是非富即贵的，他们口口声声指责陈家人。
　　墙推众人倒的道理他是明白的，看眼色看形势行事也是他作为瑶芳台的一员必须具备的，他只能选择闭嘴。
　　梁于淳闻言，甩了甩手臂，面色可怖。
　　今日陈家的名声，怕是要坏了。
　　哑奴有些愧疚地背对众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们……真的是小人！！白家也有份儿，你怎么不找她白薇！！！！”知九大声吼出来，再也不想管旁人的眼光，“见风使舵的小人！！！”
　　“知九，事情已经成定局了。没用的。”陈知槿无奈苦笑，劝了她几句，才对着小厮说，“我们会赔的，银钱稍后就付给你们。”
　　另一小厮匆匆赶来，附在精瘦男子的耳边说了几句，精瘦男子面露惊讶，眼睛越瞪越大，像是活见了鬼。
　　“我家掌柜佩服各位视死如归、团结一心的气节，不仅不用赔偿，还送二位我瑶芳台从来不对外售出的笛子和古琴。”
　　“真是笑话！”梁于淳冷笑出声，“你家掌柜什么人！！？？有这么大面子要送我陈府东西？就算如今他不在这儿，没人撑腰，我家将军陈远也是陛下亲封的一品！”
　　“我家掌柜还说了，是他要倒贴陈府的，这只是在献宝示好，还请诸位务必收下。”
　　小厮擦了擦额角的汗，有些担忧。
　　掌柜应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吧……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怪自己没有出来作证……
　　陈家众人皱眉，有些摸不清掌柜的意思。
　　但天上不会平白无故地掉馅饼。
　　“他要我陈家帮忙做什么？”陈知槿快速反应过来。
　　“您到时便可知晓。”小厮老老实实地闭嘴，不再过多透露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