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三番一掷

2、第 2 章

　　毕妠有这样一个理论：“一开始我只喜欢英俊的男人；长大一点儿就希望这个男人既英俊又有钱；如果够成熟就要找个英俊有钱而且还聪明的男人；理由再崇高点儿的话，身边的男人不止英俊有钱聪明，还有灵魂。元俢朗，你是第四种，我追求第四种。”多好的理论啊！却不一定跟现实合拍，起码毕妠就不爱元俢朗，而毕妠的老公呢，既谈不上英俊也算不上有钱，有些聪明吧，可“灵魂”这个抽象的玩意儿还真顶不住一盆红烧肉实在！由此说明，“毕氏理论”在毕妠的实践中是多么不靠谱儿的事儿，但其他女孩儿则运用得娴熟，元俢朗便是作为她们爱情婚姻中的理想目标存在的，一旦有了类似的追逐，他们就是良师益友，帮助对方看穿性别玩的把戏。
　　隋安家的衣服和过度消瘦的尹美雪出奇的相配，元俢朗设计的妆面强调了丑陋的女孩儿的眼睛和雀斑，浅咖和粉红成了主打色调，神经兮兮又可怜兮兮的异次元少女唱着歌从另一个星球走来，走进人们的心里。大获成功，连毕妠都要求尹美雪的签名专辑。而元俢朗更多的把成功归结于：知道吗？乞丐，你就像乞丐一样，吃不饱穿不暖的，丑得巴巴的，望着过路的人，生生的把他们都望得生出了罪恶感，于是他们买你的专辑，类似于把铜板抛进乞讨的钵里，钵里的钱越来越多，你就成了富翁，但是，别忘了，你始终是乞丐。尹美雪任由眼泪乱掉，不敢反驳一语。他就是要她自卑，这是她的特质，也是她成功的因素之一。当然，她还有被上帝亲吻过的嗓子。
　　大约是情歌的关系，元俢朗开始长时间的考虑爱情，玩笑似地定下了下个月的主题：《爱情与谋杀的艺术》，抽象的比较了近年大热的糖果色与长久以来的经典色，身边的女性对色彩说不出喜好。如果她厌恶桔色，但是桔色最配她怎么办？元俢朗想不出答案，有些女性会妥协于迁就她的事物，另一些女性则主观的滥用女权主义。难道对生活深藏不露？不可能，至少这个职业不可能，没有性格就赶紧递上辞呈，免得下场走向绝对可悲。对答案筋疲力尽，他的脾气一发不可收拾，考验着手下人到底是倾向于自尊还是屈服于温饱。全部隐忍。
　　毕妠，一起吃个饭吧！元俢朗毫无灵感，她是他的神，缪斯为名。
　　可以，记得带格纹包。毕妠干脆。
　　路边摊，毕妠挥手招呼元俢朗。怎么你老公也来了！元俢朗毫不掩饰不满。
　　妠，怎么说！我早知道修不会高兴的，今天你买单。方念生憋着嘴，委屈死了。
　　凭什么！元俢朗自己说请我吃饭的！上次也说请你的！自己不说清楚，不管！混蛋，我的礼物呢？毕妠瞪圆了眼睛。
　　给。元俢朗递上两个袋子：还有双AW家的鞋，觉得你会喜欢，就定给你了。
　　喂！混蛋！你他妈把礼物的标准定这么高！老子跟你比着买迟早倾家荡产！方念生强烈抗议。
　　喂，王八蛋，你他妈养不起老婆，送给我，我来养！元俢朗不甘示弱。
　　老板！要蒜蓉大虾，清蒸石斑，炒几碟青菜，三瓶啤酒。毕妠滋滋有味的点菜，全然不理会男人间的拌嘴。这女孩儿比较独特，如果约在高等餐厅见面就说明她在减肥，中看不中吃的食物，压抑至极的气氛，随时注意举止，她根本没精力去咀嚼。相对而言，就更喜欢大排档路边摊，没有任何顾忌，只专注的吃。今天她破戒。
　　元俢朗和毕妠在胖瘦上又高度的统一，消瘦的程度反映了意志的坚定程度。他无法说服自己接受大码模特，当然，内衣模特除外。毕妠会因为自己长了一斤而严重失眠，每次说起这个，两个成年的人会像白痴般热泪盈眶，此时的方念生就会被自动排除在外。念生骂修朗带坏了他老婆，普通男人只喜欢富有肉感的女人，而他是绝大多数中的一个。但事实上，是毕妠教会了元俢朗欣赏瘦的美。刚进大学的时候，毕妠突然发疯似得决定要变美，于是从那时起她不再吃米饭，开始每天做面膜，出门必戴墨镜带伞，穿足一个月八寸高的高跟鞋直到行走优雅自如。元俢朗从那时起认识到持续美丽是一个持续自虐的过程，那种毅力就好像你告诉她把海填满了就能变漂亮，于是她就真得填满了海。他研究毕妠，研究女人，最终决定了此后的职业生涯，草率又执着。不过也有例外，如果做，爱，似乎大胸的女人更为柔软，毕妠对此不屑一顾：那些人是禽兽！连禽兽都不如！因为禽兽根本不会注意乳，房！元俢朗倒愿意柔软一些，于是这就成为了他少数几个不为毕妠所知的秘密之一。另外，他很同情方念生，毕妠的cup只有34A。
　　元俢朗很痛快的结了账，她真的难得放纵，“纸片儿人”的称号从来不是轻易得到的，毕妠守得辛苦。道别的时候，她狠狠的拥抱了他：修朗，我还是很瘦吧？她已经开始后悔了。
　　是的，妠，你很瘦，高兴了吧？如果还是觉得难过就激烈的做，爱，这是最减肥的运动。元俢朗温柔。
　　干你屁事！方念生翻了个白眼：宝贝儿，走！咱们回家做，爱去！说完，搂着毕妠朝自家车走去。元俢朗的车在另一个方向，就此分别。
　　林肯公园的歌从车里整个倾泻了出来，元俢朗跟着嘶吼，漂亮的脸孔几近扭曲，突然手机响了，萨弥。他愣了一下，继续唱歌，手机就一直响着，跟音乐对持起来，十分钟后，兴致全无，才不情不愿的接了起来：喂——
　　是我。萨弥的声音没有丝毫恼怒：约个时间，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有什么话电话里说是一样的。别说“说不清楚”，我的智商还不至于低到连一句话都听不明白。元俢朗不给任何面子。
　　希望你捧我。萨弥直接。
　　设计师太多了，你的服装设计一向太硬，可能性很小，我不喜欢做成功率不高的事。
　　所以我才去进修了一年，明天把设计图传给你看了再说，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把样板制好——
　　没必要。元俢朗简短的打断。
　　情场失意，也不能让我职场也失意吧？修朗，你非得这么绝情吗？
　　绝情的是你啊，甩了我。元俢朗讪笑。
　　所以要报复？
　　不值得。明天你先传过来吧，不过，如果不好，我不会手下留情。元俢朗没有“拜拜”就挂断了电话。
　　草图传过来，元俢朗一阵皱眉。设计图里整个线条柔和了下来，看上去还算流畅，可惜毫无可取之处，泛滥的中国情结随处可见，真不知道一起睡过一年的女人品味这么差！他抱怨，非常抱怨。如果没有成熟到一个境界，就不要拿自己国家做文章，这样做像极了一个表面狂热爱国的机会主义者，而实际上，很多本国设计这都犯下了类似的错误。元俢朗倾向于完全表现自我才华的设计师，而外在元素是画龙点睛。于是，那些纸张顺利地进了碎纸机。
　　他还是一样忙碌。设定主题，甄选模特，把厂牌的衣服搭配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感，偶尔还要到拍摄现场监场，专栏的文字都是见缝插针的码的。明显工作过头，可丝毫不理会正职员工的感受，老板并不在乎他如何嚣张，只要赚钱，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元俢朗虽然厚颜无耻，但慰问工作一样施展得尽善尽美，送礼物是手段之一，晚餐为余兴节目，有需要的话送吻也不成问题。他周围的工作人员基本都领教过这种战术，其中绝大部分女性甚至以为元俢朗的举动对她们存在唯一性，因而心生爱慕，而元俢朗所认定的唯一性只在于他是元俢朗，调情是消遣的一种，缓解工作压力的效果明显。他那种“给个巴掌给颗糖”的工作方式一直有用。所以相安无事。当然，在他没入刻苦艰深的工作战争的时候，更多的事情抛诸九霄云外，比如家庭聚会，比如萨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