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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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福西特城已经变成了一座跨越在生与死之间的城市，死亡化为实体，把这座城市缓缓划入自己的范围内。即使现在那些陷入昏迷的人们还活着，比利也知道，他们会在一段时间内死去。
以废弃厂房为中心，人类的灵魂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隐约有向上堆砌的迹象。
这不是比利第一次见到离体的人类灵魂，但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其中几乎全部是熟悉面孔。他看见上次去学校遇见的老师，还有帮他领来教材的同学——以及被塞在正中间的他舅舅，顶着一张浮肿的灰败脸。
现在他只能看着一个又一个新的灵魂被吸引过来，狠狠撞在玩偶上，然后被弹飞出去，在小山堆上再加一层。比利努力挥动了一下手臂，只挪动了玩偶的一角。
他的灵魂现在正困于这个玩偶里，用尽全力堵住玩偶内部的空洞。
在意外发生的一瞬间，比利就明白了这只玩偶的作用。作为一个灵魂容器，它天生对灵魂具有吸纳作用，被古魔法师用来储存一些灵魂。在以前，乃至现在，各种各样的灵魂依旧是可流通的货币。
这只玩偶流转过太多次，装过太多灵魂，最后因为损失而被遗弃。残留的气息在长久的盘踞下进化出了自己的意识，附带着欲望——他太饿了。
而比利刚刚检查时，正好解开了袋子上的绳索，首当其冲地被卷进袋子里。
其实以比利的灵魂强度，即使整座城的人都被吸进去了，他都能不动如山地呆在队长的身躯里。毕竟神奇队长这具壳子，就是在比利的身体上套了一层神明为他捏的身体。
但是在当时，面对如海浪一般涌过来的灵魂时，比利意识到，他没有办法在那一瞬间捏出能够包围他全身、并且抵挡住成百上千人类灵魂撞击的屏障。
所以他一头扎进玩偶里，用自己超乎常人的的灵魂强度和浩瀚如海的魔力储存不断地填满这个容器。他估算，自己能够保持这个状态几个月之久。而人的灵魂能够离体七天，回去的时候不过需要花点时间适应。正义联盟能解决这个。
他甚至开始思考反思书和报告书怎么写了。
直到一抹熟悉的气息接近，附带着一声声呼喊。
“比利？”大嗓门穿透这一片区域，“队长？你们在吗？”
他抬头，看见穿着白金色制服急速飞来的少年一手撕开了厂房的房顶，灰尘大块大块地往下掉，几乎在地面上盖了一层。
“比利，队长？你们在哪儿！？”我扫了一圈厂房，只在角落看到微微发光的魔法阵，一本掉落的古朴的魔法书，还有那只玩偶。
看来这就是案发现场。我冲向那块角落，伸手去抓玩偶。就在快要碰到之前，别在腰侧的道具白光更亮了一些，好像有无形的力量握住了我的手腕，向后扯了扯。但那力量太过微弱，我将它认成幻觉。
就在触碰到的一瞬间，我似乎看见玩偶的嘴角往下耷拉了一点。随着骤然爆发的冲击力，我感觉有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了我的前胸上。
疼痛的袭来在思维追上身躯之后。
比利原本只是想推开路易斯，让他不要接触这个玩偶的。但他错估了自己的灵魂强度加在这个玩偶身上之后的力量，也没想到吃得开心的玩偶还能从小得可怜的大脑里分出一点思维来报复欺负他的这个坏人。
他看见路易斯在巨力的冲击下连一点像样的阻碍都没做到，任由那股能把人直接砸死的力量轰在身上，像一颗炮弹一样连连撞碎了几堵墙之后才停下来，整个人陷进废墟里，又被掉下来的天花板砸了个正着，没了动静。
然后比利看见氪星幼崽的灵魂在废墟里颤巍巍地抬起了头，往这边看了过来。
“……”比利把神奇队长的壳子一分为二，一半依旧填在玩偶里，另一半套在自己身上，从玩偶里挣脱出来。
他把自己少年的身体从玩偶里拖出来之后，就迅速飞到路易斯身边，把他冒头的灵魂摁了回去。
于是路易斯睁眼的时候，就看见比利飘在空中看着他，身上还有一个做着同样表情的惊奇队长的虚影。
啊？
我两眼一翻，又要晕过去，扯动胸前的疼痛，胸骨像是被粉碎过了一遍，碎片插在体内的各个地方，裹着流动的呼吸在身体里横冲直撞，血腥味不停地往上冒。我放缓呼吸，试图以此减缓身体里的疼痛。
“怎么样，还坚持得了吗？”比利担心地隔空检查了一下路易斯的状态，“对不起，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我缓慢地从废墟里把自己挖出来，五脏六腑都在抗议，但是这不是目前需要关心的事情，就像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事情经过又是怎样的，这些要等之后再让比利给我解答。现在最紧要的是——
氪星小子甩了甩一头乱糟糟的黑发，伸手抹去脸上的灰，抬起那双像大海一样的蓝色眼睛，对他微笑：“你需要我做什么？告诉我解决这一切的办法吧！”
26.
我听从比利的指挥，拆开了一个道具，用那块闪着白光的布包裹住玩偶的双臂和躯干，这样我就能握住玩偶并且不受吸引力的影响。接着，我深吸一口气，冲上天际，认准了某个方向，开始奋力飞行。被外界称为“神速力”的超能力，其实就是尽全力地奔跑、飞行。我感受到不适应过度使用的肌肉开始轻微地抽搐，抗拒这个指令，但是还是在快速运作。
狂风撞在我的脸上，比起之前的重击只是让我轻轻眯起了眼睛。身后披风猎猎作响，混在风的呼啸声中。疼痛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隐去了踪迹，我的身体充满力量，似乎能够和巨怪大战三百回合，但是那是错觉。
在灵魂的状态下，比利能够轻松地追上我，甚至头发丝都没乱。按照比利之前给我讲的魔法小知识，正常人的灵魂是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
我看了眼把比利的灵魂牢牢保护在中间的惊奇队长。他用那张英俊正气的脸保持着和比利一样的表情，在衬托下显得有些蠢萌。
比利扭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又飘忽回去。他飞快地说出来一句话，然后紧张地盯着我。
——“其实我就是惊奇队长……”
正以超高速飞行的惊奇小子看起来神志不清。他习惯性地点点头，慢半拍才露出一张十足的惊讶脸，顺带着向下猛地坠落一段距离。
路易斯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反复念了三四遍，还是没法理解字母混在一起表达出的意思。他艰难地推开飞行的麻木和身体的疼痛，花了大约半分钟才明白惊奇队长和他的搭档是一个人。
此时，灰圈的界限已经近在眼前。纵使有再多的疑惑和震惊也暂时抛之脑后。
我省去多余的思绪，虚点了一下脚尖，再度提速，整个人几乎绷成一杆标枪，在空气中刺出破空声，带着手上的灵魂容器冲向生者的世界。
在抓着玩偶的手伸出圈外的一瞬间，身上的拉扯感突兀地消失。我一头栽下，把玩偶摁进土地里，自己则是因为无法刹车而向前翻滚，撞翻了码头的建筑和停好的运货船只，和铁皮箱子们一起摔进了海里。
比利看到的更多。
他看见停留在厂房的玩偶灵魂被拽回玩偶里，嘴一张，把吃完的魔力源源不断地吐出来。远处，灰圈从内到外开始瓦解，死亡的气息散去。人类灵魂在结界里晃晃悠悠，顺着本能和身体的拉扯慢慢飘回他们的身体里。
他低头看了一眼堆在脚边的魔力，用一小部分重新给玩偶上了个简单的封印魔法，一部分施加治疗和祝福效果塞进城市的守护法阵里，随着隐匿的魔法纹路流遍整座城市，笼罩这片土地。
最后一小份，他用那些粗略地捏了些道具，塞在刚从海里打捞出来的路易斯身上。
等到比利也回到他的身体里，摆弄四肢确定没有后遗症之后，一切就结束了。
27.
“就这样结束了？”
我把厂房的屋顶又捏回去，然后慢慢地跟在比利身后回了家。
“是啊。”比利回复说。
他看着我把制服脱下来，换上了宽松的短袖，然后就来检查我的伤势。我并没有像超人一样刀枪不入，更别提这是我第一次被打得这么惨（还是出自友军），疼得我整个人都在哆嗦。
比利摁了摁我的胸骨，确认还在原位。如果他不这样做，我会以为我的骨头残渣已经布满整个肚子了。
“为什么你这么熟练？”我抬起手，让出缠绷带的空间。
“我因为体质不会留下严重的伤，但是我的队友不同，”比利轻轻地说，“他们是凡人。为了能够更好地帮助他们，我学习了一些医疗知识。”
我看着比利，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队长的影子。然后我发现，队长和长大后的比利长得几乎一摸一样。但是谁会把一个大人往小孩的方向想？即使比利和队长根本没有区别。
“他们知道……吗？”我含糊地说。
比利收起医药箱，摇摇头。不用等待我的下一句问出口，他就回答了：“我不认为需要告诉他们，”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必要。”
路易斯低头思考。
比利看着少年头顶的发旋，把一撮弹起来的头发压下去，再在他身边坐下。他知道，如果要和路易斯一直这样生活下去，迟早要摊牌，但是他还是想把那个期限拉长一些。他有些抗拒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别人。这或许是超级英雄通病，但比利的想法更深，比起另一面，他更将惊奇队长看作一个必须完美的英雄。
惊奇队长作为最初为了拯救他人而诞生的英雄，潜移默化地带上了一点比利私人的期许。他将惊奇队长看成一个更好的他自己，一张完美的、正义的假面。而虚弱的街头小孩就躲在这张假面下，缓慢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他和惊奇队长是割裂的。
但是路易斯的到来，像是一只抓住他的手，将他从角落推出来。让他想以自己的身份成为英雄，去和人们接触、陪伴在路易斯的身边。
超人和蝙蝠侠是世界最佳搭档，那他和路易斯为什么不能是福西特最佳搭档呢？路易斯这样反问他的时候，他心动了，这才有了魔法小子（但是这个名字没有惊奇队长好听）。
“所以……”我抬头，“蝙蝠侠真的是人类吗？”
“当然是！”比利挠挠头，“说实在的，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差点把我吓得魂飞魄散……但是我第一个见到的是超人和神奇女侠。”
“说说看！”我凑近了些。
比利往我身上盖了几层被子，然后开始慢慢地叙述正义联盟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