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阳光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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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边。
苟田忍着恶心把粘在桌子上和椅子上的老鼠血舔干净，又承诺会给林照溪重新找一套干净的桌椅和另外的教材，小心翼翼地问陆谦泽，“我……可以走了吗？”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陆谦泽满意了没，能放过他了吗？
他现在只想马上跑到厕所去吐个几小时，
谁料陆谦泽将空着的手插兜，把自己撇干净，歪头装无辜，“问我干什么？你该道歉的不是我吧？”
男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犯恶心的胃翻涌，让他止不住干呕，他问陆谦泽，“你不是说只要我——”
陆谦泽挑眉，“不是你自己说做什么都可以吗？我又没说你做了就要原谅你，原谅你是林照溪的事。”
苟田额冒青筋，从来都是他戏耍别人，现在轮到他自己品尝被戏耍的滋味了，还不能反抗，只能忍气吞声，咬着牙向林照溪低头妥协，“我错了。”
他以为只要他认错，林照溪就会轻拿轻放，顺着台阶原谅他。
却忘了他平日里欺凌他人时，那凄惨带着绝望的求饶是怎样被他们无视，只沉浸在对方痛苦的表情带来的愉悦中。
林照溪抬眸看了眼向他低头的苟田，只觉得讽刺，除此之外再无想法。
陆谦泽明白了，故作苦恼，“我同桌不想原谅你呀，该怎么办呢？”
苟田惊恐地抬头，害怕陆谦泽下一秒就过来打他。
就像他平时欺凌其他人那样。
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天进厕所，不小心看到陆谦泽面无表情抓着一个人的头发按在水里的画面。
苟田一个劲地摇头，神志恍惚，呢喃着，“对不起，别打我……求求你，别打我……”
一股压过老鼠血的骚臭味从苟田身上散发出来。
他看着无动于衷的二人，又看到周围人恶心嫌弃的表情，突然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反应过来。
——他被全班人围观着，吓尿了。
陆谦泽反应最大，拉着林照溪往后退了三步，才开口，“刚刚没舔够？想再舔一遍？”
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别去想，现在又被陆谦泽提醒，胃重新翻腾起来。
苟田低头看着地上的水迹，脸色难看地用手指使劲地抠着嗓子眼，手指往里捅得深了还伴着干呕，狼狈极了。
陆谦泽怕他真吐出来，让他滚去厕所拿东西来清理干净，再去搬一套桌椅过来，“至于你撕的书，明天我要看见全新的一套。”
他们的教材和其他学校都不一样的，是学校老师印刷的，每人只有一份。
如果学生的书没保管好，那就只能高价收购往届学长学姐的书，可收购的都肯定会有使用过的痕迹。
而陆谦泽要的是一套全新的，几乎是不可能。
陆谦泽可不管可不可能，这又不是他该担心的事，他该担心的……
陆谦泽侧头看了眼林照溪，才反应过来他从最开始就一直握着人家的手没撒开，不自在地正过头，身体僵硬，耳朵有些发烫。
他该松手吗？
可是林照溪都没说什么，他突然松手，反应那么大会不会让林照溪误会自己嫌弃他啊？
要不，还是继续握着好了。
处理完苟田的事，林照溪的座位是不能坐人了，陆谦泽猜他应该也没心思学习，干脆拉着人明目张胆逃课。
这不是林照溪第一次逃课，但从前的逃课，他被困在厕所里，被关在体育器材室，视线范围永远都是那四方的墙壁，和无尽的令人窒息的黑暗，透不进一丝光来。
而现在——
林照溪抬头，看着嘴角挂着笑带他往外跑的陆谦泽，又垂眸看着他们相握住的手。
现在他看见光了。
他们跑在阳光下，清风扬起发丝，他们本就属于自由。
“小漂亮，来，拍张照！”
“茄——子——”
这是他们的第一张照片，在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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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谦泽带着他停在一个面朝溪流的小草坡，拉着人跟他齐排坐，“问也不问，就敢跟我跑，不怕我把你卖了啊？”
林照溪坐下后，双手抱膝，下巴抵着膝盖，没吭声。
陆谦泽不喜欢他闷葫芦的样子，装作恶霸模样，“喂，我可是又帮了你，你就没点表示？”
林照溪抬眼看他，“多少瓶水？”
“操。”陆谦泽没忍住爆粗，有些烦躁地揉了把头发，扭头不看他，“不想和你吵架。”
林照溪看着生闷气的陆谦泽，问，“为什么帮我？”
这算什么问题？
陆谦泽一脸莫名其妙，眼中却藏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慌乱。
他没回头看林照溪，怕被那双没有波澜的眼看穿些什么，故作轻松开口，“我跟你保证过我要护着你啊。”
但林照溪没像陆谦泽希望的那样轻轻带过，他好像格外在意这个问题，继续追问，“为什么要护着我？”
陆谦泽皱眉，他不喜欢被人逼问的感觉，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因为你是我同桌啊，我不护着你护谁？”
林照溪细细看着他，“仅仅因为这个？”
“仅仅因为这个。”陆谦泽被问得不耐烦了，侧过头嗤笑，“不然呢？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你？”
可对上林照溪的眼眸，他突然屏住了呼吸，狼狈地别开头，错开视线。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喜欢……”
话越说越没有底气，慢慢变得小声。
林照溪的视线重新落在面前的溪流，见他没说完，贴心帮他补充，“你当然不可能喜欢我。”
一个是众人追捧的金贵公子，一个是烂泥堆里的恶臭爬虫。
天壤之别，云泥之差。
陆谦泽张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林照溪看不出情绪的侧脸，有些郁闷，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懊恼。
林照溪没理会欲言又止的陆谦泽，眼神落在溪边被石头挡着光的野花上。
花很顽强，在夹缝中生长，倔强地开了花，但因为没有光照，已经有惨败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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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消息推送提示音响起，在这个安静的房间显得格外大声，林照溪被拉回了现实，缓缓眨了下眼，留恋地抬手轻抚过照片上陆谦泽的脸，轻轻把照片放回原位。
林照溪坐到床上点开手机，是新闻推送，往右滑习惯性删除信息，快按到删除键时撇到信息推送的内容有陆谦者的名字。
林照溪顿了下，还是点了进去，却被加大加粗的标题刺痛双眼。
“联姻！陆氏总裁陆谦泽疑似与方氏千金方媛密会？陆方两巨头或强强联手！”
“……”
往下滑，是张张刺目亲密的图，里面的女主角刚好是林照溪刚刚才见过的，在公司门口和陆谦泽一起下车的女人。
林照溪睫毛颤了一下，缓慢地合上了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自虐般地继续往下滑，每一张暧昧亲昵的图都看得认真。
页面最后停在一张图上，两人相拥着，陆谦泽低头亲吻方媛。
若放在平时，他会发现图上拍摄角度的端倪，然后耐心等陆谦泽回来询问清楚。
可是他真的太累了，大脑混乱成团，连握手机的力也使不上了，手机垂直掉在地上发出响声，他不想管，只安静看着房间一角。
这篇文章仿佛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心里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断了。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房间静得只有秒针转动的声音。
床头柜最下一格被重新打开，少了一盒格列齐特片。
格列齐特片是糖尿病患者吃的一种降糖药，如果正常人一次服用病人的正常量，服用后半小时内会陷入严重的深度昏迷。
如果不加以抢救，一般会在一小时内脑死亡，之后再送去医院也很难及时查出原因，即便抢救回来也很大可能是一辈子的植物人。
林照溪不想当植物人。
活着可以，死了也可以，但不能是半死不活的植物人，他不想再给陆谦泽添麻烦了。
可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好像都会给陆谦泽带来麻烦。
好像……他的存在永远都是个麻烦。
林照溪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四肢，垂眸轻轻摩挲了下药盒。
他没有一定要活下来的理由了，爸爸不需要他，陆谦泽也不需要他，有数不尽的比他优秀的人可以取代他的位置，然后做得比他更好。
而他真的好累，好累了。
林照溪闭上眼缓了缓，才根据说明书取出明显过量的药咽下，没有水，喉咙很干很涩，药片划破喉咙很痛。
他好像还怕死不成，要多几分保险才能安心，把药盒放回原处，又将压在照片上的刀片攥在手心，安静地走向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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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照溪站在镜子前，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被迫剪短的黑发，泛红的眼眶，满是死寂的眼，白到病态的脸，被咬出血的唇上是唯一一点的艳色。
像个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任谁看了都会下意识远离，唯恐沾上点什么。
浴缸的水满了，溢出来发出声响，林照溪把视线从镜子上挪开，低头安静认真地把脱下的鞋摆好，赤足踏进盈满水的浴缸。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阳光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