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所有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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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照溪背靠着厕所的门慢慢滑下，跌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变得越来越陌生的家。
只是可惜，这本主角是林照溪和陆谦泽的小说，标签不是双向救赎。
又或许，林照溪这个名字，其实不在主角栏里。
“嗡——”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林照溪的思绪。
接通后是对方刻意压低了带着急切的声音，是他单位的一个小同事。
“林哥你怎么还没来啊？不会是忘记了今天是主任开的会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看不惯你，现在正数着点就等着你迟到好找到借口把你开了呢！现在还有时间林哥你打车过来应该还来得及……”
林照溪淡漠地听着，对比同事焦急的语气，他反而更像个无关的人士。
“喂？喂？林哥你在听吗？”
林照溪应了声，声音有些哑，“嗯，我知道了。”
依旧语调没有起伏，不带情绪。
对面快要抓狂了，“你知道什么啊？！再不过来主任就让你不用再来了！”
林照溪看了眼日期，是休息日，但也是主任的心灵鸡汤时间，一个小时都在洗脑灌输尊重前辈保持谦逊，不要孤高自傲自以为是，多数是针对他说的。
重点针对对象没来，主任当然一眼看出，也难怪同事会打电话过来。
“那就不来了。”
“啊？林哥——”
林照溪说完，不顾对方的惊诧，挂了电话仍由它从手中跌落到地上发出闷响，微弓着背把自己蜷缩起来。
这是个缺少安全感的姿势。
林照溪失神地虚望着空中一点，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也不该是这样的。
任性地不去工作，放任自己一天天消沉，明明是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明明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现在却被他活得不成人样。
林照溪疲惫地闭上眼，想到他和陆谦泽在一起后的第一次争执。
毕业后陆谦泽让他剪了他当作保护伞的长发，不愿意让他出门，甚至不允许他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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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非要去工作？我可以把你养得很好，不需要你出去看人脸色，为工作费心，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来就好了——”
“陆谦泽，”他第一次打断了陆谦泽的话，抬头看他，露出因着争执泛红的眼眶，“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一个听话懂事的宠物吗？什么都要听话，什么都不能做，连门都不能出，只能在家等着你回来的一个宠物？”
他其实在恋爱后就感觉到了陆谦泽过于偏执的占有欲和掌控欲，把他当成易碎品一样对待。
——或许用娇贵的玫瑰形容更为贴切。
将玫瑰视作自己的所有物，每天定时定点浇水施肥，小心地照料，害怕玫瑰被其他人觊觎。
于是不让他过多和其他人接触，不让他结交陆谦泽不认识的朋友，不允许他长时间地离开陆谦泽的视线范围。
哪怕后来陆谦泽出去实习，也要求他定时给他发照片发定位，总之他需要完全地拥有林照溪的掌控权。
可偏偏自出生起就一直被忽视、被厌恶的林照溪，最缺的是安全感。
陆谦泽表现出来的偏执掌控欲都让他有一种“他需要我”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带来的安全感甚至胜过长发。
所以当陆谦泽让他剪去长发时，他妥协了，自愿地放弃了自身的安全感，将自己完全地，献祭般地交给了陆谦泽。
但陆谦泽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并未因此收敛，反而因时间的流逝愈加地不做遮掩。
直到今天，两人发生争执，这个一直存在在他们心里被他们刻意忽视的问题彻底爆发。
陆谦泽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即便心情再烦躁也还是心疼地伸手把他圈在怀里。
宽大的手安抚地摸着林照溪微颤的背，他让自己耐下心来慢慢和林照溪沟通。
“小溪，我不想和你吵架，你现在先冷静下来，听我说，以前读书的时候我和你在一起，可以保护你，但你如果去工作了，我不可能无时无刻都能守在你身边护着你，难道你想再一次被人孤立霸凌吗？”
“小溪，如果你在外面受欺负了我却不知道，我会心疼自责死的……”
可连他也不清楚的，他现在的语气中处处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傲慢。
他把自己放得很高，认为林照溪脱离了他的帮助就一定会失败，认为林照溪必须在自己的庇护下才能活得好，他不仅这样认为，而且试图让林照溪也这样认为。
除去飞鸟的羽，剪去玫瑰的刺，以爱作锁去困住心爱的人，这是陆谦泽给自己的安全感。
林照溪被他抱着，却只觉身体发寒，他用力地回抱着陆谦泽，夺眶而出的泪一滴一滴洇湿陆谦泽肩膀的衣服。
他几近祈求地，靠近陆谦泽耳边，以一种卑微的姿态，“陆谦泽，我不想做一个只依附你生存，一事无成的人。”
“求求你……”
他不想做那个被留在原地等待的人，不想在陆谦泽和朋友介绍自己时心虚自卑，不想再听到其他人说他配不上陆谦泽的话。
他想工作，让自己独立，甚至有天能在工作上帮到陆谦泽，能和陆谦泽站在同一高度相爱。
这次争执到最后两人各退了一步，陆谦泽同意他工作，但前提是能够不出门或少出门的工作。
林照溪没再争什么，只是依着去找相应的工作，因为他毕业的学校含金量高，倒不算特别困难，只是单位的大多数人都对他这个“空降”的人没什么好感罢了。
刚刚给他打电话的算是唯一一个向他表露出善意的。
那天之后，陆谦泽的公司不断发展，在家待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们相处的机会也越来越少，总有各种的会议、项目、出差挡在他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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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并不难理解，原本一直在掌控内的爱人突然脱离了轨道，所以他需要变得更加厉害，以此来作为能够完全掌控爱人的底气。
只是除了自己再无任何动静的家，让他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父亲几个月才回一次的家空荡荡，不变的只有被留在家里无尽等待的自己。
好像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永远孤独。
林照溪轻呼口气，下巴抵着膝盖。
他感觉活着好累啊……
苟田的话又响在耳畔，林照溪起身，不再去想其他，勉强打起精神到厨房去给陆谦泽熬汤，准备午饭。
他的状态不太好，于是放弃了开车，打的到陆谦泽公司。
他知道陆谦泽不喜他来公司里，也没贸然上去讨人嫌，而是交到前台，让前台小姐通知一下秘书处帮忙送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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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谦泽越来越少回家后，他总是不安，于是挑着空闲的一天熬了汤去公司探班。
他其实在人群中是个发光体，剪去长发后姣好的脸颊没有遮掩地露在外面，总能引来旁人不自觉的注目。
只是他本身不这么认为，总觉得投到身上的目光都充满嫌恶，窃窃私语都是满是恶意的议论揣测。
陆谦泽第一个发现他身上的光，精心地照料，将他视作所有物，同时吝惜让其他人发现，于是费尽心思用自身的光去盖住林照溪的光。
而当他在工作群看见林照溪的图片以及其他人的发言时，就像恶龙发现他的宝藏被无数人觊觎后，难掩的危机感和怒气。
——[图片][图片][图片]
——！！！快看美人！
——那个腰那个腿……嘶哈嘶哈……
——唧唧爆掉了呜呜呜！
——是哪个部门的新人吗？快给个坐标！
——什么美人啊？这！明明就是我老婆！！！呜呜呜老婆看看我！
陆谦泽的视线落在其中两个刺眼的字上，久久没有移开，只有握着手机的手显出青筋，才看出一点情绪。
助理站在他身后，直冒冷汗，默然祈祷，希望这群人能晚点发现发错了群，在人生最后的一段时光里享受最后的快乐。
于是当林照溪来到陆谦泽办公室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不允许他再来公司。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争吵，林照溪没争赢，又或者说他没有争。
安静地听陆谦泽宣判他的死刑，安静地放下炖了三个小时的汤，安静地点头离开。
从头到尾没有争一句，安静地回到空荡荡的家，然后开始不断地自我怀疑和自我厌恶。
自虐般地猜想，不断地质问自己。
是不是他让陆谦泽拿不出手，让陆谦泽丢脸了，所以不愿意让他来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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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秘书处说陆总并没有吩咐有人送餐，您这……”前台有些为难的声音拉回林照溪的思绪。
林照溪愣了下，很快明白过来，陆谦泽从来没有吩咐过，他只是又被耍了，被苟田用作无聊寻乐的笑话了。
想明白后，林照溪缓慢地眨了下眼，静静地收回饭盒，对前台轻轻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林照溪往回走，他并不气愤于被戏耍，像他这样不讨喜的人，被这样对待很正常，他已经习惯了。
他只是有点难过。
他们家的钥匙，原来谁都可以给吗？
林照溪不愿再往下想。
他从小到大最擅长的就是逃避。
他一直都这样心甘情愿地被谎言堆砌出来的牢笼困住，甚至怕自己逃走，用自欺欺人的梦缠住，活在谎言的世界里。
不去深究任何，怕到最后什么也不剩，他怕极了只剩自己一个人。
可命运似乎也在捉弄他，在踏出公司的那一刻，他看到陆谦泽的车刚好停下。
门开了，下来的却不只有他，还有一个打扮干净利落的女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所有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