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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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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名堂哥揣袖欲起,祁萧氏见状轻拍他的手背,让他先别着急。
枪打出头鸟,看看祁茂朔如何舌灿兰花,再行决断。
“你说的倒是轻巧,那个年代的二两银子和现在的能一样吗?”祁茂朔全然不提凑钱购地一事,仍聚焦在“二两银子”上。
若以米价为参照物,当年的二两银子能买将近两百旦米,如今只能买八十旦不到。究其原因,一来是因为南诏挖掘出大量银矿,导致银子大幅贬值,二来国富民强米价上涨,连带着各行各业物价上涨。
祁茂朔道:“若是当年高祖将那二两银子给了我家,咱们这个大家族早就兴旺发达了,哪里还需要诸位亲自抛头露面出门挣那碎银几两。我家一干包了,月末多得是余银给诸位分钱分产,诸位在自个儿屋里躺着银子就进口袋了。”
“你说的倒是好听,若是当年你家分了这二两银子,现在还不定怎么着着呢!”
祁刘氏早就对祁茂朔满是意见,今日之事不用脑袋想都知道一定又是他指示祁茂德干的。都怪她那不争气的儿子,被一群狐朋狗友哄骗赌博,欠了祁茂朔家赌坊许多银钱。如今家里周转不开,再不还钱就要拿她儿子的手脚胳膊去抵。
这可如何是好!
偏她家里那位还是个好面子的,哪里肯因这种事低声下四去求人,要不今日她也不屑于在此。
如今事没查清楚不说,还连带着让她平白吃了错处,她如今那叫一个恨啊,说话语气都比往常重了几分。
“以你家的行事做派,别说五服,怕是曾祖父那辈就已然忘记我们这些人是谁了!还分钱分财产,怕是泔水我们都吃不上热乎的!”
祁茂朔被气到脖颈青筋暴起,“闭嘴!不识好歹的蠢东西!”
祁刘氏毫不退让:“哎呦呦,怎么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都少说两句吧!”祁茂德站出来当和事佬。
此时众人看祁茂朔的样子仿佛在看跳梁小丑一般,他瞬间明白了些许什么,转身面向余下众人,恍然大悟:“你们不会是以为他祁康南收了地会给你们平分吧?”
他摸了一把小胡子,狡黠的眼散着讥讽的光:“或是还像祁氏织坊一样,继续养着你们吧?”
“谁出得多,谁多分呗。”祁萧氏道,“公平公正,合情合理就行。”
“有道理。”
“大祁氏出了力,多分点也无妨。”
“那倒也是……”
……
祁茂朔一看势头全倒向了祁康南,立刻猛拍桌面起身喝道:“你们一个个的真是愚蠢至极!当年建祁氏织坊时,他大祁氏一家独大,说好的每家均分盈利,共同管理,最后是个什么结果你们也知晓。”
祁氏织坊本来就是祁思尔祖上的一个小作坊,经过几代人共同经营,这才有了如今的百年招牌。只是一个企业若是有一堆决策者,那这生意也实在是没法干。所以祖辈们合计了一下,让有能力者担大任。其余人员年纪小的做做帮工,年纪大的等着分钱就行管理层面上的事却是一点也沾不到了。
这也导致后来几家可是没因为这个事闹过,然而织坊紧紧攥在大祁氏手里,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也奈何不得。
祁思尔算是听明白了,祁茂朔不仅想空手套地皮,还要地皮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属于他,甚至推波助澜妄图离间大祁氏与诸家的关系,再大闹特闹一举分了祁氏织坊!
用道德绑架来谋取个人利益,这算盘打得她这么一个小辈都听得出来,祁康南心里也一定跟明镜儿似的。
终于,沉默许久的祁康南开了口:“既是共同凑钱收购地皮,那自然是谁出钱多,谁分得多。不同的地段有不同的低价,等地皮真的落到手里,到时候再做细分。一定不会亏待诸位。”
“若大家没有意见,今日天色已晚,诸位先回。待我与东家敲定书契,再将诸位聚集再做商议,可好?”
祁萧氏拽着不知名堂兄起身:“那便有劳您了。”二人见礼后便离去。
紧接着稀稀拉拉走了大半。
祁茂朔恼火万分,对着众人背影啐道:“你们都不问清楚就上赶着往里投钱,可笑至极!可笑至极!”
往后的话越说越难听,捎带着还骂了祁思尔两句“吃里扒外”“小杂种”。
她直接起身,眉眼带笑下着逐客令:“茂朔伯伯若是想留下了吃食飧,思尔这就唤人去准备。”
“你算个什么东西!”祁茂朔直接将矛头转嫁给她,骂道:“有娘生没娘养的一个小小庶女,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祁思尔眼神带刀,冷冷看了他一眼,正准备阴阳回去,就听耳畔一声“来人!送客!”,顿时从屋外闯进来几位彪形大汉,走到祁茂朔面前道:“您请吧——”
祁茂朔哪肯善罢甘休,立刻坐回圆椅,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后,紧接着猝不及防的将茶碗摔到地上。
他冷笑一声:“祁康南,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祁康南摆摆手:“送客。”
言罢,祁茂朔便被两名大汉左右架起,就这般双脚腾空的被带了出去。
祁思尔也早已坐不住,揉了揉生硬的肩颈,忽而感觉一道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她顿感不妙,生怕祁康南因为地皮的事找她说个一二三,赶忙欠身离去。
她刚回到静园,水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青桑便赶紧给她端了个火盆过来,“三娘子,去去晦气!”
祁思尔捧腹大笑,非常顺从的拎起裙摆跨了过去。她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郎君一直不见娘子回来,急得直哭。好不容易睡下了,又在梦里喊着娘子掉眼泪。”青桑道,“这不没办法,奴只好给庄嬷嬷塞了点碎银,她才肯告诉我三娘子在里头的情况。回来让小郎君安了心,这才肯吃肯喝,安稳入睡。”
青桑嗔怪道:“那嬷子见奴着急,黑心得很,整整要去奴两月月钱。”
“去我账上支便是。”祁思尔笑道,感情庄嬷嬷整日穿金戴银的花度都是这般来的。
“奴要娘子的钱作甚。”青桑撇嘴,“奴迟早从那嬷嬷手里要回来!”
“好好好,肚子饿了,可有吃食?”
话音刚落涂瑶便端了几盘子上来。
“给娘子备好了。”涂瑶将食盖子一一揭开,是春饼春卷与小圆子,还有椒柏酒与五辛盘。
“正月初一要吃小圆子。”涂瑶好似颇为遗憾道,“本来朝食就该用的,谓之拜春。”
“娘子不知道,您早上没吃上,她可难受了一整天呢!”青桑调侃。
祁思尔忍俊不禁,“吃吃吃,我现在就吃。”
说话间,涂瑶已经卷好了一个又一个春饼,贴心的为祁思尔讲解每一个里包的什么。
其中有一样口味颇佳,包的咸肉、腰果、蒜沫、红枣还有姜糖,口感丰富清爽不腻人。祁思尔一连吃了三个,直到肚皮鼓鼓才从饭桌移开。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初二食节糕,香调桂米浓。初三九子冰盘,去了她不喜的柿饼,换了杏干,再添红枣、莲子、松仁、桂圆、腰果仁之类的好物,外加祁思尔亲自动手做的芋圆,凑齐了九样,寓意“九子盘开百香果,兜喜神方”。
初四元宝茶,她喝了好几大碗,预祝新的一年财源滚滚来。初五吃饺子破五抢路头,送个穷。初六溜花馍,初七七宝羹避疫症。
直到初八,她每日不是吃就是睡,眼瞅着面部留白逐渐多了起来。
初八一早,祁思尔刚想顺着院子走上几圈,九月便来送信。
她展信挑眉,沈恪可真是选了个好日子。昨日涂瑶才告诉她,民俗话“拜年拜到初七八,灶房只剩酸荠甓”,他偏要初八来送信。民俗又言“拜年拜到年初十,只剩萝卜不剩肉”,他偏选了初十那日会面。
真有趣。
如此,祁思尔憋了一股气熬到初十,她未像初一那般认真捯饬,反而素衣素面就这般去了。
庄九郢见了,狠捏了蒋工的胳膊,质问道:“我准备的东西,你都没给尔尔?”
蒋工干嚎一声,满脸委屈:“给了,都给了,就差荣锦堂搬到静园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
眼瞅着又要吵起来,祁思尔赶忙分开二人,解释道:“穿了,都穿了,美得很,美得很!”
庄九郢拉过她的手嘘寒问暖,“怎么不穿师叔给你准备的衣裳啊?”
她耸耸肩:“这不年都过完了吗,我就随意了一些。”
蒋庄二人对视一眼,表面上认了这个解释,实则心里思绪芊芊。一个以为是衣裳不合身,一个以为是自己做的丑。横竖都觉得是没让祁思尔满意,这才不愿意穿,又不好意思驳了二人的面子,这才不好意思说实话。
待祁思尔上楼,二人快速和好,头碰头商议着怎么做出新花样,能让他们的好宝贝满意。
反观祁思尔哪里知道她一个无意的举动,能让荣锦堂在未来大赚一笔,还能青史留名。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她的处境简直不要太尴尬。她刚进屋,便瞧见云毓哭得梨花带雨,就这般瘫坐在地上,与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