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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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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公,您真的要现在就动手吗?”
“这三次遇袭,虽对方人马各异,但已然可以断定是凌益找来的武林高手。特别是第三次……不能再等了。莫说当年之事的证据已然被毁十之八九,纵然我呈上余者一二,以今上之昏庸无能,亦不可能为我霍氏一族报仇。要想报仇雪恨,得靠自己。”
凌不疑已下最后决断,黑甲卫自是誓死跟随,至死方休。
要杀凌益本身不难,难的是如何杀尽在他身旁护卫的那些高手。
这凌益多年来苦心经营,又贪生怕死,招揽了不少江湖上声名狼藉臭名昭著的亡命之徒,每人身上背着的命案都不下十条,其中甚至还包括了自认是“天下第七”的文雪岸、“夏侯”组织的顶尖杀手“虎行雪地梅花五,鹤立霜田竹叶三”的任虎行任鹤立(当然他们更喜欢被大家叫任劳任怨)、“惊涛公子”吴惊涛等常人不愿惹的狠角色。
凌不疑本不愿硬碰硬,万一一击不成还会惹上一身腥。但现下姑母亡故,自己已无所顾虑,有些人已经活得太久太久了,他无法再忍下去。而且,他还有个极力想忽视的理由。
——凌益派出的“天下第七”竟伤了助己退敌的苏梦枕,实乃……
不能饶恕。
凌不疑整合了手上新到的情报,预备三日后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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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邪?”
被树大夫勒令卧床静养的苏梦枕听到卷帘被掀起的动静,搁下邸报,抬眼却见进来的是杨无邪。
“看到是我,有必要那么失落吗?”杨无邪没忽略自家楼主眼中的微愕,半开玩笑地道。
“咳咳……失落倒不至于,只是有些意外。”
“你啊就是容易多想,小公子在白楼忙着,一时过不来,托我先把你的药送过来。喝药前要看着你先吃点东西。”
“就他啰嗦,小小年纪这般婆婆妈妈的,这是将我当小孩了。”
您要是每日都自觉用膳,小公子也不用每天像老母鸡似的。
杨无邪暗自在心中腹诽。
苏梦枕嘴上抱怨,这边却已就着侍者端来的水盆子净了手并拭干,在食盒里挑拣了一块看起来精致可爱的枣泥梅花酥,细细地嚼了几口;又动了几筷子清炒菜蔬,并一小碗杏酪,这便算吃过午膳了。用杨无邪的话说就是朱小腰养的猫都比他的胃口大。
杨无邪端来的汤药已晾至合宜的温度,苏梦枕略一皱眉,抬手便一饮而尽。
嘁,好似比早上那道药还苦。
苏梦枕含了颗蜜饯果子在嘴里,也不急着咬开,就这般抱膝发了会儿呆,连杨无邪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留意。
待到阿诗勒隼上来玉塔,见到的便是苏梦枕蜷着身子休憩的模样,上前一摸额头,果然又烧起来了。
苏大哥身体这般伤伐过甚了还几次三番去暗助那个凌不疑,阿诗勒隼内心忿忿,又不愿忤逆他。若是横加阻拦,只会惹苏梦枕不高兴。
他永远不会做会让苏大哥不高兴的事。
至于凌不疑……
阿诗勒隼想起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又是一阵烦躁。
烦得他在拍抚着苏梦枕躺下睡得更沉之后,悄声去了一个地方。
转身离去的阿诗勒隼并不知晓,本应该沉睡的苏梦枕却在他离开后睁了眼,因身子尚有些低烧,眼中寒焰显得更灼亮了。
苏梦枕捻着掌中的纸条,双肩微动,轻出一口气,思索再三终是将纸条扔进燃着银丝碳的火盆子里烧了。
随后,苏梦枕慢慢地支起身子,缓缓起身,命人打水来洗漱;待到梳头束髻之时却怎么也梳不好,平日里惯常都是小隼帮他束发的,现下他也不愿其他人拨动他的青丝,遂自己随手翻出根银红细带一挽便作罢了。
苏梦枕在起居室内只着了水红宽松常服,披了件黑色貂裘,正准备命人将点茶的器具摆好,却已闻见不太熟悉的敲门声。
“咳咳……凌将军倒是来得比苏某预料的还快。”苏梦枕知晓来者何人,亲身相迎,并招呼对方落座。
“是子晟唐突,打扰苏公子静养了,”凌不疑面沉如水,不知是否真觉歉疚,接下来的话却是明显不怎么客气,“回程路上,苏公子曾说若子晟需要襄助,尽可开口。”
“苏某一言既出,便没有收回的道理,”苏梦枕倒是颇为欣赏凌不疑的单刀直入,掩袖轻咳几声,继续道,“当年霍将军有恩于我苏氏全族尚未能报,凌将军亦为护我大宋河山几次遇险,实为可敬可佩;苏某自认有几分薄力,但凭凌将军开口,万无推辞。”
凌不疑眼神中噙着不明的情绪静静涌动,面目冷肃,话语却尽量温和道:“子晟甚为思慕苏公子,唯一所求只有能与苏公子同/赴/巫/山。”
苏梦枕已做好了无论凌不疑提出何种要求都一口应下的准备,但听到此种句子自他薄唇中溢出时,仍不自觉睁大了本就比旁人大了许多的双眼,并觉胸中一阵气促,赶忙从怀中掏出雪色手巾,不住掩唇呛咳起来。
凌不疑未料到自己深思熟虑的剖白会引得苏梦枕这般难受,有些慌乱地起身拍抚其单薄的脊背。待到苏梦枕略略缓过劲来,凌不疑抿了抿唇,语带歉意道:“是子晟思虑不周,苏公子忘了这事罢。”
“未尝不可。”
“嗯……嗯?”
“苏某说过,但凡凌将军提出的要求不违背道义,我都会相助。”
凌不疑未料有此一言,登时语塞,定了定神道:“苏公子不是在说笑?”
“除非凌将军方才之言是在拿苏某寻开心。”
“子晟之言皆出自肺腑。”
“那便开始罢。”
他凌不疑,面对千军万马亦从容淡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即使是最凶险的时候也不过拼死一搏罢了,无甚大不了。但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在这天泉山上金风细雨楼最高处的玉塔里,面对自己思之若狂的那人,凌不疑头一回想打个鼓。
退堂鼓。
他看得出来端坐主位之上的苏梦枕依旧病得乏力,方才的一阵呛咳也似抽走了不少他好容易攒下的一点气力,观之容色益发倦疲,倒衬得两点寒火更摄人了。
苏梦枕见他仍无动作,倒像是有些不虞,轻声道:“苏某现下气力不足,一切劳烦凌将军。”
苏梦枕低弱却不容转圜的语气令凌不疑不再犹豫,俯身将裹着厚重貂裘的苏梦枕轻松抱起,几个大步行至内室的床榻前,将臂弯里瘦得硌手的身子轻柔置于床铺上。
初春的冷峭肃寒钻不进温暖的玉塔,卧房之内的温度较之起居室又高了许多,貂裘自然是用不上了。凌不疑告罪一声将其衣袍逐件脱/去,露出烈艳似血的大红里衣,衬得苍白的皮肤愈发凄寒;苏梦枕的锁骨很漂亮,精致而幽雅,随着呼吸微颤,好似断翅的蝴蝶轻伏花间,脆弱伶仃惹人哀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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