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柿如意》木乙何

20、钟情

　　“张老板，白菜猪肉的，两碗一两的，一碗四两的。”陈知槿对着馄饨店的老板张先义说着，眼睛的视线却在下马车后就没从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上移开过。
　　柿子树的叶子已经掉光了，阳光从稀疏的枝条间透过，打在黄澄澄的金色果子上，偶尔有几只困倦饥饿的飞鸟在上面或歇脚或啄食。碧蓝的天空，褐色的枝条，金色的果实，灿烂的阳光，灵动的飞鸟。
　　绝美的画卷。
　　少女在心里暗暗感叹。
　　“好嘞！”张老板在炉灶旁边笑着回应，锅里的热气不断蒸腾着冒起，他时不时地用耷拉在脖子上的白布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我就知道您会来，这柿子我可给您留着呢！”
　　看见少女不好意思地把眼睛移开，知九撑着下巴打趣道：“小姐啊，您这心思可都写在脸上了，眼睛移开了也没用呀。”
　　哑奴背对着二人安静地立在另一张桌子旁，洁白的衣衫和靴子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些天来，他对少女的态度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转变。
　　这种转变，或许就是他在试图努力改变自己，融入陈府。
　　陈知槿听见知九的话，面不改色地道：“谁让这柿子长这么好看。”
　　“有我好看吗?”知九眨巴着大眼睛，眼神满是求知欲。
　　“嗯……”少女跟着右手撑下巴，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知九。
　　瓜子脸，高鼻梁，细长眉，双眼皮，眼尾上翘，睫毛修长，皮肤光滑细腻，白皙水润。若论皮囊，陈知槿其实是不如知九的。
　　“没你好看。”
　　“嘻嘻嘻，我就知道嘛。”知九闻言开心地大笑，又瞥了眼呆木头，“那肯定比哑奴好看吧。”
　　“我不觉得。”少女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哼！”知九又开始不服气，再次看了看后面不远处背对着她们站着的的少年，有些吃味，“您又没见过。”
　　那双眼睛那么好看，她觉得外貌不会差的。
　　陈知槿默默想着，嘴上说着：“感觉。”
　　“我还感觉启最好看呢。”知九小声嘀咕。
　　“！！！”
　　虽然声音小，但因为离得近，少女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她敲敲桌子，有些无奈：“就见过一面，你就芳心暗许了？”
　　无端地，她想起了自那以后，知九总是在夜晚不见人影好一会。
　　该不会是偷跑到哑奴院儿里……
　　“你这些天晚上……”
　　“没有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就是最近最近……”知九连忙否认，最近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那你……”
　　“我最近就是迷上了笛子，所以买了笛子在房间里偷练呢！”
　　“哦？”
　　“我只是没想到笛子也能吹出这么好听的曲子，我突然感兴趣了而已！”
　　陈知槿没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知九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没敢继续解释，越描越黑了……
　　见自家小姐妹如此情态，少女心下了然。
　　一见钟情？？？！！！
　　这么离谱的事情，她从来没想过会发生在知九的身上。她听过许多段子，自己也常常感叹这种事多半是编的。只是眼下这境况，她不信也要信半分。
　　“他来路不明，你要想清楚……而且，萍水相逢而已……”少女斟酌半晌，小心翼翼地劝导，不敢说太过绝对的话。
　　“我就是欣赏他。就像您欣赏那位公子一样。”知九笑笑，没有半分伤心，反而大大方方地说出了心中所想。
　　“馄饨来喽！”张老板端着两碗馄饨放在了桌上，老板娘则招呼着少年去后院。
　　“听二位聊半天，作为一个过来人，我插两句嘴，我觉得呢，欣赏就是喜欢的开端。”张老板笑眯眯地又擦了擦脸上的汗，看着自己老婆忙碌的身影，继续说着，“我当年也是欣赏小何，后来就变成喜欢了。现在家庭和美，儿女双全的。”
　　张老板沉吟半晌又说：“不管怎么样，总得试试，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老板，二两韭菜猪肉馅儿的馄饨！”又一位客人来到小店，张老板应声去忙了。
　　陈知槿用筷子夹起一个馄饨，吹了好一会，才送进嘴里。
　　“不管怎么样，别让自己受委屈。先让我帮你打探打探，你再做决定也不迟。在没摸清楚之前，你千万不要越陷越深。”
　　“嗯，我知晓分寸的！我可比您大一岁呢！”
　　“差几个月，几天，几个时辰都能比我大一岁！再说了，你不是也只记得自己出生的年份，不记得月份嘛。生辰都是一起过的。”
　　知九做了个鬼脸，没有反驳。
　　平心而论，平常的相处中，陈知槿的所作所为确实更像个靠谱的大姐姐。
　　……
　　哑奴站在老地方安心地吃着馄饨，没有注意到通向后山的门毫无知觉的打开了。
　　“吱呀”的声音响起，凝眸看去，是个三四岁的可爱小女孩，浑身沾满泥点。
　　少年顿时警觉，把面具戴好，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和十岁左右的女孩就跟着进了门。
　　年龄稍大的小姑娘看着陌生人半晌，发现了他手中的一个大碗，疑惑地问道：“客人您为何不去前院坐着吃？”
　　“漂亮哥哥抱抱！”小娃娃跌跌撞撞地走着路，直奔少年。
　　听见后院声响的老板娘立马小跑着过来一把抱走了自己的小女儿：“稚子无状，没有冲撞着您吧？”
　　老板娘一边挥手示意另外二人过来，又用眼神警告他们不要乱来。
　　这可是恩人身边的人。
　　哑奴摇头，看着老板娘连拖带拽的带着三个孩子去了前院。
　　他虽然不想让人看见真面目，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不被熟人认出来，还有小部分原因是他的容貌会带来麻烦。
　　如果他长得不那么好看，或许吴泽润也不会……
　　那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而已，他也没必要放在心上。
　　“哎呦，我的小媛媛啊，你的哥哥姐姐带你去哪里玩了，身上怎么这么多的泥点子？”张老板把手在身上蹭了蹭，打算抱一抱小女儿，又对着两姐弟说着话，带着些许的责怪意味，“满满、楠楠，让你们好好带着妹妹，怎么就搞成这样了？”
　　姐弟俩还没说话，媛媛就大叫着：“不要！不要！要漂亮哥哥！”
　　楠楠有些委屈地回答：“爹，这不能怪我们，媛媛她贪玩，我和弟弟去那边小房子给爷爷送吃食的时候，她趁我们不注意就去踩小水坑，这才溅了一身的泥点子。”
　　张先义的父亲，年老体弱，卧病在床，需要人照顾。
　　“你就别怪他们俩了，反正我也正准备下午去河边洗衣裳呢。”妇人摸摸两姐弟的头，有些心疼。
　　“那就辛苦你了，小荷。”张老板叹口气，还是抱起了一直喊着“漂亮哥哥”的媛媛。
　　“他们刚刚是从后门进来的？楠楠、满满你们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面具人吗？”
　　“那位客人吗？”
　　二人同时回答，语气充满天真疑惑。
　　“他们应当没有瞧见，只是媛媛可能……”老板娘有些自责，“我应该把后门锁上的。”
　　“但愿那位不会介意吧。”老板一边哄着媛媛，一边想着那个古怪的少年。
　　话音刚落，少年就端着空碗出现了。
　　他轻轻地把碗搁在灶台上，又继续站回了原位。
　　“你吃饱了？”少女瞄了一眼原本渐渐平静下来，见到哑奴后又开始吼叫的媛媛。
　　少年微微点头，又转过身，不再有任何表示。
　　“漂亮哥哥呢。”知九凑到陈知槿的耳边，小声地说着。
　　少女摇摇头，示意知九不要议论此事。
　　“那位哥哥不能抱你。你看看你，一身脏脏的，谁喜欢。”张老板有些无奈。
　　姐弟二人非常懂事，已经开始收拾客人们留下的碗筷，妇人则守着灶台煮馄饨，让丈夫有空多抱抱自己的小女儿。
　　小媛媛扁扁嘴，眼看着就要哭起来，知九率先出声道：“小媛媛乖，漂亮哥哥不抱你，让漂亮姐姐抱一抱好不好？”
　　说着，就站起身走过去向着媛媛伸手。
　　“使不得！媛媛她浑身是泥，可不能弄脏了您的衣裳啊！”老板连忙后退一步，急忙开口说道。
　　“无事的！我正好吃完了，无聊着没事儿干呢！我也是瞧着您家的媛媛，喜欢得紧！您就让我抱一抱吧！”知九笑着，捏了捏媛媛的小脸，媛媛立马不闹了。
　　“抱抱！抱抱！”小媛媛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神纯粹，胖乎乎的小脸儿也是红彤彤的，睫毛上的泪水欲掉未掉，惹人怜爱。
　　老板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把小媛媛让给了知九。
　　“小姐，你快看，真的好可爱呢！”知九抱着软乎乎的一小团，给少女看。
　　“漂，漂亮姐姐！”媛媛看着陈知槿，嘟着小嘴，软软糯糯地喊着，又伸出了小手想要去抓少女头上戴着的步摇。
　　“怎么只让我抱，不叫我漂亮姐姐。”知九有些气恼地戳了戳媛媛的小脸蛋。
　　少女忍不住揉揉媛媛的小脑袋，又看着知九的模样，有些好笑：“小孩子的醋你怎么也要吃？”
　　说着，就拔下了头上的步摇，给了小媛媛玩。
　　步摇是银子打造的，簪身是普通的如意纹样，末端缀着些青色的小玉石，走起路来叮叮作响。
　　二人陪着小媛媛玩了好一会儿，小媛媛也不怎么闹腾，就是眼睛老是往少年那里看，嘴里不停地喊着“漂亮哥哥”。
　　少年不为所动，思绪放空，颇有些丢魂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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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女主和男主感情发展会比较慢，基本没什么糖，我设定的就是隐晦的爱。但是副cp会比较甜，糖多，发展也会比较快，这对是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