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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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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如此,也好。”苏安仍自顾自执笔写了个方子双手递交祁思尔,“您按着这个方子吃一个疗程,面上紫斑可退。”
他并不知道此时他看向三娘子的眼神就好比荒原里看到兔子的狼,尽是贪欲。
“多谢苏太医,劳烦了。”
祁思尔未料到苏安如此贴心,便多问了几句注意事项。苏安见她语气有所松动,欲再坚持让她跟着治疗。
她再次婉拒。
沈恪一锤定音:“随她吧。”
基本相当于绝了苏安的心思,苏安只得暗暗咬紧后牙根,再寻机会。
苏安见礼后告离,祁思尔也立刻有样学样,面无表情着微微蹲了一下便转身要走。
奇怪的是刚到门口她的双脚就跟焊死在地上一样,根本动不了!
活见鬼了!
[宿主,在您未完成随机任务之前,建议您不要离开攻略对象身边。]
祁思尔差点就要忘记这一茬!
她打小记性好的原因是因为她用了一种叫做记忆宫殿的高效记忆法,大概就是把不同的知识放在脑海里不同的角落,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找出来。
同理,她也把自身焦虑焦急、影响自己生活的琐事放在记忆宫殿暂时锁起来,这样她就不用活在一边摆烂一边焦虑的世界里,影响日常生活。
等到DDL再用闹钟以及手札提醒自己没有退路时,便会一心一意埋头苦干,效率很高。
这次她同样将这件事先抛诸脑后,让阿柚在最后两个时辰提醒她。没想到啊没想到,阿柚过于负责,直接给她双腿上了隐形枷锁,超出沈恪一定范围便会无法行走。
庄九郢见她岿然不动,回头纳闷。
祁思尔尬笑,“你们先走,我有事找沈老板商量一下。”
她转身对上沈恪的浓眉大眼,一时尴尬得脚趾抓地,不知该往左还是往右,这间屋子说大不大,一眼便可望尽,又说小不小,她与沈恪的距离能搁得下一个太平洋。
沈恪错开她的目光,从衣衫内兜掏出一个三角形的东西后对她道,“过来。”
她往前试探着迈了一步,果然可以动了。于是眉眼弯弯挂着笑意大步往前走去。
她接过东西一看,竟是一个护身符。黄色的符纸被仔细叠好,上面用朱砂绘着符文。
研究所有次去温泉馆团建,因附近正好是非常知名的寺庙,祁思尔便同同事们一起去求了平安符与十八籽串珠。
如今她手里的这个和之前求的那个绘制的纹样大同小异,她一律当平安符看待。
若没有上辈子的车祸,她可能会非常欣喜的接下来。但是现在她更愿意相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今于她而言护身符连个情感寄托的作用都没有。
“这么好的东西,放到草芥身上浪费了。”
沈恪闻言微怔,徐徐抬眸盯得她心里直发毛,她也没说什么错话啊,明明是在恭维他的。
“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沈恪轻拍桌面,示意她坐下。
昔日的祁思尔在他眼里像朵浓烈的花,开得肆意鲜艳,从不在乎旁人的目光,骨子里有种古怪骄傲,不是狂傲自大目空一切,而是坚信能战胜自身弱点的强大的自信心。
然而眼前的她,正如菡萏香销翠叶残,神行消瘦,枯萎死寂。
桌布上的纹样是绣球花与海棠,花团锦簇栩栩如生,做工极好,她不免定睛看了几眼。半晌自嘲道:“生来人微言轻,活如蝼蚁生存,好不容易见着一次太阳还是为了觅食,您说可悲不可悲?”
“机关算尽还是被权贵轻轻松松踩在脚下,零落成泥碾作尘。不是草芥又是什么?”她笑着反问。
眼前女子笑意明媚间展若春花,敛去方才稍纵即逝的沉寂,明亮如星。
女子眼里的星火,好似她破碎的灵魂在黑魆魆的夜里陡然洒下。
他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他想牢牢接住她。
九月照例进来掌灯,清辉倏然照明昏暗。
沈恪温言:“你的意义由你自己赋予。”
“你从另一世界而来,那个世界人生而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莫失莫忘。”
“不是。”祁思尔漆黑的眸子闪过微光,反驳道,“手握资源的人永远凌驾于别人之上。那个世界是,这个世界亦是。”
“我在小镇出生,在那个年代的人情社会,与老师攀上关系就可以坐前排,而我永远是坐在最后一排的犄角旮旯。直到我升入中学,云锦申遗成功,父亲母亲作为优秀工匠成为当地‘名人’,日子才逐渐好起来。”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年我望向那些过着比我更好生活的同学时那期寄的目光。就像我现在看着您一样。”
“谁能轻而易举就可随时差遣太医,我不行,九叔不行,蒋工不行,但是您行。单靠个人努力跨越阶层基本不可能,更何况是如今遍地压迫、庸俗悲哀的时代。您是上位者,您比我看得更清楚。”
微火终熄,那双眼只剩冷漠薄凉。
[恭喜宿主完成随机任务,获得生命值三十日,白银十两。]
什么情况?这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完成了?!
而且奖励都成了十倍!
她双唇翕张,话到嘴边却如轻烟消散。
沈恪有什么毛病吧,她对他句句讽,他怎么还陡增好感?
不会是有抖M的潜质吧……
沈恪哪知祁思尔心里正上演着大戏,他被她方才那番话问到语塞,微微垂首揉揉眉心,不置可否。
许久,他换了话茬:“过了上元我让江虎去祁家找你。”
“为何?”
“明虎堂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祁思尔蹙眉:“我生病了。”
沈恪淡笑:“瞧着不像真的。”
祁思尔气极,她病没病他就靠猜的吗!万一她真的大限临头,想来沈恪也不会为她悲伤半分。
“呼——”她长舒口气,微微欠身后憋着一股无名气转身离去。
轻飘飘的护身符静静躺在花蕊中央,无人问询。
庄九郢见她下楼,又大包小包拎着东西,往马车上搬。谁知祁思尔像被霜打蔫的茄子一样,驼着背举步维艰的往门口挪,对他的询问也只是礼貌性的敷衍着。
等马车渐行渐远,他一抬头看到二楼窗户被人推开,露出半张藏在阴影里俊俏秀逸的面孔。
面孔主人淡漠而又带着几分晦暗的目光擦过他的身影,随着一声“咔哒”彻底消失在黑暗里。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一拍手,颇为苦恼道:“啊呀呀呀,这一个两个的是又怎么了!”
又过几日,祁思尔仗着一个月寿命每日纵情于吃喝戏本,直到上元节那日,美美吃了顿糖粉圆后才穿得欢欢喜喜去赏灯。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她刚出了院子,便被家丁拦了回去,说是门口有些个闹事的,把正门后门都给堵了,进出不得。
不一会儿,府外情况愈演愈烈,人数激增,集体呐喊。
祁思尔走到墙根,隐隐约约听到“拿钱”“还人”“奸商”的声音。
这时,满身泥泞的祁思行拎着一个灰头土脸小哭包急匆匆地向她走来。方才给他准备的超大份糖葫芦,如今也消失去无踪。
“怎么了这是,哪里来的小孩子?”祁思尔接过青桑递来的手帕,擦着祁思行这个小花脸,“怎么弄得脏兮兮的。”
“阿姊,你快救救小狸爹爹,快救救小狸爹爹!”祁思行大喘着粗气,心脏怦怦跳,五官因为内心焦灼而皱成花卷。
小狸一听这话也不让青桑擦她脸上的泥土,扑通一声跪倒地上,“三娘子,爹爹……爹爹快被人打死了……”
稍加询问才知,小狸是祁思行的好伙伴,静园外墙有个狗洞,祁思行贪玩偶尔爬出去和织坊的小孩子玩耍,今日小狸便是通过这个狗洞来找祁思行求救。
小狸比祁思行稍长三岁,因家境贫困又不得父母疼爱,从小就没吃过一顿饱饭,这才面黄肌瘦,还没有祁思行长得高。好在小狸语言表达能力过关,非常清楚的告诉她祁府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年前祁康南给织坊织匠分发了上一个月的工钱,但是按照约定,除了工钱,年底因出货需求大,取消众人休沐并增加夜值,按照织坊之前的规定,是要加倍给织匠工钱的。
然而祁康南一直拖着没有给,只答应着和本月的一起给。每月十五是发工钱的日子,结果祁康南搞人间蒸发,把祁昱拉出去顶包。
织匠们见祁昱两手空空的就来了,那叫一个气啊。更气的是,祁昱提出只给原本工钱的一半,剩下的用坊里的成品冲抵。织匠们就是干这一行的,那里不知这其中的猫腻,工钱缩水不说还因为没有成品织锦而兑现不出来,这不纯属坑人呢么。
小狸的父亲吴大是带头要钱的那一个,结果和另外两个人被祁昱带进府里,说是要谈判一下争取和解,结果两个时辰过去毫无音讯。外面的人都说枪打出头鸟,三人凶多吉少,狸母哭晕了过去,小狸实在没办法这才找祁思行帮忙。
祁思尔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剥削低层劳动人民的腌臜事,立刻给了青桑几两碎银,让她打点问询三人现在何处,若是真的在与祁昱商讨便罢了,倘若真被关起来毒打便先将三人救下来,她再去寻祁昱要个说法。
不一会儿青桑便匆匆回来,只看着祁思尔摇了摇头。
“这帮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