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岁时记》故事里的人

15、女伴读们

　　女眷们散后，各自坐着马车回府，廉家软轿内，白颜悦拍下廉禧的手，娇嗔道“禧儿别再摸了，再摸可就要掉了。”
　　温淑容闭眼小歇，嘴角一直挂着温和的微笑，适意中带着苦楚。
　　能选上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宫中只有一位嫡公主，怕是不好相处的主。
　　自张府张易安事件过后，女眷们都少有再带孩子来赴宫宴，说来也奇怪，嫡出不舍得带来，倒是庶出的赴宴来来往往。
　　坐下乖巧的问道“奶奶！母亲！禧儿头簪上的花好看吗？”
　　温淑容拉过她到身旁，大笑道“我孙儿长大了，知道分辨美丑了。”
　　廉禧稍微掩盖，窘迫道“奶奶，禧儿以前不知口脂是涂唇边的。”
　　白颜悦开口道“女为悦己者容，爱美之心人人都有，莫要沉迷于此！”
　　再美的面庞终究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失去，才华却能陪伴自身一辈子，甚至会影响一个家族的后三代。
　　廉禧知道这个道理，母亲告诉她美貌和才华比起来，是最不值一提的。
　　温淑容把廉禧抱在腿上笑道“以后禧儿往后便不能再与你哥哥一起上私塾了，能当宁安公主伴读自是好的。”
　　“这是自然，母亲放宽心，我明日便告知先生，止儿我会多加看管。”
　　十月份的天还是燥热无比，白颜悦拿帕巾擦汗说道。
　　奶奶和母亲让她遮些光芒，事事万万不能抢了公主风头。
　　外面说好听的是公主伴读，说不好听的，不过是公主的一个粗使丫鬟，为奴为婢罢了！
　　掀帘看向马车外看，正好碰见一人也掀帘，头簪上的栀子花被风拂过，花蕊轻轻来回飘荡，这人对面坐的头上也簪了朵栀子花，她们两人乘坐一辆马车，想必感情极好。
　　廉禧是想打招呼，碍于都不相熟，只能浅笑表示。
　　“我刚刚看呆了，冉冉，我没看错吧，刚刚看见廉禧朝我微笑，我一定是看错了！”李妍赶忙放下车帘，捂着胸口往坐在对面的人说道。
　　贺冉冉惊恐道“肯定看错了，廉府我俩这辈子都高攀不起，我送你回府吧！”
　　贺冉冉母亲和李妍母亲两人乘坐李家马车一起赶往当铺为两人定新布料，估摸早已回府。
　　李妍呢喃道“压压惊，我要是廉禧啊，估计做梦都会笑醒。”
　　京城贵女当属是廉禧排第一，有“珠玑”贵女之称，不说文章出彩，不知有多少人翻墙只为目睹一眼真容。
　　“是啊，可惜不是你我，再好的福气羡慕不来。”
　　廉禧爷爷位居太傅，是当朝圣上的老师，父亲是户部尚书，贺冉冉的父亲和李妍的父亲皆是廉禧父亲手下的官员，只不过职位不同，官职无大小之分。
　　廉府家风清正，世代不准纳妾，这一项便不知让多少女儿家倾羡。
　　都知廉禧上面只有一个哥哥廉止，玉面白郎很是相配，有女儿的官宦之家都在等着他长大，扬言女大五岁都给留着。
　　李妍不知贺冉冉心思，靠近暗擦擦搓手道“冉冉，你有没有发觉廉禧虽为四大美人之首，和公主比倒是逊色了些。”
　　“嗯！确实是这样，不然我也不会抬头呆住，不知如何讲下去，幸亏你打醒了我，说来也奇怪，早知是公主我就不说了。”
　　贺冉冉握住李妍的手，廉禧和她们比已经好看到不行，今日一见宁安公主，倒是让她说不出来话来。
　　李妍点下贺冉冉额头，说来她也吓了一跳，还好未受罚，含笑道“自古美人住后宫，一代美人生二代美人，倒也十分合理。”
　　“怪不得广纳后宫，原来便是这样，皇权在手，自是美人如云，佳丽三千……”
　　皇后娘娘让她们抬起头的一刹那，贺冉冉满手心冒虚汗，那阵倒是吓得。
　　簪花时，日光打在意皇后脸颊和雪白的脖颈，满院栀子花飘香，意皇后弯腰离她更近了，贺冉冉紧张到汗蔓延在整个后背，险些站不稳。
　　未等贺冉冉说完，李妍捂住她嘴巴，蹙眉小声道“冉冉莫要乱说，这话说不得！”
　　贺冉冉闷“唔”几声点头，发誓不再乱说。
　　李妍这才松开手，小心掀起车帘往外看，四处无人，抬头天幕朝霞，黄澄澄一片。
　　沈暖暖和柳朔风刚搭了元馥香的软轿，站在李府门外等侯李妍。
　　两人站在门口的桂花树下，终于等到了李妍，她还在和贺冉冉说笑，。
　　沈暖暖看见倒也不知如何去搭话，扯了下身旁的柳朔风。
　　柳朔风只看见李艳一个背影，李妍没看见她俩，跨步进了府。
　　到了李府门口，互说两日宫门口见，站了一会儿，贺冉冉笑着转身便上了马车，弯腰正要放下帘幔便传来一个声音。
　　“冉冉万福！”沈暖暖行万福礼。
　　三人皆是一愣。
　　沈暖暖手上有伤，身子撞下柳朔风，贴耳小声道“刚说到，你的冉妹妹这不是来了吗，太有缘份了。”
　　李妍经常提起贺冉冉，只是柳朔风和贺冉冉、李妍她俩不一样。
　　她们都是嫡出，柳朔风是庶出，倒是没有机会识得，说来认识李妍也是一场意外。
　　“冉冉！”柳朔风对贺冉冉作一揖。
　　这中气十足，一听像是个正太，今日还帮宁安公主说话，着实胆识过人。
　　李妍刚在马车还在和贺冉冉说柳朔风，不想现在就见到了，两人以前倒是未见过，李妍那时还信誓旦旦的发誓一定要为她俩搭桥成功。
　　贺冉冉下马车，伸手邀道“你们俩上来吧，冉冉送你们回府。”
　　道完谢，柳朔风扶沈暖暖便上了马车，两人坐在一起。
　　贺冉冉大声道“岚叔，我们拐弯先去沈府。”
　　“好嘞！”岚叔打一下手中的皮鞭。
　　“多谢！”沈暖暖十分拘束，道谢过后也不知要聊些什么。
　　贺冉冉弯腰拿出一个小木箱，打开瓶瓶罐罐，器皿用酒擦拭后浸泡。
　　握住沈暖暖手腕，说道“我这里有医药，正好伤口包先扎一下，有酒会痛，暂且忍忍。”
　　伤口和帕巾滴血处已经融为一体，柳朔风扶住沈暖暖。
　　贺冉冉倒上酒，浸湿沈暖暖双手，尽量放轻柔，还是疼的她咬牙蹙眉。
　　等待帕巾侵泡开来，重新包扎起伤口，沈暖暖两手放身前，马车颠簸，不敢离腿太近，脸颊两侧憋的通红。
　　柳朔风微笑，沈暖暖眼眶微红，像只吃萝卜丝的小白兔，可爱极了！
　　贺冉冉拿出药递给沈暖暖道“再过两日我们便是宁安公主的伴读，这是创药，虽没金创药疗效好，恢复也不错，手上的伤可要多加小心为好，切记莫要沾水。”
　　柳朔风十分赞同，调皮眨眼道“冉冉不知，暖暖蹲的正是些石头角。
　　“怎么就被你碰上了，冉冉的好意你也别不好意思接，我们都是公主伴读，以后总归要一起相处的。”接过贺冉冉递过来的创药放到沈暖暖袖衫里。
　　“嗯嗯，多谢两位姐姐，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手上的伤没事。”
　　沈暖暖回笑两人，廉禧走时塞给她的金创药还在袖衫里，连贺冉冉都买不到，原来小小一瓶竟如此名贵。
　　贺冉冉见沈暖暖不自在，没有旁边的柳朔风性情放得开，询问道“朔风姐姐刚刚在李府是要找妍妍吗？”
　　柳朔风不好意思道“是，我不想回柳府，本想去李府借住。”
　　她经常住在李府，甚至几日不回柳府，今日本是想等李妍带她入府的。
　　柳如茵在宫中犯了错，父亲柳青爱女心切，这次定不会轻饶柳朔风。
　　在柳府，柳如茵是柳青的掌上明珠，别人自是动不得，而柳朔风是柳府的一颗无人问津的尘土，漠然置之随风飘荡。
　　同为一个阿爹，相差却如此悬殊！
　　不多时沈暖暖到了沈府，三人摆手挥别。
　　贺冉冉急忙道“那冉冉岂不是载错了，不如朔风姐姐去我那小住几日，倒时一起入宫也能陪伴左右。”
　　柳朔风站起道“使不得，使不得！”
　　贺冉冉掀帘道“天色渐晚，落日余晖，怎么就使不得，你去我那，就这样说定了。”
　　“多谢冉冉，我恭敬不如从命！”
　　柳朔风相笑，坐过去和贺冉冉一人趴一边帘观望窗外，路旁几盏明灯，被大风刮的忽明忽暗，街上客家叫卖行人来往，玉轮悬挂，星斗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