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卿笙易寒

10、说开

　　‘好像没被人欺负的’周望舒脚底抹油，溜得飞快，等季暮出院早没了人影儿。季暮抬脚往西院走，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季忻正往外走。

　　“你爸妈回来了，在前院呢。”季暮看着人走过去说。
　　季忻“奥”了一声，一副没什么兴趣又毫不在意的模样，眼神没半点儿波澜。看得人生气，觉得多余跟他说了。

　　“回来的时候从南京买了一大堆吃的，现在在前厅让人去热呢。”季暮又说。
　　季忻这二傻子要是有吃的还不为之动容，他就没办法了，只能悠哉游哉地跟自己感慨一句‘孩子长大了，随他去吧’。
　　“都买了什么？买了什么？”季忻一听见吃的就两眼放光，恨不得一头扎进去。
　　季暮白了他一眼，“出息。”

　　季忻知道前院有吃的，也懒得和季暮啰嗦，自己一个人抬腿往前院跑，留下季暮在后边慢悠悠的跟着。
　　周月亮躲了季暮，没躲开季闻卿和文茵，在前院刚准备出家门时就被人拦下。文茵让他过来吃东西，周望舒也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还得时不时看一下季暮有没有过来。

　　季暮回来时刚好听见文茵问周望舒，“怎么样，这几天在季家还住得习惯吗？季暮他们几个没有欺负你吧？”

　　季暮大老远处听见恨不得把白眼翻到天上去，欺负什么欺负，他这几天就没看见人，想欺负也欺负不了啊。
　　季忻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欺负了没有，反正自己就是没理他。

　　周望舒点头，小声说：“没有，挺习惯的。”如果没有季暮，他可能会住得更习惯一点，最好季暮跟季忻一样当他是透明的，也看不见他就好了，他就不用躲了。整天躲着季暮时时刻刻防着他看见自己真挺累的。

　　季暮抬脚走过去，把胳膊搭在周月亮肩膀上说：“习惯就好，能住习惯晚上睡觉踏实，不用担心做噩梦。”
　　周望舒慌了一下，没想到这就跟季暮碰上了。
　　季暮的胳膊放在他肩上两秒后，他往旁边挪了一步，让自己得身体离季暮远点儿。

　　几分钟前季暮还觉得这人可能不是在故意躲着他，可能是内急，现在再一看他的样子，季暮瞬间便确定了，这人在躲自己。周望舒眼底的慌乱刚刚他躲的那一秒季暮就看见了，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躲什么呢？
　　有长辈在，季暮不好问出口，怕让他们觉得自己又欺负人了。他想了一下，回头看季忻，想着是不是季忻欺负人把他给来连累了，季忻看见他的眼神打了个寒颤，差点问他“你看我干嘛”。

　　周愚带着两个丫头把吃的热好，给几个人端上来碗筷放到前厅的圆桌上。
　　家里人不全，饭桌有一半的位置都空着，季暮进屋往饭桌上扫了一眼，桌上放着两盘已经切好，但是看不出来是鸡肉还是鸭肉的两盘颜色不一样肉和糕点，还有几个叫不上名字的东西，总之没他太想尝试的。
　　难为他们这个时间这个距离往回带东西，再晚俩月想带也带不回来了，天一热这些吃的都得馊在路上。

　　“都过去尝尝吧。”季闻卿看见季暮的表情，揉了下他的脑袋说，“你二婶非要买了带回来的，说让你们尝个新鲜，中途换了好几回冰块，让你们吃到嘴里可真不容易。”
　　季忻笑了两声，讨好地说：“谢谢爸，谢谢妈，我就知道你们俩不会空手回来的。”
　　季暮虽然不是很想吃，却也非常给面子的跟着说：“谢谢二叔二婶。”

　　文茵这人脾气好，也惯孩子，做上桌后给这个夹一筷子，给那个夹一块子。其他人不在，桌上的吃食就好像专门给家里的三个孩子带回来的似的。
　　文茵看着人吃，还不忘问季暮，“怎么样，好吃吧。你二叔排了一个小时队去买的。”

　　季暮点头，“好吃。”文茵说完，自己尝了一口才想起来，怎么说这两只鸭子也在路上存了两三天，肯定没有刚出锅的好吃，尤其是那只烤熟的鸭子，鸭皮都软塌塌的，一点儿都没刚吃的感觉。
　　“下次有空带你们去南京玩，吃刚做出来的。”文茵说。

　　季忻瞬间点头，嘴上说“行啊行啊。”反正只要有好吃的他去哪儿都行。
　　“下次有空也不带吃去。”季暮恣意噎他，在一回头就瞧见周望舒吃的文文静静，跟个小姑娘似的。“你瞧瞧人家，”季暮扫了一眼周月亮的吃相跟季忻说：“你就不能学学周月亮细嚼慢咽，怎么回回都狼吞虎咽地跟饿了三天似的。”

　　周望舒抬眼，十分赞同季暮的说法。季忻在吃快一点都吃到脸上了。

　　季忻停了一下，回头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爸妈。这俩人的心态这会儿出奇的一致，季闻卿低头喝茶，文茵给周望舒夹菜，谁也没管他。
　　季忻蔫蔫地说了句，“知道了。”吃饭速度随着心情降下来，原先一口吃掉的东西分成三口吃。

　　季暮又一次在心里默默给周望舒加了两分，除了脾气好，性格好，脸好看，周月亮又在他心里多了条吃饭慢条斯理，反正好看，让人相处起来舒服。

　　周望舒先吃完先下桌，季暮一看他要走，自己也走了。
　　有人家的长辈在，周月亮不好跑起来。等他出了视线，季暮也跟来了。“周月亮，你这几天是不是一直在躲着我啊。”季暮又把胳膊搭到他肩膀上，这模样背后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兄友弟恭，实则是季暮把胳膊搭在他肩上怕人又跑了。

　　“没有啊。”周月亮挣了一下，没睁开。季暮这人力气大起来，扛着他就跑都不在话下。
　　“还说没有，”季暮给他细数，“没有我刚才去院子里叫你出来吃饭你一见我就跑，没有你刚才躲开我的胳膊挪出去两步远，没有你刚才吃饭跟我隔了好几个人。”季暮眉毛一挑，说：“你那是没有吗，我要是个瞎子，估计我也就看不出来了。”
　　周月亮被他说得委屈，眼眶突然一红，差点儿哭出来，听季暮话里的意思，好像自己躲着他他还委屈了，上哪儿说理去。

　　周望舒不想说话，随便季暮拦着他的肩膀把人带去哪儿。季暮拆穿了人，又问：“望舒，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做错得罪你了？”
　　“啊？”周望舒懵着仰头看他，愣完想了一下摇头，又说了个：“没有啊。”
　　“没得罪你你躲什么？”季暮纳闷。

　　周望舒红着眼眶捏了会儿手指头，委屈巴巴地说：“不是你先看我不顺眼的吗？你一听我要搬去你院子，脸黑的跟快要下雨了似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有人跟你住一个院子，所以我尽量不让你看到。”

　　季暮怔愣两秒，无奈的笑了。学着他二叔先前揉他脑袋的样子揉了揉周月亮的头发说：“我那是看你不顺眼吗？我那是跟季闻言不对付呢好吧，他让你搬我院子里住我没意见啊，但是他怎么着也得先跟我打声招呼吧，哪儿有跟他那样似的赶鸭子上架的，你喜欢被迫接受吗？”

　　周望舒摇头，“不喜欢……”
　　俩人把话说开，周望舒松了口气，以后在季家的日子看起来好像没在那么难熬。季暮也松了口气，好不容易家里有个喜欢的小孩，他还不想让人家讨厌他。

　　“一会儿要去哪儿？”季暮问他。
　　周望舒想了想，犹豫着说：“我……我想回屋补觉。”躲季暮这几天简直完全可以用身心疲惫来形容，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时时刻刻都得提防着季暮会推门而入，后半夜也不消停，不敢睡实。

　　季暮摇了下头，把人带回东院。看着人进去，他站在门口忍不住想：这小孩怕不是个傻子，就算不傻好像也没聪明到哪去。
　　既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他不顺眼，那就去问呀，非得折腾自己玩。今天他要是不问，这家伙恐怕还得再躲他几天，累不累啊，他不累季暮看得都累。

　　实话实说，周望舒累，一直紧张起来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躺下沾枕头就着，雷打不动。
　　晚饭时季暮敲门叫他去吃，屋里一直没动静，季暮就直接推门进了屋，结果在炕边喊了他两声都没把人叫醒，吓得季暮差点儿怀疑他们家是不是遗传了什么疾病，这人是不是睡死过去了。

　　季暮用手指头探了探他口鼻处的呼吸，知道人还有气稍稍放心，出去时还在炉子里填了煤。只要人没死，季暮就不管，随便他睡。
　　结果就是周月亮当天晚上的晚饭都没吃，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