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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序幕 ...

  •   王八蛋就王八蛋,季少爷被骂也不是头一回,但想让他就此鸣金收兵,那不可能,他还没做够。

      床没塌,就是让他们俩折腾的断了条腿,另外一条床腿与床板分离,露出用来固定的钉子。周望舒斜躺在床上,轻挠他后背,嘴里恼着:“起来……”挠出一条红印,语气里实在没什么威胁可言。

      他叫季暮亲得晕晕乎乎,浑身像是从水里泡出来的,没完没了的往外冒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好不容易恢复清醒,却只能清醒片刻又开始继续沉沦。

      树欲静而风不止,一切颠鸾倒凤的荒唐都被季暮装聋作哑地掺杂进了窗外的雨滴中。

      不知过去多久,风停了,雨歇了,一切羞人的声音也静了。季少爷轻轻拽出被角,把两个人都裹了进去,弥留住片刻地温存。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黑透,俩人都歇过劲来,隔壁却响起一道刺耳声。像是杯子碎在地上的动静,昭示着他们俩干的事都让外人听了去,瞬间羞红了周望舒的脸。

      俩人在黑暗中僵了片刻,周望舒缓过来往外推人,哭丧着说:“你赶紧起来,这回真没脸出去见人了。”

      季暮笑了,笑得欠揍,“没事,”凑过去又亲一口,“没人知道屋里是咱俩。”

      周望舒不想理他,身上却黏得厉害,也难受得厉害,垮着脸说:“叙哥,我想洗澡。”

      季暮开灯,看见那人身上被自己揉·捏出来的红,坐起来痛快道:“我这就出去找老板要点热水,你等我一会儿。”

      门被打开灌进来一阵冷风,季暮拎着热水回去又灌进去一阵冷风,周望舒直接躲进了被子里。

      等澡洗完,俩人躺在地上睡得一塌糊涂,连梦都忘了做。就是苦了旅店老板还得因为他们俩修床。

      隔日是个大晴天,季暮搂着人不愿起,由着肚子叫了好几回,直到把怀里地人吵醒。周望舒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回手搂着人问:“叙哥,你什么时候回去上课?”

      季暮晚上课几天,他们俩就能多腻歪几天。季暮算了下时间说:“还有五天。”

      他也不愿意跟周望舒分开,可是没辙,等他去上课了就得把人送回去。他也没办法一直在旅店里守着这个人什么都不干。

      周望舒脸上的表情变了变,说:“反正还有几天,叙哥,要不我们去扬州吧。”他想得美,“李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我还没去过扬州呢,也没见过瘦西湖,我们去看看吧。”
      反正说什么他都不回北平。

      季暮捏了下他的脸,忍不住泼他冷水,“烟花三月下扬州说的是农历三月,现在农历二月还没到,龙抬头还没过呢。”

      月亮小声嘀咕,“那就等农历三月再去也行。”

      季暮拍一下他屁股,“再说,先起来出去吃饭。”

      午饭俩人吃得都不少,陈行硬是两天一夜没来打扰。睡了一觉,周月亮身上已经好了许多,但是季暮还是背着他出的门,又找了一堆当地特色。

      午饭过后,季少爷厚着脸皮让老板找人过去换床,又给家里打去电话让他们放心。
      左右电话不是季闻言接的,不至于话里夹枪带棒,文茵问了他最近的状况,说完之后又嘱咐他把望舒送回来。

      临近回学校前一天,季暮给他收拾了行李,又把自己攒的搬箱子唱片和小玩意给了他,语气哀怨地一边收拾一边说:“明天一早我送你去车站,然后我就得回学校了,箱子里是我在这边给你买的玩具,回北平之后你可以慢慢玩。”

      周望舒拿着书的手一停,反问他,“我没说我要回去啊。”放下书把自己的衣服抢过去,又道,“我就在这边陪你,你什么时候回北平,我就什么时候回去。我明天就出去租个房子,等你回学校我就搬过去住。”

      季暮问他,“你哪儿来的钱?”
      在外边花销不少,不比在家里吃喝不愁衣食无忧。他手里的钱还是季闻誉和文茵后来偷偷塞给他的,就算是一直省着花,剩的也不多。

      周望舒说:“季忻和季铭给我的。”说着,他从怀里掏出来钱口袋颠了颠,显摆似的炫耀,“不少吧。”

      季暮又问:“你真不回去?”

      周望舒摇头,“不回,在北平太憋屈了。”
      季暮不在的季家又无聊,又死气沉沉,连点热乎气都没有,他待不习惯。就算是他自己一个人在苏州时都没那个感觉过。

      季少爷心说行吧,把衣服随手一扔,爱咋咋地,收也不想收了。

      又过一日,俩人离开旅店,真如周望舒说的,他在城里租了个房子,住的地方离季暮改读的军校还不远。至此以后,季少三天两头翻墙往外跑,看得陈行脑袋疼,总想提醒他别再把人玩坏了。

      有周望舒在的时间过得飞快,龙抬头、春分、谷雨、立夏、小满、芒种,一晃就进了六月,冬装换成春装,又到了夏季,蝉鸣声依旧不绝于耳粉饰太平。

      临近年终,军校又开始放暑中短假,陈行在宿舍里收了换洗衣物,问季暮:“明天休息,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回趟北平?”

      季少爷嘴里吊着一根狗尾巴草,想了半天说:“那就回吧,我把望舒送回去。”

      陈行怔愣几秒,笑出来噎他:“呦,季少爷还舍得把人送回去呢?我还以为你打算上战场也戴着他呢。”

      季暮不愿意跟他互怼,起身往外走。陈行问:“你干嘛去?”

      季暮说:“回去收拾东西。”

      确定了要回去,速度也快,第二日三人便在车站买票结伴而归。

      北平城里还是那样,往年的人,往年的树,往年的样,随时随地变得可能也就是新鲜事。“新新大戏院”终于开了,开场轰动一时,拿了个满堂彩。

      “后悔了吧。”一出车站,季少爷就听见有人讨论城里的戏园子,抓着周望舒的手打趣。

      他们家小南蛮子平时就爱那些,还非得丢下跟着他过苦日子,明明是好话是心疼人,他就不好好说。

      周望舒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白他一眼,气着说:“我乐意。”

      陈行跟他们俩在回家中途分道扬镳,季暮又叫了辆车把他们俩送到家门口,季家还是那个季家,可他却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

      姜可松在院里看见他们俩回来,叫喊着往里跑,十几分钟所有人都到了前院,姜淑龄红了眼眶,一遍一遍跟他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然后抹起泪。

      等季少爷从虚幻中回到现实,屋里的挂钟敲了两下,已经晚上九点了,他和望舒又恢复到最开始的状态,一个睡正屋,一个睡西屋。

      半夜一声炮响,惊醒了半城犬吠鸡鸣,季少爷也蹭的一下坐起来,困意整个被吓没。感觉比去年半夜送周望舒回后院听到炮火声更直观——炮响更近了。

      他挪了个地,去西屋守着望舒坐了一夜。第二天问起家里人,周愚说:“已经在这样好几天了,从进入六月开始,炮火声就没消停过。有时候半夜响,有时候白天响,北平政·府发文说驻丰台的日军在进行军事演习。”

      随后一整个月,北平城里所有人都在炮声中度过,一边自欺欺人地说就是个演习,一边人心惶惶的怕日本人打进来,惶恐度日。

      季暮从回了北平开始,又浑浑地噩噩做起噩梦,梦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周望舒,在惊吓中又一次跟季暮住去同一个屋

      七月初,陈行收拾好行装准备回南京,临走前打来电话问季暮要不要一块回去,顺便跟他订好了回去的时间。

      二号傍晚,季少爷也装好东西,坐在书桌前盯着书桌后架子上的书本发起呆。

      “叙哥,”周月亮进来叫人,“晚饭做好了,季伯母让我过来喊你去前院吃。”

      季暮没应,撂下东西喃喃自语,说的却是周望舒之前听过的话:“望舒,天快黑了……”

      周望舒还记得上次季暮跟他说这话的表情,以为他又丢了魂,嗓音带上些颤抖,“叙哥,你——你说什么?”

      季暮说:“望舒,天快黑了。”

      这场黑夜很长,可能要很久之后天才会亮。

      这场黑夜带走了无数人的生命,有些人没熬过去,他们没等到天亮,也没有看见日出。

      但他们却甘之如饴去赴死,他们从不后悔。

      我可能也会成为他们其中的一个。

      “叙哥,”周月亮抓着他的袖子叫他,盯着他的眼睛问:“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季暮笑了一下,笑得有点不像他,走过去揉揉他的脑袋,“你是望舒,是月亮。”一句好话加一句浑话,“你是我媳妇啊。”

      当晚吃过晚饭,季暮就跟季闻言谈了好几个小时,让他带着一家老小和姜家人一块回西安。在他的梦里,只有那里安全。

      晚上小南蛮子睡得早,季暮又守着他在旁边睡了一夜。

      第二天他没等到人醒,就拎着行李出了门。

      季闻言像是猜到他的意思,挡在门口问:“你拎着东西去哪儿?”

      去年他去南京时季闻言没拦,还让他死在外边,这回没法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季暮小声说:“去做我该做的事。”

      他在梦里知道了那段过完的结局,却依旧没办法坐视不理。
      他怕死,但他仍愿去赴死。

      陈行等他的车就停在大门口,季闻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难得红了眼眶。车开离季家老远,季暮听见有人在车外喊“叙哥”。

      ……

      7月7日夜,日军向宛平城和卢沟桥发动进攻,全国抗日战争拉开序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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