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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花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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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息的空,花半和周子泥坐在了操场上,看到跑步的人越来越少。
“女神!喝水!”赵晨锐拿着水,大老远跑来,满脸荣光,像条奔向主人的柴犬。
两人起身的同时,赵晨锐站在了花半的面前。
花半看着他,迟迟没有接,想了半天这人是谁。
思考的空,周子泥绕过她,从她的身后伸出手,拦下水,“不好意思,家长教育过,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这个动作似曾相识,花半想起来了,他是那个发微博的人。
也不熟,自己确实不能拿,幸好周子泥先挡下了。
可为什么,莫名闻到了一股火药味。
“我给女神的,又不是给你。”赵晨锐道,依旧往花半前递,“女神,喝水!”
女神?花半刚注意到这个称呼,难道是在喊自己吗?可旁边又没有别的女生,总不能是喊周子泥。
这人什么眼光。
“同学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周子泥拉着花半后退几步,“你看,跑的都出汗了,想必很缺水。”
“你有完没完?”赵晨锐有些恼,没再递水,目光也投在了周子泥身上。
“我还没有开始啊。”周子泥眼里有几分揶揄,“今天天气真的很热,不适合运动,而且您看起来也不擅长运动,多喝点水歇歇吧。”
赵晨锐虽不是体育生,但也是学校篮球界的一颗星,不管在班里还是学校比赛都有他的身影,他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说他不擅长运动,简直是奇耻大辱。
赵晨锐摆起气势,“咱们比比比?”
此时,同学们察觉到这里的情况,陆陆续续地过来围观。见情况不对,祁风胜大老远就皱了眉,也赶了过来。
“好啊,比什么。”周子泥笑道,十班的同学也都开始起哄。
“锐哥,干他!”旁侧一个小伙子朝赵晨锐扔去一个篮球。
赵晨锐潇洒接住,看向周子泥,回道:“就比篮球。”
室外篮球场,人群鼎沸,花半站在赛场旁边,还未看懂现在的情况。
原本还担心干架的祁老师,此时也变得热血沸腾,大喊着:“十班加油,十班加油!”
这可能是十班最团结的一次了,纷纷跟着喊。
比赛是一对一,因为时间关系,进一个球就算赢。
没有开始的哨声,两人对峙的样子像两头雄狮,只有他们知道抓住时机开始厮杀。
便在无人预料的情况下开始了。
赵晨锐发的球,球便像黏在他手上般,随着步伐前进,很快到了篮板下。
随后露出一个得逞的笑,一跃而起,冲着篮筐扣了下去。
就在要进球时,忽然被一手勾了下去,周子泥笑着,跳的很快,像是在飞,又像是悬在空中,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停止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惊讶地看着,这弹跳能力,太强了。
安静的氛围被重重的两次落地声打破,球场上单方面散发出血腥味,周子泥没有在第一时间带球跑,而是站在原地,等他调整好状态,才步步紧逼。
像是将其玩弄于股掌,在赵晨锐的阻挡下仍然穿梭自如。
花半看着,周围的喊声越来越大,她想到了那天运动会,也是这个情况。
“好哦!”
进球了,一片欢呼中,花半迷了眼,不知何时周子泥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前。
小闹落幕,赵晨锐愿赌服输,抱着球回去了,不过在此之前,扔下了一句话,“我是不会放弃的。”
时间刚刚好,下课铃荡起,响彻学校的每个角落。
该回去了。
因为是上午最后一节课,运动下来,格外的燥热。
操场被正午的阳光洒满,波光粼粼像海平面,静却悠扬。
一行人来到水房,洗去泥土和汗水,花半同样拧开水管,双手形成半圆状盛水,浇在脸上,水顺着轮廓下流,浸湿衣领。
洗完后,抬头的瞬间,便是一副认真的脸,花半见周子泥一直看着自己,净水打湿发梢,黏在额头、脸颊上,皮肤也因为沾了水变得无比通透,嘴唇像是早晨带着露珠的苹果。
花半愣了愣,甚至不知道是什么他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在他眨眼的瞬间,水从睫毛上滑下,滴在鼻梁上,周子泥伸手靠近花半,花半下意识抓住他的手,阻止他。
花半有些不解,“怎么了?”
“你……脖子。”周子泥缓道。
花半松开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原来是创口贴没了。好在早就想好了突发状况,口袋里装了几个,便拿出来贴上,随意回着:“谢谢啊。”
“……”周子泥沉默片刻,这里也没有镜子,见她贴的不容易,便上手夺过,对准伤口贴了上去,手法很温柔,没有感到一点疼。
花半一直仰着头,好露出脖子让他下手。
可等他贴完,刚想说声谢谢,却发现周子泥已经走出了水房,只看了个背影。
花半感到莫名其妙,干脆跟上,可周子泥并没有回头,一直闷头向前走。
她明确感受到,周子泥与平时不同。
花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周子泥身上,以至于没有看路,在下楼梯的时候踩了空,一头往下栽。
没有预料的疼痛感,甚至软绵绵的。
花半睁开眼,才发现栽在了周子泥的怀里,便立刻起身,站在台阶上不语。
“冒冒失失的。”周子泥道,“快跟上,去食堂吃。”
“哦。”花半赶紧跟上,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又什么都想不到。
这方面来说,还挺气的。可是甚至在吃饭途中,周子泥也没有说话,一直散发着一股寒气,硬生生把花半想揍他的心情冻在了心里。
尽管不说话,但也说不上来哪不对劲,而且还和往常一样,跟着她来天台了。
走廊里很安静,两人一步步踏在台阶上,花半走在前面,无缘无故地紧张。
终于到了顶层,这里很暗,可一打开那扇门,便会被照亮,这也是花半喜欢来这里的原因。
她刚握住门把手,“哐当”一声,一个大手摁住了门。花半被这一声响吓到,已经忘了拉开门,手也滑了下来。
偏头看他,只见周子泥将自己堵在门前,贴的很近,呼吸声围绕在脸庞,一手仍然拄着门,一手向上伸来。
经历了那么多次打架,花半都没有怕过,不知道为何,现在竟无比地紧张,呼吸仿佛都停滞了,身子也僵住,动弹不得。
在他的手渐渐上移的过程中,闭上了眼。
脖子上闷着的伤口突然暴露在空气中,有一种释放的感觉,花半睁眼,看到他手里拿着创口贴,表情冷漠。
她一次见周子泥这种表情,像个冷血动物。
“到底怎么回事。”周子泥问。
“什么?”花半不解。
“你说你脖子上的伤是自己碰的,可这明显是指甲的抓痕。”周子泥道,语气有些轻浮,但更多的是质问,“撒谎能不能带点脑子?”
“自己抓的。”花半没有思考,立刻回道,语气生硬严厉,好像生气的是她。
“胡说。”周子泥见她气势强硬,说谎不眨眼,继续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让人为难。”
“为难?谁为难?你为难?”花半猛地抬头,双目赤红,拍开他的手大喊道,“不要认为自己很理解我好吗,我让你管我了吗,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多管闲事!”
说完,花半从他身旁钻出去,顺着楼梯向下,没有再去天台。
花半跑的很快,一口气跑回了宿舍,鼻子酸酸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感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冲动,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陌生人大喊大叫。
好在苏冬怡中午去学习,不会回来,她没有停,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因为跑步而缺氧,大口呼吸着。
她双手拄着洗手台,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像个落汤鸡一样,眼睛周围晕着红色,面色苍白,嘴唇无色,头发乱糟糟,糟糕透了。
到底为什么,他凭什么那么说自己,又不是求着他为难的,他为什么要为难,是我做错了吗?
明明一点都不了解自己。
不知想了多久,她托着步子从卫生间里出来,倒在了床上,脑子里嗡嗡直响。
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很生气,但是又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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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课,花半先到的教室,周子泥后脚坐下,两人中间自动生成屏障,没人说话,氛围尴尬极了。
潘可飒坐在后面,用书挡着脸,问祁明源,“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祁明源也举起书,挡住嘴,有些不可思议,“虽然我没见周子泥跟谁冷战,但是看情况来说,好像是真的。”
一下课,周子泥就拉凳子出去,下午所有的课间都没在教室里待过。
气势汹汹的,把祁明源和潘可飒想关心一下的胆子都吓了回去。
一直到上完课,两人也没说话,下课铃响后,等周子泥完全出了教室门,花半才起身。
潘可飒拉住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没事吧?”
“没事。”花半道,“我先走了。”
她的语气过于冷漠,可花半平时说话也这样,搞的潘可飒不知道真话假话。
花半没有去食堂,买了个面包在路上吃,很早就到了商场,她换上衣服,站在了自己的岗位。
工作的忙碌让她暂时淡忘了今天的事,全身心投入到了当下的事情中,可到了八点多的时候,人渐渐就少了。
人总喜欢在清闲的时候胡思乱想,花半皱着眉,站在原地不一动不动,脑子里却自动播放着上午的情景。
脑子里蹦出一连串的为什么。
问自己,也问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在乎过别人的目光,可唯独这次,她不想把自己打架的事情告诉周子泥。
话说,他态度到底凭什么那么强硬,太凶了,是他的错。
可是,是自己骗他在先,自己只是被抓包了……那他之所以生气,就是因为撒了谎骗了他?
花半的心情由最初的愤怒变为恼羞,想到这里,又有些自责。
或许,其实,大概……是自己的错。
神游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九点了,下班了。
花半换好衣服,心想着如果自己道歉的话,会不会变得和以前一样?可这种话要怎么说?
她不知道,也没道过歉,整个人显得有些无措,走的也很慢。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
忽然,她的视线落在了一楼门口旁边的奶茶店里,想到,他好像很喜欢喝这些。
算是给他的补偿,花半走了进去,扫视了一下菜单,“您好,要两杯珍珠奶茶。”
“好,清在这里扫码。”
花半打开付款码,向上面扫了一下。
【已付款12元】
奶茶做的很快,花半接过,重新向门口走去,这次的步伐很快,一是担心学校会锁门,二是想立刻把奶茶送给他。
刚拐弯到门堂处,花半就愣在了原地。
长椅上没有人,没有熟悉的影,没有熟悉的视线,空荡荡一片,她慌了心。
花半皱起了眉,入口处的门帘很厚,看不到外面,但从小窗可以看出,外面很黑,像是乌云从天上掉下来,不管多大的风,都吹不散。
她用力向着黑暗跑去,掀开门帘,一片熟悉的场景中,没有熟悉的人,世界只剩了她一人,她无从可取,她无从可去,她无能为力。
“慌慌张张的干嘛呢。”
慌张之中,熟悉的嗓音从旁侧发出,花半猛地扭头,看到了周子泥,怦怦直跳的心一点一点静下去,她好像一下被拉回现实,拉回陆地,“你…你没走吗。”
“我为什么要走?”
“那你—”花半说的急切,却在吐出两个字后停了停,“—今天为什么没在屋里等。”
“今天有阿姨打扫,我就出来了。”
他说的理所当然,语气平静,就像平时的对话一样,等话音落,花半的心也静了下来。
周子泥见她冷静下来,迈步出去,说了声:“走吧。”
“等等!”花半呐喊,周子泥停下,转头看她。
花半沉默了两秒,将手中的奶茶递给他,“送你。”
周子泥看着她伸出来的手,有两杯奶茶,先是一愣,而后笑了起来,顺着包装袋的拎头,从她手中拿了一杯,“谢谢。”
两人并排而行,走的很静。
花半想,完了,错过最好道歉时机了,该怎么办。
她一想事情就容易神游,直到被人拎着拽到了马路内侧,才反应过来。
周子泥松开手,“看车。”
“对不起。”
“……”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花半重复。
周子泥薄唇抿成一条线,用力握了握奶茶杯,“是我不对,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以后不会再问你的隐私了。”
不知为何,明明是在道歉,花半却觉得像是在与她诀别,她想起自己上午说的话,顿生冷汗,急忙解释,“不是!”
周子泥看她。
“不是隐私。”花半气势降了大半,“给我一点时间,我以后会告诉你的。”
周子泥见她耷拉着脸,严肃又委屈,内心的不满与担忧顿时消散而去,捂嘴笑了笑,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行,我等着。”
花半见他笑的灿烂,心里的紧张与害怕也化作了云雾,摸不着了。
两人对着笑了笑,继续向前走,但难免谈起刚刚的事,花半开始挑刺,“你知不知道,你早上真的很凶。”
“是吗?对不起。”周子泥秒速道歉,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多凶。
花半见他样子,“就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凶。”
周子泥笑了笑。
“我给你形容一下吧。”花半说着,托着下巴思考,“就像……就像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人,看到了奶油蛋糕,结果到嘴边上的时候,蛋糕掉在了地上。”
“……”周子泥沉默,努力让她说的这件事变得可怕,比如在蛋糕上放点大头钉,但这么看却变得更幸运了,他实在共情不了,但还是回应:“是挺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