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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骨折 ...

  •   姜淑龄的一声哀嚎,比季暮跪死在祖宗排位跟前还管用。那一老二小终于偃旗息鼓,吃东西,看大夫,样样被安排的妥帖。

      季闻言长叹一声,看一眼季暮,再看一眼周望舒,眼底瞬间老上十岁。
      他要是狠狠心,一咬牙就把这俩混帐从家里扔出去了。可偏偏自己被气得半死也下不去手。鸡毛掸子抽得要了季暮半条命,要去他整条,剩下的都是糟心和累。

      明明前方是一片康庄大道,却偏偏叫这俩非要一条道走到黑的孩子走得泥泞不堪,浑身是土。

      季闻言摆摆手,全家都听见他的话。他说:“算了,就这样吧,死了之后也没脸见去见祖宗了。”

      这场父子间的对峙,终于就此拉下帷幕。

      姜韵妍从大人堆里挤出来,哭唧唧的抱着季暮的大腿问:“大哥你怎么了?生病了嘛?”小姑娘不懂大人的烦心事,乖巧的模样让人看上去觉得可怜。季暮摸摸她的头,小丫头说:“大哥你乖乖吃药养病好不好,我把我的糖葫芦都给你吃。”

      季暮浅笑出声,心说这都什么事啊。

      季铭红着眼眶问他:“大哥你到底想干嘛啊?”边说边掉泪,“你这到底是在折磨你自己,还是折磨我们啊。让人知道,咱家的人都得让人戳脊梁骨,大伯和大伯母还有你们俩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季暮心说那就不见了呗。
      过日子这事儿跟如人饮水一样,冷暖自知。别人说什么,管他什么事,他又不会少块肉。

      文茵过来跟他们俩商量,“书涵,望舒,咱们改改行嘛?改了这些坏毛病,你们俩以后还得结婚生子呢,可不能断子绝孙了啊。”

      季暮不说话,却摇头。手抓着望舒的胳膊,那架势看上去就是拧死也不放手。

      雁栖在厨房帮忙,很快便煮好一锅粥和小菜。

      几个人劝不住,看着那俩人慢慢吃起来,最后只能把心思寄托在周裕沣身上。希望他收到信赶紧回来,能拦住季暮的这会儿也就剩下他一个,要是望舒先听了他的话学好了,那季暮还能怎么着。

      五日过后,周裕沣几经周转拿到了信。

      季闻言在信上说的不多,只叫他赶紧回来。临了在在最后写上一句【你再不回来,你们周家就要绝后了】威胁恐吓催促。

      季闻卿让他这个侄子折腾去半条命,等在船渡口几天,终于等回来人。
      他这一路没闲着,提前把季闻言没脸跟他说的事都说了一遍,基本上全是季暮和周望舒俩人的孽缘。

      又过七八天天,周裕沣踩着一脚泥泞火急火燎的进了季家,满院喊季闻言讨要解释。他把儿子寄养在季家不过半年,怎么就养成了他们季家的。

      周裕沣前脚刚进门,后脚季忻就去东小院找周望舒,明晃晃的告诉他,“你爸回来了,现在在前院呢,一会儿估计有你受的。”他没那么好心,也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他就是看不得季暮难受。

      一会儿指不定又要闹哪儿出,他大哥身上的伤还没好,结痂还没掉完全,身上的印子也都没消。他就希望周望舒赶紧走,别在他们家跟扫把星似的祸害人。

      周望舒心里发慌,已经慌了多日。知道逃不过去就想坦然面对,实际从心眼里对周裕沣打怵。

      季暮上趟茅房回来媳妇就没了,吓得他心绪顿空魂飞魄散,逼问季忻十分钟才问出来人去了哪儿。

      前厅不算安静,望舒一言不发矗立,任由周裕沣怒目而视。

      轮到他自己面对周裕沣的怒火,他倒是比上一次看见季暮挨揍淡定了。一直站在那不哭不闹认打认罚,但一提起季暮还是摇头,不答应,不分开,有毛病不改。

      季少爷晚到十几分钟,追过来正好看见周裕沣把他往外拉,望舒拧着脸跟他僵持。季暮走过去挡着,周裕沣松开人指着他吼,“季暮你给我闪一边去,这是我们家的家事,跟你无关。我今天就带他回去,你以后再也别想见他一面——”

      “您家的家事我没兴趣管,也不想管。”季暮把周望舒拉过去挡在身后,说出来的话依旧气人,“我只管望舒的事。”他轴着劲儿说:“只要今天我还活着,您就别想带他走。”

      周裕沣让他气笑了,气急败坏地问他,“季书涵你算什么东西,你活着死了关我什么事——”

      管不了人家儿子,他就转身去骂这人的老子,“季闻言你们家真是好家教好家风,儿子教坏别人家儿子,老子还能在一旁看热闹,帮着他一块欺负人,你们家今天真是让我开了眼。”

      季闻言头疼,阴沉着脸扶着桌子冷声叫了一句:“周愚——”

      到底是刚伤一回还没养好,季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季忻季铭、姜可松和周愚扑上来死死拽住,动弹不得。
      挣扎无果,周望舒就这么让周裕沣从他眼前拽出了家门。

      季暮疯了。
      季铭被他推倒险些撞到头,周愚摔了个屁股墩,他自己身上没脱落的结痂裂开又开始往外渗血,但他感觉不到疼。

      就像周裕沣说的,他更怕让他把人带走。
      ——带走了他以后就再也看不见月亮了。

      家里的车就在门外,看见周家父子上了车,季忻和姜可松都松了手,低下头等着看被他们摁在地上的季暮崩溃,崩溃完再重新振作。

      季少爷还没死心,别人一松手的功夫他就冲了出去,跑到门口正好看见汽车消失在西边大路上。

      “望舒——”少爷的心凉掉大半,另一半死撑着没倒下,缓过气接着追上去。

      追到哪儿他也不知道,追出北平,追去苏州都无所谓,他就是得把自己的望舒找回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就是觉得不把望舒带回来他会死。
      可能是小南蛮子的玉坠告诉他的,也可能是他自己想的。他就是这么觉得。

      他的望舒天底下最好。

      他的望舒无人能比。
      ……
      他的望舒得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昨晚他梦见了,梦里是真是假,他自己的人他都得自己护着。

      季闻言捂着心口出溜到地上,冲着几个看着季暮跑出去却没拦的傻子喊:“还不赶紧跟着——”

      养了这么个儿子,真是要了他的老命,前二十年费心费力没讨着半点儿好,后半辈子心肌梗塞回回被气吐血,死了还得因为他无颜面对列祖列宗。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这回不止是几个小的,季闻卿、季闻誉、文茵也都跟着一块出了家门。

      季暮没追上人,半路上碰到季闻言的司机把车开回来。站在马路中间大字型拦下,等司机出来,抓着人家的胳膊问:“他们人呢?你把他们送哪儿去了?”

      司机说了个地方,是城里的旅店,司机说今天的车票卖没了,所以这俩人得留一晚没走成。季暮懒得跟他多话,马路边拽上一个黄包车赶过去,心里祈祷一定要来得急。

      ·
      周裕沣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职责自家孩子的不是,先前在季家在车里他都没对周望舒说狠话。

      关上屋门,屋里只剩下他们俩,周裕沣扬起手朝着周望舒扇了一耳光,“你自己说,你们俩到底都干了什么好事。”

      八成的力道下去,亲儿子被他一巴掌扇倒在地,嘴角噙着血丝,脸颊红肿一片。望舒没哭,泪光在眼睛里打转,不怕死地说:“什么都干了,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

      周裕沣又抬起手,周望舒仰头看着他说:“亲嘴了,洞房了,什么都干完了,我把命给他了。”

      “你……”周望舒头一次这么跟他说话,倒叫周裕沣开始不知所措。
      他要是知道不过半年自己家听话懂事又乖巧的望舒就变成了这样,说什么他都不会把他带出来,就是带到身边跟着他也好。总好过让那个姓季的小子占完便宜,他们家望舒一看就知道压不过那个姓季的,俩人往那一站就能看出来他是那个让人捅.屁股的。

      周望舒爬着站起来,屋门被人敲响,周裕沣过去开门,门一打开顿时没什么好脸,“你过来干什么?还有脸出来见人呢。”

      季暮嘴里叫着“望舒”,推开他进去。周望舒听到声音捂着脸侧身,本不想让他看见还是被看得清楚。

      季少爷心疼的跟让针扎了心窝子似的,把人抱进怀里不舍得放手,一遍一遍说:“没事了没事了,不怕了,我来了。”弄得周裕沣倒成了棒打鸳鸯十恶不赦的罪人。

      他不想问他疼不疼,嘴角都打出血了,肯定疼……
      他也不碰他肿起来的脸,免得让他觉得他不好看了……

      他就站在他旁边,替他担着。周裕沣还想打他他都挡着,要他命都行,可是看不见他他就心慌,比死了还难受。

      周裕沣“嘭”一声摔上门,转回身问他:“季暮,你到底想怎么样?”

      季暮又一次把人挡在身后说:“我不想怎么样,您说他骂他罚他恨他都行,我只求您一件事,您别打他。”
      “他怕疼……”
      “他被针一下都能疼很久,我看见心疼……”

      周裕沣问他:“谁不怕疼?”季暮一愣,周裕沣又说:“你又凭什么替他挡着,你们俩干出来的那些事,你们家的你担着,他们家的就该他担着,难不成让这世上的所有人都瞎了装作看不见。”

      周裕沣说:“今天的发生一切都是你们俩应得的,怨不着旁人。你们俩现在连这点担当都没了嘛。”

      季闻言不在,没人能管得了季暮,周裕沣的话说的差不多,下逐客令送客,“以后你们俩桥归桥路归路,也不用再见了。我自己儿子长歪了我自己再管教回来,总能叫他忘了你这个混蛋,还有你干过的事。”

      “你凭什么替他做主。”季暮让他激得浑身发抖。

      周裕沣轻描淡写地说:“就凭我是他爹,他是我儿子。”

      “我不忘——”周望舒风声鹤唳,站出来于季暮平齐,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说:“我也不分,我这辈子谁都不要,我只要他一个。”季暮一来,他的眼泪立刻被逼出来,破罐子破摔说:“你要是想让我改,不如今天直接打死我吧。”要是被打死说不准能和他埋在一块……

      别人家都是姑娘胳膊肘往外拐,他们家儿子拐得也厉害。季暮稍稍心安,冷声跟周裕沣对峙,还叫了称呼:“周叔叔,您是他爹,可是望舒是人,他十八了。古代他这个年纪早就已经成家了,现在虽然是民国,但他也有选择自己喜好的权利。”

      周裕沣问:“那古人有没有跟你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打断季暮的回答,“古人告没告诉你都无所谓,总之我就是不同意。”

      他把脸一扭,又看望舒,冷声呵斥:“周望舒,你给我跪下。”

      望舒不硬撑,膝盖一弯直愣愣的的跪下去,全身的力气缚在腿上,磕死自己状往下跌。等他跪下,季暮的手比他快了一步,他就那么砸在季暮的胳膊上,看见季暮咬着嘴唇吸气。

      周望舒瞬间慌神:“叙哥,叙哥你手怎么样,你手没事吧。”

      季暮还能对他傻笑出来,吸着凉气提醒他:“下回别跪那么用力,膝盖疼。”

      这俩人生离死别的摸样看得周裕沣难受,好几分钟季暮的脸色都没缓过来。周望舒觉得不对,搂着人问:“叙哥,你怎么了?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你别吓我。”

      季暮不敢跟他说,撑不住了才咬牙道:“我没事,可能胳膊断了。”
      来之前他跑得太快摔了一下,进屋前胳膊就隐隐作痛,这会儿断了肯定无疑。疼得劲儿像小时候跟人打架断了条胳膊的感觉。

      一声惊雷出口,正砸在季闻誉找来推门进屋的耳朵中。
      季闻誉顿时满脑子只剩下俩字——糟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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