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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血浸花 ...

  •   “陆总?陆总您在听吗?”

      陆谦泽回过神,察觉到秘书就要贴上他了,往后退了一步,心里莫名的恐慌让他更加烦闷,皱眉不耐烦警告,“我说过,不要靠我这么近。”

      秘书咬唇,眼里闪过不甘,但面上还是装得温顺,细看又能辨出几分委屈,“我知道了……”

      公司很多人私下都以为她爬床成功了,只有她知道他们之间连一点暧昧都没有过,陆谦泽也根本不给她爬床的机会。

      在上任第一天,她和其他两个秘书就被叫去办公室,以为能飞上枝头,却不想是一番警告,警告她们不要有别的小心思,甚至直接坦言“我只对我爱人硬得起来。”

      只是想起,秘书的表情就有些扭曲。

      怎么会有人能这么平淡地说出这种话!

      陆谦泽看了眼不知道在出神想什么的秘书,皱起眉,“我给你的工资不是让你上班时间来发呆的。”

      坐到办公桌前,视线落在桌上的相框上。

      ——是他和林照溪之前的合照。

      他们好像很久没一起拍过照了……

      陆谦泽口上教训着秘书别走神,心里却想着刚刚绕过他离开的林照溪。

      他来做什么?

      为什么又突然回去了?

      林照溪一直都是很懂事很有分寸的人,他让他没事别来公司,所以他没有再来,如果反常那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

      他刚刚还吼了他。

      陆谦泽眉头紧锁,心生懊恼,努力回忆更多的细节。

      林照溪离开前手上好像提着什么,在绕过他时,他好像看见他红了眼眶。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强压下去的不安又充斥心口,让他难忍躁动,不顾还在汇报工作的秘书,兀自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便冲出门。

      “陆总?!”秘书的声音在门再次关上时戛然而止。

      陆谦泽顾不上其他,大步往车库走。

      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心里莫名的恐慌,让他很不舒服,就像预兆着他很快就要失去什么。

      陆谦泽快步离开的背影慢慢和之前篮球场上追赶林照溪的身影重叠。

      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

      陆谦泽下车,一刻不停地跑回家,却被关在门外,掏了口袋才反应过来,装着钥匙的那件外套因为弄脏被苟田拿去清洗了。

      等陆谦泽找到物业开锁,猛地打开门踏进家,却发现家里静得可怕。

      客厅、饭厅、厨房……

      都没有陆谦泽想看见的身影,心里的恐慌愈浓,他狠狠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

      林照溪不是会离家出走的人。

      他跑上二楼,打开卧室的门,“照溪!”

      无人应答。

      放在床头的药盒格外突兀,陆谦泽大步走过去,他记得这是林照溪老师遗落的药,怎么放在这里?

      未等他细想,静谧的空间在浴室的方向传来滴答的水声。

      陆谦泽走上前,手放在门把上,莫名的恐慌让他的手有些抖。

      他闭上眼,告诉自己别瞎想,睁开眼后尽量用平常的语气开口,“照溪,你在里面对吗?”

      “照溪……林照溪,别吓我,”

      但依旧没有回应,唯有滴答的水声告诉他时间还在流逝。

      陆谦泽下颚绷紧,紧抿着唇,手上微微用力,门缓缓被打开,入眼一片血色。

      “林照溪!!!”

      -

      在床头柜最下格那张合照背面,写着一行字。

      “我来过人间,人间很美,只是我的世界里,只能看得见黑。”

      -

      不知第几个三年后。

      春来,梧桐巷的花开了,清风徐徐拂过,吹落几瓣花来,星星点点缀在小石子路上。

      林照溪将手上的玫瑰插入花瓶,听到门被打开再关上的声音。

      接着响起女生充满活力的声音。

      “林老板,麻烦给我一束满天星!”一个短头发的娃娃脸女生走进花店,熟门熟路坐到林照溪对面的椅子上,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欣赏美人店长插花。

      她姓顾,是林照溪这儿的常客,隔几天总要来带一束花给她恋人,有时是百合,有时是郁金香,这次是满天星。

      但没有一次送过玫瑰,在林照溪问她时,她不好意思地吐舌,说她可能对玫瑰有偏见。

      “虽然漂亮,但浑身是刺,刺伤想爱他的人,劝退想靠近他的人,就像注定孤单。如果玫瑰形容一种爱情,我猜会是悲剧。”

      林照溪低头小心将玫瑰放好,转身给她扎满天星。

      顾小姐看着他认真扎花的样子,虽然已经说过无数遍,但还是没忍住感慨,“林老板你真的好好看啊。”

      林照溪笑了下,没接话。

      顾小姐就接着细数她心里美人店长的优点,“人长得好看,又高,声音好听,性格还很温柔……天!这简直就是理想的结婚对象啊!”

      林照溪包花的动作顿了下,问,“温柔好吗?”

      “温柔怎么不好了?”

      “会被说不男不女,娘娘腔什么的。”

      “我天?!是有人对你说过这些吗?你别听他们的!温柔又不是错,什么娘不娘的啊?吃它们家米了啊管那么宽?再说谁定死了男生就要是什么性格女生就要是什么性格啊?这都什么年代了思想怎么还有人思想停在封建时代啊!”

      顾小姐异常地激动,眉头紧蹙,猛地一拍桌子,噼里啪啦就输出轰炸,完全不带一丝停顿。

      林照溪也没想她这个反应,微愣了下。

      顾小姐缓过气来,见人被她吓到,重新坐回椅子上解释,“我以前有个弟弟,他从小就不爱动,斯斯文文的,家里人都笑我们生错了性别,后面越长越大,他们觉得我弟弟不正常,喜欢粉色,不爱动,说话小声,在家里经常骂我弟弟,觉得他给我们家丢脸了,时间长了他受不了了,就出去住宿,很少回来。”

      林照溪静静地听着,“后来呢?”

      “后来,”顾小姐低头,“他死了,从学校六楼跳下来,闹得很大,我才知道他在学校里也……”

      说到后面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但不需要说,林照溪也知道了后面发生的事,没接话,将包好的满天星给她,“你的满天星。”

      顾小姐知道他是体贴自己没往下说,她接过花,笑了下,这个笑容和之前见过的都不同,这个笑很苦,像掺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我其实一直都在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抱抱他,告诉他喜欢粉色没有错,没有人规定了每个人必须怎么活,可是我没有,我选择了沉默旁观,也变成了加害者……”

      林照溪安静地听她说完,才递了张纸巾给她,语气很轻很认真,“在另一个世界,他会活在善意里,有人会告诉他,温柔不是错。”

      这次顾小姐缓了很久,才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她抬头,“林老板,再帮我包一束玫瑰吧。”

      林照溪眉眼弯弯,“好。”

      大概是真的释怀了,顾小姐哼着歌继续欣赏林照溪包花,哼着忘调了,干脆换另外一首接着哼。

      玫瑰很快包装好,林照溪递给她。

      顾小姐接过后低头嗅了下,朝林照溪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其实玫瑰很好,是偏见不好。”

      门从里面推开合上,又被拉了开,风带着风铃作响,细碎的铃声传来。

      林照溪抬起头,来者是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穿着高定西装,头发被一丝不苟地用发胶固在头上,和整个花店都显得格格不入。

      林照溪笑道,“这位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在林照溪观察男人的时候,男人也同样在看他。

      林照溪身上穿的是一件宽大的毛羊毛衫,整个人显得更单薄些,微长的头发齐肩,没有特意地打理,随意地散开,又添了几分慵懒,还是那副姣好的面容,只是那双眼睛里不再是死寂,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样,却又什么都不再像记忆中那般。

      陆谦泽回过神,一步一步地走到林照溪前面,深邃的眼睛低垂着看他,从干涩的喉间发出声音,“我想给我的爱人送一束花,有什么推荐的吗?”

      林照溪弯眼,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未曾变过,“如果是我的话,我也许会送他一束白菊花。”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猛地用力,握成拳,哑声道,“玫瑰吧,他喜欢玫瑰。”

      他没动,只是说,“可能不太合适,玫瑰象征坚贞的爱情。”

      陆谦泽抿唇,固执地坚持,又问,“这里提供写信吗?我有些话想和他说。”

      林照溪从桌上拿出笔和卡片,点头,“可以,请问先生爱人的名字是?”

      陆谦泽就这样低头细细地看着他,贪婪地不愿放过任何一处细节,他想把面前的人再一次刻进心底,沉默良久,久到林照溪抬头看他,他才一字一顿道,“林照溪……我爱人的名字,叫林照溪。”

      林照溪笔尖微顿,像听见一个无相关的名字般,面色如常地将名字写上,边写边说,“您现在可以说内容了,当然也可以自己写。”

      陆谦泽低头看着写字的青年,因着低头,发丝垂落,他的睫毛很长很直,垂眸掩去眼中的情绪,往下是微抿的唇和衣领太大露出的锁骨,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笔,微微用力,青筋浅浅显出,衬着手的素白。

      “我自己写吧。”男人突然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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