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
门外传来彻耳的鞭炮声，足足响了一盏茶的工夫也不见停歇。
祁思尔如坐针毡。几番欲言，沈恪都拿一种捕食者看猎物的眼神盯着她。
终于声绝，屋内复归宁静。
熏香掺进火药味儿惹得祁思尔微微蹙眉，更加坚定了她现在立刻马上就要离开的念头。
沈恪轻敲茶盏发出脆响，九月立刻端了小食进来，密密麻麻摆了一桌。
放印章的木盒颇为碍事，最后一盘枣蜜糯糕怎么也摆不下，导致九月站在一旁皱起眉头。
在九月彻底暴走，掀起袖口就要和木盒圆桌干架时，祁思尔抢先开口：“祝沈老板新年快乐，万事大吉！新的一年财源广进，富贵荣华滚滚来！我就先撤了哈！”
她刚转身，沈恪的声音幽幽传来：“哪里来的骨气？”
祁思尔：“？”
“如此反复，不是你的性格。”沈恪眼睑微抬，将木盒置于身前。
九月搁下那盘糕后，松了口气。
对她欠身时，她都能感受到九月浑身上下喜气洋洋分外餍足的愉悦。
奇怪，无法理解。
“契成，非不可抗力，勿绝。这个道理你比我清楚。”沈恪说。
祁思尔忽然想起上辈子她有个单子将要做成时，却被对方公司临时反悔的事情。她当时难过了好久，毕竟时间精力都付出去了，得到的反馈却是“丑、看着廉价、不入流、影响企业形象、非遗不过如此”，将她连着云锦批了个一文不值，到头来是想大刀还价。
沈恪没惯着，直接砍单。
因为是与研究所签的单，违约金低得可怜，最后分到祁思尔手里的连她去对方公司交涉的打车费都不够。
后来不知对方公司出了什么事，那个经理跪在研究所门口求着见她一面，一边道歉一边说着万事好商量。
祁思尔大概猜出中间发生了什么，她回过神来，梨涡浅浅不卑不亢，“施舍是您单方的给予，而非双方结契。”
头一次见人非要把自个儿资产往外送的。
送不出去自己先恼了，还威胁别人。
莫名其妙。
祁思尔未回头，继续往门口走去。
“没办法，怕是要便宜别人了。”沈恪声音冷冷。
祁思尔脚步一怔，“你要给云毓？”
对方唇角微微扬起，似是在肯定她的猜想。
怪不得云毓那般阴阳怪气，敢情在她上次来之前云毓已然游说了一番。
想来云毓当时是抱着必成的心态来的，企料最后被她这种云毓最看不起的村妇给“捷足先登”了。
“我不喜欢云毓。”她有些赌气道。
“明虎堂我本就要盘出去的。”
言外之意，她不识抬举在先，如今他盘给谁都与她无关。
杀人诛心，不愧是他。
就连这桌糕点定也不是为她准备的，许是在除夕夜等着那个他最重要的客人。
她让车夫停在朱雀街口，自己孤身走在朱雀街上，直到夕阳西下。
路上行人缓缓，周边街市张灯结彩，尽显年味。
有个摊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祁思尔出于好奇，探进去一看，原来是个套圈游戏。
至于能吸引如此多看客的原因，一来是奖品摆放位置刁钻，大小错落不一，命中率大大降低，二来她猜测是因为正要准备套圈的这位顾客，面若冠玉、目似朗星，不少世家女子都在旁紧紧盯着对方俊俏的面庞。
掌柜道：“这位客官，若您此番十圈全中，那本店再额外赠送您一个物什，您可尽情挑选。”
此话说完，掌声如潮。
那俊朗公子颇为受用，十分自信的闭眼抬手扔了一个圈，结果——没中。
人群传出些许唏嘘之声，公子哥面子上挂不住，蹙着眉梢薄红上脸。
一侧的小厮还在他耳边吹风：“一个圈而已，您的水平小的们都有目共睹！”
“公子十圈九准！我们都可作证！”
……
那公子在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吹嘘声中重拾自信，再次自信一套，中了个小玛瑙耳环。
再次掌声如雷，众人叫好。
借着一个接一个圈下去，十中五，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物件，那老板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公子您可真是天降英才，小的经营摊位这般久，头次碰上您这种准头。”说罢老板摇摇头，沮丧道，“赔本啊，赔本啊……”
沈显眼界浅，被摊贩这么忽悠还真就信了，招招手，小厮便递上了钱袋子。
他掏出碎银，“赏你了。”
“哎呦！谢谢公子！谢谢公子！祝公子新春好运财气旺……”
摊贩祝词还未说完，被女子嘲讽之音打断：“呵,十中五。”
“谁！谁在那儿阴阳怪气！”小厮立刻嚷道，“有种站出来和我家公子比比！”
女子笑道：“好啊。”
这花枝乱颤笑声，莫名让她有些熟悉。
待人从昏暗中信步而出，祁思尔这才看清女子的面庞，果然是云毓。
“沈显，若我超过你，如何？”云毓做擂。
沈显一看叫擂的人是云毓，立刻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一旁的小厮还看戏不嫌事大，怂恿着：“就是个小娘子，公子给她点厉害瞧瞧。”
说话蒙获一记暴栗：“阿是带壁啊！”
嚯！公子哥骂人还挺接地气。
“怕了？”云毓讥讽一笑。
从摊贩那里拿了三个圈，一个接一个的套，一个接一个的中。
云毓黛眉轻挑，捂唇笑道：“比不比？”看向沈显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即将被她戏耍的蝈蝈。
那眼神那语气，若她是神显，非窝火得整个正月都过不好。
沈显比她想象的还要窝囊，转头就要走。
“别走啊，啊不是觉得我是个小娘子，不如你来斯？”云毓继续点火。
祁思尔双手环胸，她倒是要看看今儿个到底谁胜谁负。
“比就比！”沈显不蒸馒头争口气，，应承下来。
“没点彩头可不好玩啊！”云毓笑道。
“你说！你赢了如何，我赢了又如何？”
云毓捋着自己的垂发，眼珠一转，眉眼弯弯：“十圈一把，我若赢了，你便得跪在地上大喊三声‘好姐姐，沈显不如好姐姐’。”
“放肆！”小厮怒道。
沈显面带不悦，又打了小厮一脑壳，“若我赢了，你便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啊。”
“我还没说是什么条件！”沈显咬牙切齿。
沈显以为云毓一定不肯答应，得讨价还价一番，谁料竟一口应承下来。
众人一看二人下了这么大的赌注，更是吆喝的厉害。
“沈公子！沈公子！沈公子！”
“云娘子！云娘子！云娘子！”
……
俨然已分两派。
“重新投。”沈显提议。
“可以。”
云毓打头，十中五时，沈显表情已经难看至极。再中六时，瞧着沈显都快哭了。祁思尔忍俊不禁，真是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恭喜云娘子，十中八！刷新本店最高记录！”摊贩喜不自胜，今晚赚大发了。
等到沈显上场时，脸色简直不要太难看。
云毓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更是让沈显气急，第一个圈就套出了场。
众人唏嘘。
沈显狠狠瞪了云毓一眼，继续套圈，这次沈显竟游刃有余起来，嘴角还挂着浅笑。
十圈出九时，沈显已中八。
等他准备套最后一圈时，他刻意轻挑地上下打量了云毓一眼，在云毓焦灼忐忑的表情中，他好似获得了极大的愉悦一般，将手中最后一个圈轻轻朝着云毓脚下一扔。
正中云毓脚尖。
这次换云毓白了脸。
祁思尔：？
这货搁这扮猪吃虎呢？
摊贩上前对二人见礼：“二位贵人打了个平手，是歇战呢还是一决胜负？”
“一决胜负！”二人异口同声。
云毓不甘示弱，将脚上的圈猛地踢在一旁，走到沈显面前笑道：“竟是我小瞧了你。”
沈显冷哼一声，没有接茬。
一局定胜负。祁思尔猜，沈显胜。
沈显套圈轻轻松松毫无负担，反观云毓在强压之下根本无法很好的集中注意力，结果显而易见。
“如何？”沈显笑得直不起腰。
云毓脸色难看，扔给摊贩银两转身就要走。
“云娘子，怎么就走了呢？”沈显拦住云毓去路，“这彩头还没给我呢？”
云毓忍着反胃问道：“要我作甚？”
“盼儿这般聪慧，怎会猜不到呢？”沈显折扇挑起云毓的发尾，放到唇畔轻闻，末了餍足一笑。
颇为辣眼。祁思尔皱眉，这沈显连云毓乳名都知道，估摸着两家交情不巧。
沈显姓沈，所到之处跟了一堆小厮，还有隐在暗处的暗卫。而云毓乃宰辅独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越发来了兴致，当真想看看这场强权对强权的斗争，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滚开！”云毓吼道。
沈显的扇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云毓还上前踩了两脚。
“你想要的，这辈子都得不到！”
沈显被拂了面子也不羞恼，淡笑着弯腰捡起扇子，轻轻拍了拍扇面的土尘，继而小心收到袖口。
弯腰在云毓耳畔不知说了句何，云毓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满眼的不可思议与震惊。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