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花期》埋硬币

18、花瓣

　　后来才知道，祁风胜身为班主任，之所以带着他们疯，是因为月考之后就要分科了，届时他们都会分道扬镳。

　　潘可飒问：“你们选文还是理？”
　　祁明源笑着回道：“我爸还在这儿呢，我能去哪。”

　　“你能不能正经点？”潘可飒露出不屑的表情，不再理他，冲向花半和周子泥说：“你们选什么，我理科一直不好，肯定选文。”

　　花半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觉得文理都行，而且家里人也不管这些，想着到时候随便选选就好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在自己犹豫不定的时候，问了周子泥，“你选文还是理？”

　　“他还用选？理科大佬，当然是理喽。”祁明源插嘴。

　　周子泥没有否认，转而问花半，“你呢？”
　　花半顿了顿，回道：“理。”

　　-

　　很快就分了班，前十个班是理科，后十个班是文科，按照月考成绩分了两个重点班，理科是1班，文科是20班。

　　四人看着分班结果，都陷入了沉思，氛围一度变得低沉，谁也没想到刚开始的缘，还没有互相熟悉，就这么结束了。

　　祁明源左看看右看看，心想着得赶紧活跃活跃气氛，拍桌大喊道：“唉！真倒霉！”
　　而后举起分班表，“我怎么又是十班！真是跟亲爸藕断丝连了！”

　　潘可飒还伤着心，听到他说，立刻就笑了起来，“我更倒霉，我在11班，为什么离你这么近，真是孽缘。”

　　“喂喂喂，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什么叫离我近倒霉？”祁明源道，见潘可飒笑的没有防备，话锋一转，嘴角上扬，“都说分班是按成绩分的，那……最后一个班是重点班，你这文科第一班岂不是吊车尾？”

　　潘可飒笑容凝聚，咬着下嘴唇晃脑，压着声音说：“你难道不知道，除了重点班，其他的班都是平均分配吗？”

　　祁明源不甘示弱，继续挑衅，两人就这么吵了起来。

　　花半看着表，眼神停留在最上面。
　　周子泥果然在1班。
　　“恭喜你啊。”

　　分班表下来的时间里，周子泥一直沉默，全然没有进到重点班的喜悦。
　　只是轻轻回复着谢谢，应答着嗯。
　　脑子里不知为何会出现这种想法。
　　后悔月考没有考的差些。

　　每个人都各自搬着书，去了新的班。
　　花半站在5班门口，总觉得跟做梦一样空空荡荡的，但又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冥冥之中总觉得，高中开始好像就在昨天，也好像就是今天。

　　恍惚之中，有一个声音总是喊她，花半看过去，是赵…赵……
　　“赵同学？”
　　实在想不起来。

　　“是赵晨锐！”赵晨锐喊道，扒着窗户看着她。
　　两人一个屋内，一个屋外。

　　“你怎么……”花半还没问完，眼前的小狗就没了踪影，没几秒，就从教室里跑到了她面前。

　　赵晨锐道：“我看分班表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你的名字了！这是天赐的缘分啊！”说着，便接过花半手中抱着的书，“我早就找到你的位置了，第一竖排第二行，正好挨着走廊的窗户。”
　　他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自己的书在他手里，花半只能跟上。

　　她跟着赵晨锐来到座位，显然同桌的位置已经坐了人，可被赵晨锐挡着，看不见是谁。

　　赵晨锐把书往桌上一放，移了移，“女神，我就在你位置的对角线上，有事找我！”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后排靠窗的位置。

　　花半哪还听得进去，有些惊讶地看着同桌，“苏冬怡？”
　　苏冬怡正收拾着桌堂，显然听到有人喊她的的名字，也惊住了，动作明显顿了顿，抬头道：“花半？”

　　“认识啊？”赵晨锐笑了笑。
　　“嗯，舍友。”苏冬怡道。

　　“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先收拾着。”赵晨锐说着，就跑回了自己的位置。

　　花半冲着苏冬怡点了下头，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轻手轻脚地收拾着书。

　　因为分班，上午就只剩下两节课，现在是关键时机，老师自然也不会白白浪费，匆匆忙忙收拾完后，便开始上课了。

　　一直到快下课，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但是也不觉得尴尬，毕竟四年的舍友了，两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是她们两个独有的相处方式。

　　课程的最后，老师开始聊一些琐事，说是让他们调整好心态，认识新的朋友，如果后悔现在换科还来得及。
　　花半觉得没意思，便收回了注意力，托着下巴看向外面。
　　外面的景色变了。
　　由以前绿色盎然的操场变成了空无一人的寂淡走廊。
　　便也没了什么看头。

　　花半又扭头看了看周围的一切，心里莫名有一股迷失感，断层般的错乱，说不上原因来的失落。

　　如果不是这身校服还有桌上晦涩难懂的课本，她就好像觉得，又回到了不久前的从前。

　　不知不觉之中，教室里没了人，她晃过神来，倒也不是很着急，坦然地看了看表。
　　下课已经五分钟了。

　　她又愣了会儿，不知道这单调的走廊为什么会让她失神。

　　尽管如此，花半也没有立刻动身离开，只是呆呆地不知道想些什么。
　　此时，一阵咕噜声从身体中传出。
　　什么也抵挡不住。
　　肚子饿了。

　　花半拉着点声音，轻声嗯了一声，独自起身，向教室外走去。
　　还未走到门口，门就自己开了，顺势刮进来了两阵风，清清凉凉地，携走了额头的碎发。

　　她关了教室的风扇，抓住门把手向外走，彻底关门时，又往里面扫了一眼。

　　这里和以前的10班一模一样，但是却像看镜子中的自己，不知是因为空气太过污浊，还是自己的眼中本就铺着一层纱，太过于陌生，甚至刻意惊悚。

　　花半眼神冷决，视线向下，关上了门，垂眸之中，她看到地上有一温影子，影子在阴处，旁边就是透过窗户形成的方形的阳。花半抬头看向影子的主人，像是被清水打中，顷刻之中纱雾退缩，瞳孔微微收缩，内心生出一片明曦。

　　“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花半向着影子走去，却不再低头，而是踩在影子上，在三缕光的照耀下，仰望而上，“你为什么在这儿？”

　　周子泥谈谈地笑，理所当然道：“怎么？今天中午不去天台了？”

　　花半看着他，和昨天一样。
　　此时此刻她意识到，他们不再是同桌了，甚至没有在一个班，所以一切变得那么不同。

　　可现在，她又觉得和昨天一样，又或者追溯时间久远的日子，确实是有些变了。
　　所以。
　　“去。”她说。

　　“那还愣着干什么。”周子泥迈步向前，“想吃什么？”

　　花半跟上，想着食堂有的，自己喜欢的东西，一个个列着，说着自己有选择恐惧症，让他帮忙选。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安然。

　　熟悉到连花半都没有察觉到，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与他的关系变得如此自然。
　　安心，却又担心。

　　-

　　尽管只做了一个月的同桌，但他们依旧经常联系，会一起回学校，会讨论成绩，会吐槽作业多和老师的不达意。所有的关系都没有变，甚至缠的更绵更黏。

　　转眼就过去了半年，放寒假的当天，花半早早就收拾完行李，将行李箱放在了教学楼楼底。
　　下了课直接走。

　　因为高中早上起床的时间太多，而且北方的冬天黑夜很长，所以都是上两节课后才让走。

　　都放寒假了，压根没人听得下去课，也没老师讲的下去课，说白了就是写两节课作业。

　　可尽管这样，班里依旧闹腾得很，老师干脆出去，眼不见心不烦。花半倒是不在乎，反正也没人管，就戴上耳机，掏出作业来就开始写。
　　她提前联系了朱姐，要打寒假工。

　　伴随着一首又一首的纯音乐，两节课很快过去。花半从来不因为这种事着急，等所有人着急，她才开始收拾书包想着离开。

　　走之前，她掏出书包里的奶白色帽子，戴在了头上。这次，她为了方便戴帽子，梳了一个低丸子头，并不是很圆，发丝散落在各处，显得很是慵懒。

　　教室里空无一人，很安静，可一出了教室，出了教学楼，便是人山人海，堵得道路水泄不通。

　　多是家长来接的，家家户户就像花丛中的一朵朵花，每一个人都是一片花瓣，凑在一起分不开，欢声笑语就是花的芳香。

　　门口停着一辆又一辆的车。花半从空隙里穿来穿去，终于出了校门。

　　一出门，视线包括住整个画面，看到正中央有一个人在和他招手。
　　是周子泥。

　　花半看了过去，他身旁有那位金发美女，也就是他的妈妈。可周子泥并没有放弃，依旧在向招手，这次她注意到，鹿之晓其实也在看她。
　　所以停止了犹豫，拉着行李箱走了过去。

　　两个小孩还没说话，鹿之晓先笑的灿烂，“花半是吧？你妈妈呢，好久不见了，怪想的。”
　　“她没来。”花半如实道。

　　“没来啊。”鹿之晓有些许惊，毕竟她认为，孩子高中第一次放寒假这种事，还拉着这么多东西，家长必须接。

　　“正好，我开了车，咱们一起去吃个饭，然后我送你回家吧。”

　　花半想到了什么，余光扫描着周围，都是一家一户的，除了自己。此时，周子泥也发了话，让她一起。

　　“谢谢，但是不用了。”花半道，笑了笑，“我妈妈一会儿就到了，她说好了要接我的。”

　　“这样啊。”鹿之晓眼神暗了暗，有些失落，但是也不能破坏人家母女的二人时光啊，便无可奈何，“那下次再一起聚。”

　　花半谢过，应着承诺，托着行李箱，自己回了家。

　　寒假的日子，临近春节，保洁公司的工作便成倍地增多，所以这段日子宋秋梅都住在员工宿舍，大年三十才会回来。

　　再加上现在不让放烟花炮竹，就……还挺清净的。

　　花半打开门后，径直去了卧室，将书包里的书掏出来摆在桌子上，然后将行李箱里的生活用品拿出来。
　　到点了吃饭，吃完饭接着收拾。

　　收拾着收拾就忘了时间，直到一个电话打来。
　　太乱了，花半找了半天手机，才从校服下翻到。
　　【来电人：周子泥】

　　花半接听，感到有点累，干脆躺在了床上，问着：“周子泥？怎么了吗。”

　　“没事。”那边的语气有些着急，可又缓缓稳了下来，“到家了吗？”

　　花半满腹疑惑，啊了一声，“到家了啊。”
　　“嗯。”

　　随之而来的，便是长达五秒的沉默。

　　“周子泥？”花半以为他打来，定是有什么大事，有些试探地问道：“你还在吗？”

　　“在。”那边语气清朗，几乎是秒回，显然一直贴在手机边，“我没什么事，就是想确认一下你到家了没有。”

　　“到家很长时间了，一直在收拾东西，还没收拾完，就听到手机响。”

　　周子泥：“那你先收拾，记得早点休息。”
　　花半乖巧嗯了一声。

　　挂断后，花半发现手机上方任务栏中显示多条信息。
　　下拉后，“……”
　　是周子泥的23条微信消息，从早上十点开始一直到现在的晚上九点，每隔半个小时就发了一条【安全到家了吗。】

　　花半看着聊天框愣了好久，然后把手机一丢，转身把被子拽过来将整个人完全盖住。
　　大概是累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被微信消息提示音吵起来的，花半挣扎着起床，拿起手机看了看，99+的消息。

　　是一个群聊，名字叫“梦想炸一中。”
　　花半点进去，里面正好有四个人，她，周子泥，潘可飒还有祁明源。

　　花半拉到消息最上面，从第一条开始看，一直看到最后。知道了，所有的消息，言而言之就是在讨论春节去哪玩。

　　大部分消息都是祁明源和潘可飒在对话，两人经常拌嘴，惹得花半忍不住发笑。

　　可笑后，她的嘴角又垂了下去。
　　春节当天，为什么要出去玩？她能出去玩吗？她不能。

　　花半正垂眸想着，突然手机又响了一声，是潘可飒在艾特她，问她想去哪。

　　花半盯着屏幕，迟迟没有回答，祁明源便又发了消息。
　　无敌小猿：【你看看现在才几点，六点啊！你大早上把我炸起来也就算了，还打扰别人。】
　　可甜可飒：【你以为谁都像你，跟个猪一样睡到中午十二点。】
　　【……】

　　花半看着两人又开始拌嘴，嘴角轻微上扬，却很快沉了下去，不知为何，一条条消息像利剑一样剐蹭她的心房。
　　她甚至觉得，这个四个人的群，占份四分之一的她，没有发言权。

　　忽然，一条信息吸引了她的目光。
　　周子泥：【去滑雪吧。】

　　此时，消息又爆了，祁明源和潘可飒跟敲锣打鼓一样庆祝他吝啬的一句发言，并直接敲定了要去滑雪。

　　花半与他俩一样，心动颤了一下，心想着为什么潘可飒和祁明源是网名，而周子泥就叫周子泥呢，不是叫博士来的。

　　想着想着，便轻触了一下周子泥的头像，想点进去看看资料。
　　【大黄拍了拍周子泥】
　　“……”

　　可甜可飒：【花半，你终于醒了！】
　　无敌小猿：【你还说呢，人家就是被你吵醒的好吧。】
　　可甜可飒：【懒得理你，花半，你想去哪？】

　　花半犹豫了许久，可这么长时间里，都没有人再说话，所有人，都在等她。
　　花半吞了口唾沫，发了消息【去吧，去滑雪。】

　　可甜可飒：【好耶！】
　　一度欢愉之中，周子泥却没有参与，至始至终就说了那一句话。

　　话锋一转，潘可飒问了她一个问题。
　　可甜可飒：【花半，我早就想问，你微信名为什么叫大黄，就还挺…挺潮的。】
　　花半不经常玩手机，一字一字的拼着【因为村口……】
　　周子泥：【因为村口的狗叫大黄。】

　　“……”花半盯着屏幕，潘可飒和祁明源发了好多个“哈哈哈哈”，还发了些“有才，佩服，狠人”之类的词语。
　　她默默把输入框里已经拼好的字删去了。
　　并且，开始期待今年的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