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7、亲启 ...
-
季铭叫他问得火大,他们家就没有一个不知道季暮什么时候生日的。这个把他嫂子位置占了的小南蛮子不知道就让人生气。
“别问我。”季铭白他一眼,走了。
周望舒被他怼的一懵,身体跟着脑袋一块僵住。
季铭今天吃错药了吧!
他不死心,饭桌上还剩一个姜可松。
姜可松跟他的关系比季铭好得多,也最先叛变。傻不啦叽的撂下筷子笑说,“我大哥生日早过完啦,正月初六。”
他们家大多数人都是上半年生日,季暮生日最大,往年初六家里经常有客人拜访,所以季暮基本不过。过也就是姜淑玲给他煮一碗长寿面。
周望舒心凉半截,正月早呢。
姜可松说:“就算是我大哥过生日,你也不用给他准备什么,他不过。”
“为啥?”
姜可松说:“母难日。我大姑是他的软肋,往年他过生日都是他给我大姑准备礼物。”
周望舒凉着应付他一声,磨没积极性,慢悠悠回东小院。
季铭刚怼完周望舒,被季暮堵住去路,又让他问了一遍,“季铭,你过生日的话想要什么?”
他再傻也挺出来话外之意了,没好气地说:“我生日早呢。”季暮还没开口,他又怼,“你要真想送,直接去问周月亮想要什么不就得了,问我干嘛。”
季暮理亏,难得没踹他。
往后几天的新闻来回被周愚送进东院,他写的稿又被带走送出去。【鲁迅上海病逝】,【“暗杀大王”王亚樵被暗杀】,【蒋·介石赴西安训话】,哪个都没让他提上兴趣。
25号一早,两个多月没出门的季少爷难得出门去了趟报社。陈行跟他老子僵持几个月态度有所缓和,也回来了,人在报社。
本就不白地陈行在军校折腾好几个月,比以前更黑,一群人把各种吃的塞给他让他好好补补。不过那傻逼还是那么损,一见面就怼季暮,“季少爷又折了啊。”
季暮“呵”了一声,当仁不让,“你再不回来我都好了。”
其他人撇撇嘴,不答话。
季暮胳膊又折了这事是傅纪实堵去季家知道的,当然其他人也知道了。至于折了的原因,他们还不知道。
“折了就折了吧。”陈行想起来几个月前的事,说:“你折了也不能不让我们看你对象长啥样吧,这都几个月了,你还不带过来让我们看看。”
报社里只要有一个人知道什么事,剩下那些也都会知道,根本藏不了秘密。
季暮不想说这事,拽着他坑。坑到他晚上回家,从这人手里揪出来一堆唱片,气得陈行待了几天从北平回南京还在骂他。
周月亮生日一早,季暮又出去晃荡一天,等到半夜归家,煮上一碗面,又叫季铭把人给他喊过来。
俩人半夜窝在厨房,季暮把煮好的长寿面给他端过去讨好,“也不知道好不好吃,赶紧尝尝吧。”季少爷头一次下厨,从烧水到和面都亲力亲为,感动的小南蛮子一塌糊涂,完全忘了今天一天都没找到季少爷时生得气。
季暮说:“那边还有我一大早去洋人商行买的鸡蛋蒸的糕点,面要是不好吃你也别生气,我真尽力了。”
“嗯。”周月亮点头,尝一口面,盯着季暮胳膊看,“胳膊还没好,你怎么把石膏拆了。”
季少爷嘴硬:“没事,已经快好了。”
不想带石膏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丑,季少爷不想让小南蛮子过生日的时候还要看见他胳膊上绑着东西难受。
哄人吃完面,又把东西都搬回西院,这一天就算过完。
俩人都不是浪漫的人,季暮也不会说什么哄人的话,小南蛮子回西院还有点不舍。
季暮的胳膊一天比一天渐好,等季暮的胳膊彻底养好,他就没办法找理由跟他腻在一块了。周望舒即开心又难过,整天郁闷的差点把我不高兴写在脸上。
季暮的胳膊完全好透已经是十一月中旬,洋医生看完说已经没事后,季家所有人都盯上了他们俩,别说是接触,俩人在饭桌上都被管的一句话都不敢跟对方说。
周望舒被看得难受,季暮也难受。他们俩在饭桌上被隔得老远,季忻季铭姜可松姜韵妍几个隔在他们俩中间,看得见摸不着。小南蛮子几次被逼红眼眶也没有人哄,一群人只当没看见。
十一月下旬,棉衣已经被裹上好几层,傅纪实给季暮打去电话说要退出报社,隔天一早他就南下出国改去学医。
报社里的人本就不多,一个从军,一个学医,冬天一到更所剩无几,连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做不到。
季暮一咬牙,连夜收拾了书房,又收拾好书桌,最后只剩下棉衣没装。
冬天一来,生意也没那么好做,季闻言和季闻卿闲在家里,看哪哪都觉得不顺眼,尤其是家里几个孩子,看见不顺眼就要管管,一直有季忻季铭几个也不好过。
午饭时季暮和周望舒在前院碰上,这回他没躲,没进前厅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喊了他一声,“望舒——”
周望舒不敢抬头看他,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
从春到夏,在从夏入秋过冬,他把所有以前没有体验过的感觉都体验了一遍,剩下最多的就是委屈。
他把自己跟季暮绑在一块,收不回来了。
不看见对方的时候怎样都好,一看见他就觉得委屈,以前也没觉得自己这么矫情。
季铭警惕地站在俩人中间,一只手抓着周月亮的胳膊,就怕这俩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干出什么混事。毕竟周月亮已经快忍到极点,连半夜都想翻墙回东院,他已经抓住他好几次想这么干了。
“大哥——”季忻艰难开口,想说你别让我们几个难做。
季闻言端着茶杯就在前厅屋门口站着,只要季暮敢跟周望舒有一点接触,他就把手里的茶碗朝这俩混账砸过去。
季暮站在那没动,眼睛盯着月亮,话却朝着季忻季铭说:“我就跟他说两句话。”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就算想龌龊也龌龊不起来,他光明正大的站在那,话说的更光明正大。“我明天要出门离开家一趟,”他说:“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
他想了好几天,纠结良久,还是决定去做这件他想了很久又觉得非做不可的事。
周望舒抬头看着他,错愕的不知道说什么。
想问他要去哪儿,又不敢问。想问什么时候回来,季暮刚才却跟他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姜淑龄心抽了一下,站在屋门口问他:“你要去哪儿啊?”
季暮没说,午饭也不想吃,朝着大门外走。等他回去,又是深更半夜。
季闻言以为他就是说着玩玩,到第二天中午所有人都看见院子中间摆着的箱子,憋得气不顺。
“这怎么真要走啊?”文茵盯着箱子错愕,拽着姜淑龄的袖子叫人,“嫂子你快拦着点儿啊。”
季闻卿瞅着箱子问:“季暮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姜可松推了下周望舒,眼神直往季暮那边瞟,想让他问问或者是拦着点儿。这年头不太平,让季暮这时候离开家他们谁都不放心,怕他有去无回,又怕他离开家无处可去在外边受苦。
季暮只是盯着周月亮看,看一眼少一眼,眼眶红起来一言不发。
季闻言一摔杯子,站在屋门口骂:“让他走,走了就别再回来,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儿子脾气倔,老子脾气也倔,都是那种说一不二觉得自己没错的性格。一对着干起来,一家人都跟着犯愁,最愁的是姜淑龄,哪个他都管不了,眼眶红着哭起来。
周望舒攥着拳,只问他,“真……真要走嘛?”
季暮点头,听见对方又说:“你……你照顾好自己……”眼泪从他脸上落下去,“我在这等你回来……”
他想起来季暮跟他说过,让他钻进自己送他的玉里吧,他走到哪儿就能带到哪儿。好像他早就知道季暮想这么干了,他还帮他瞒着让他自己一个人跑去天津过。
棉衣装着,书带着,没有人送他。季暮喊来周愚,让周愚帮忙把他送去车站,这天午饭又没有人能吃得下去,饭凉了又热,到傍晚天黑也没人动筷。
周愚送完人回去,姜淑龄跑到门口问他,“去哪儿了?买的去哪儿的票啊?”
周愚说:“去南京,暮哥说他过去安顿下来就给家里写信。”
季闻言气还没消,当着一家老小的面骂,“写什么信写信,让他死在外边吧。”
他这个当爹的没让这个混蛋气死,没把他赶出家门,已经仁至义尽,他自己反而要走。死在外边能怪谁。他就是丢了脸气不顺,说出来的话也不知道收敛。
季暮一走,周望舒想去哪儿也没有人管,想出门或者想去东小院都没人跟着。
季闻言当晚让姜淑龄踹出屋,又睡到了西屋。周望舒去了季暮住的屋子,在他的屋子里坐了一宿都没睡着。等他冷了扯出一床被子给自己盖上,从被子里翻出来一封信和季暮藏起来的东西。
信上写着:月亮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