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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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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思尔眼疾脚快的往后退了两步,碎片这才没有擦过她的裙摆留下印记。实在是这条裙子出自荣锦堂,贵巴巴的又娇气得很,她舍不得糟践。
她听到下半句方才回过神来。西郊的地不是退回了么,怎么就找她要来了?她眉目一凛,除非当初沈恪要给的对象不是云毓而是眼下拉她出来做挡箭牌的便宜老爹祁康南。
“怪不得一进门就把伺候的人都给撤了,搞了半天是怕自己丢丑啊!”祁萧氏简直输出机器,每一句都直戳对方心窝子疼。
祁萧氏这有仇当面报,有气直接撒的性格没个雄厚的家底与地位不敢在这帮老爷们面前这么放肆。
方才她便对祁茂德安排她做这种端茶递水的工作颇为不悦,要不是碍于祁康南的面子,恐怕早就撒泼了天的闹了。
祁萧氏的身份更让祁思尔感到好奇,到底是多高的地位,多显贵的家世,能让她有这般底气与这些人周旋。
“你!好啊你……”祁茂德一个大老爷们愣是被一个妇人怼得脸红脖子粗,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
以祁思尔愚见倒不是祁茂德无话可说,而是他在思忖到底哪句怼回去既能表达他的愤怒,又不影响他们两家的感情。
祁刘氏瞅准时机,立刻见缝插针的骂起祁萧氏来。“怎么?你也想来分一杯羹啊,就不怕自己口气大肚子小,撑死你!”
“是啊,我天生爱财我敞敞亮亮!我就想分一块怎么了?”祁萧氏不甘示弱,起身指着祁刘氏鼻头骂道,“哪像某些人心里想的嘴里说的压根儿风马牛不相及,一天到晚蔫儿坏蔫儿坏的,心肠比那蛇蝎还要狠毒……”
眼瞅着两人就要拽着对方发髻打起来,祁康南大喝一声:“大年初一吵什么吵!要吵滚回自家吵去!”
声音之大威慑全场,众人立刻噤声。有位伯父的茶盏子还被惊得掉到了厚织地毯上,茶水带着茶叶梗咕噜咕噜滚到祁思尔脚下。
等祁思尔发觉时,弓鞋已被染上了褐红色。
她默默再往后退了几步,又觉得危险的是她所在的这个方位,索性直接小步轻挪站到了祁康南另一侧。
“诸位,请先坐。”祁康南忍着火气,冷声说道。
众人一看祁康南的面露不悦,赶忙一个接一个扶着椅背坐下来。
祁康南扫视了一圈众人,眼神停在祁茂德身上,“为何西郊的地你用了‘独吞’二字?来,茂德,你先说说。”
“在场的……在场的哪个……哪个不知道你女儿拿了你的钱垄断了西郊地皮!”祁茂德冷汗涔涔下,说话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才说完这么一句。
这么大的事,她自己怎么不知道,祁思尔腹诽道。难道她买地皮就必须倚仗祁康南,不能是她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空手套白狼?
看不起谁呢这是!
祁康南呷了一口茶,并未怪罪祁茂德无礼,反而诧异道:“思尔并未购入西郊的地皮,诸位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众人面面相觑,屋内静默半晌。
祁思尔双手背后,挨个从众人脸上扫过去,果不其然,大家共同看向了一个人——祁茂德。而祁茂德则一边不停地拿绢帕拭汗,一边皱着眉头眼神不断往上瞟。
再顺着祁茂德视线看过去,那人却是在场唯一一个未抬头之人。
祁茂朔埋首在茶碗里,似是好一会儿才发觉气氛不对,这才抬头。
他微愣后,指着手里的茶笑道:“吃茶啊,多好的茶啊。”
说起这俩兄弟,祁思尔打心底里看不起。
祁茂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整日被他兄长祁茂朔忽悠,做着吃力不讨好得罪人的活。而祁茂朔恰恰相反,深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可谓幕后第一操盘手。
二人合起伙来坑蒙云锦村百姓,从中大肆敛财,可恶至极。
“对啊,茂德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别真是假的让大家白跑一趟。”祁刘氏直起身板子,猛推了一把祁茂德的胳膊怪罪道。
祁茂德见他兄长不表态,又不敢指认对方,只得赶紧自己给自己台阶下,“什么白跑不白跑的,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他汗流得比说的话都来得快,可见他当真是又怕又悔极了,末了又添了一句,“哎呦!是我糊涂,是我糊涂,或许是我给记劈叉了,一家人大过年的好不容易聚在一起……”
“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就给我故意挑事?”祁康南状若无意接着话茬,实则语气凛冽非常。
祁茂德顿时吓得腿都软了,庞大的身躯从圈椅上缓缓滑落,紧接着重重摔倒地上,“咚”得一声发出闷响。
坐他对面的祁萧氏,眼瞅着这一幕滑稽大戏从她面前上演,早就揣着帕子准备低头窃笑了。
祁康南未给祁茂德正眼,面上依旧挂着核善的笑意,待众人将祁茂德重新扶到位子上,这才又开口道:“今日有幸,能将诸位汇聚于此,有些话康南便直说了。”
“请讲!”某位祁思尔叫不上姓名的凑数堂兄道。
“诸位,先不论西郊这地我祁康南未纳入麾下,就算是我祁康南当真一掷千金,换来的地皮屋宅和尔等又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一直未表态的祁茂朔见自家弟弟实在难堪大用,立刻跳出来指着祁康南大喝道:“祁康南你数典忘祖啊……可笑至极!可笑至极!”
祁康南冷笑一声:“好一个数典忘祖,那请茂朔哥给大伙讲讲我数的哪门子‘典’,我忘的又是诸家哪个‘祖’。”
祁茂朔怕是被这声“哥”给冲昏了头脑,竟当着大家伙的面伸出右手拍拍自个儿脸皮,讥讽道:“你家是怎么起来的你心里没数啊,没有我们诸家的帮衬你家能当上首富?不家道消乏挨冻受饿就不错了!”
“高祖父那辈的事,实在是太久远了。”祁康南漫不经心,眼神飘忽好似当真在回忆旧人旧事。
“瞧瞧瞧瞧,早就忘个一干二净了!他大祁氏早就把别人的好抛诸脑后喽!”祁茂朔得意道。
“尔尔,且去书房架上拿祖训过来。”祁康南瞥了一眼祁思尔,又递给她一把钥匙,“找到高祖父那本。”
她立刻心领神会,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了祖训册子回来。
书册本不厚,但因里面夹杂张贴着诸多如遗嘱、便签、剪贴图画等之类的东西,经年累月反倒成了坚实又厚重的一大本。
祁茂朔见着她拿来实物后,那股子嚣张气焰立刻再旺了几分。
祁康南不疾不徐的翻到高祖父遗嘱那页,颇为恭敬的双手举到面前,对着众人展示道:“不可否认,当年鄙人太爷爷在与诸位太爷爷当年分家时,确实多分了二两银子。但诸位太爷爷均未有意见,且各自盖了印章。诸位可见,遗嘱清清楚楚。”
祁茂朔大甩袖子,冷哼一声坐下,“你自己明白就好,没事多翻出来看看,省的忘记。”
“哎呦喂还真是!”祁刘氏凑上去可瞧了个真切。尽管那纸张年份久远,色泽陈黄,但是一字一句都显示了个一清二楚。
“我太爷爷得了诸家恩惠之后,便拿着这二两银子干了实业。而非守着一亩三分地或者吃喝嫖赌将高祖父遗产败了个精光。”祁康南道,“说句不好听的,当年如果不是我太爷爷用这二两银子在云锦村翻了天地,处处贴补扶持诸家,能有你们这些人的现在?”
紧接着他剑眉一拧,右眼通红隐忍,左眼却缓缓流出泪水来,“这么多年我太爷爷、爷爷、父亲以及鄙人给你们各家修缮新房、置办田宅、娶妻纳妾、赡养长辈,逢年过节还揣着一兜又一兜的银票给你们送钱,哪次我们落下了,哪次又让你们不舒坦了?你们是都忘记了吗?”
好嘛,原来祁宣的表演系高材生不仅师出廖姨娘,祁康南这基因助力也是颇大的。要不别人都说演戏三分努力,七分天赋。毫不夸张的说,就这般说来就来的眼泪,这般句句泣血的台词,真让她这个第一排观众叹为观止!
祁康南深吸了一口气,双唇不住颤抖着,“如今一个西郊地皮思尔只是去接触了一下,还没正儿八经拿下来,你们就一个个上赶着来指责我大祁氏贪了墨了没分给你们,你们就这么顶着了?若是真的想要这块地皮,可以,我豁出这张老脸去找东家谈,大家只需一起凑钱购置,平均分配,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闻言,窃窃私语。
不知名堂兄偏头与祁萧氏低语:“这西郊地皮可不是谁想拿就能拿下的。既然康南伯敢说出这般话来,定然有门路一举拿下,不若咱们掺他一股,往后地皮涨起来,一夜就发达了。”
祁萧氏自是明白祁康南的本事,她从一开始便更偏向大祁氏说话也是这个原因。若祁茂德占上风,她帮着扇了把风;若祁康南占上风,那她便一口咬死从头到尾怼的只有素来与她交恶的祁茂德夫妇二人,往左往右她都不落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