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睡梦醒又到平行世界》涂巷

8、忧郁（一）

　　许佑闻不答反问，“你觉得哪里奇怪？”
　　褚冉默认这是为她解惑的开场白，摸了摸脖子，“首先，瞿灵为什么会知道她们在卫生间，其次，为什么荆晓婷把刀放在卧室里那么明显的抽屉里。”
　　“案件中可能存在我们忽视的细节，但是目前得到的证据是，瞿灵肚子疼去到卫生间，正巧撞见了荆晓婷与伍悦一行，而荆晓婷将凶器摆在抽屉，可能在她的潜意识里，认为那里最安全。”
　　“还有，”褚冉来了兴致，一边搓手，一边道：“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了，你们以前也办过这么巧合的案子吗？天气，监控，时间，甚至是停电。”
　　“这些条件确实具有偶然性，但是一个高中生，大概率不会为了一场自杀，或者预料之外的凶杀而提前一周破坏监控，一周的时间，足够学校作为，她们甚至到现在也不知道摄像头已经坏了，停电更是无从预料。”
　　褚冉点了点头，“也是。”
　　褚冉虽然还是觉得奇怪，可眼下这确实就是事实。
　　“你是如何推测出瞿灵死亡时的场景的？”这个问题从褚冉对荆晓婷说出口之后，许佑闻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大部分都是我猜的，”褚冉看了眼手，已经抓的有些红了，便老老实实放在腿上，不再动它，“但是进警局的时候，正好赶上要下雨，荆晓婷被下了一跳，愣在了原地，但是那个雷声其实不算太大，如果不是平时害怕打雷，应该问题不大。”
　　“正好我记得瞿灵被杀害那天，也是下雨打雷，我就猜测会不会是瞿灵的事给她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创伤，以至于听到打雷就联想到那天的情况。”
　　“你为什么不怀疑是荆晓婷误杀了瞿灵？”许佑闻记得，第一个提出荆晓婷有问题的是她，但当有人怀疑荆晓婷是凶手时，她又不是很赞同。
　　“她给我的感觉像是在学校被霸凌的状态，我初中时……”褚冉倏地顿了一秒，“有个朋友就是这样，后来上了高中她和我说，我才知道她在校园里被霸凌，感觉就和荆晓婷很像。”
　　“心里就莫名的相信她，想要帮助她。”
　　聊着聊着就到了停车场，褚冉在下车之前从包里翻出两包糖递给许佑闻，这是褚冉上次买来放包里，本来是想要感谢许佑闻带了她几次回家的，今日才有机会，这种糖褚冉在许佑闻办公室里见过，想来算是投其所好。
　　褚冉一副老母亲的样子，“少抽点烟吧！”说完开门下车。
　　许佑闻看着自己手里的两包糖，嘴角不禁上扬，摇了摇头。
　　褚冉走下车，突然觉得头重脚轻，走了没几步就觉得天旋地转，一头栽了下去。
　　再醒来时，满眼的白，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股消毒水味，视线一偏，映入一袋药水，挂在输液架上，一点一点向下，最后尖端的针头，扎进自己的血管里。
　　褚冉第一反应是自己任务完成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世界，满脑子想的是自己刚才在另一个世界里开荤了，国考会不会完蛋了，挣扎着就想要坐起来。
　　“你醒了，”许佑闻的声音突然响在耳畔，“你海鲜过敏晕倒了。”
　　原来还在这个世界，褚冉摆烂般重新躺了回去。
　　“海鲜过敏？”褚冉问得有气无力。
　　“晚上火锅有虾球，你吃了不少。”金帆刚才出现在医院里，海鲜过敏也是从他那里得知，思虑再三，许佑闻觉得还是有必要让褚冉知晓，“金帆刚才来过，还是他说的你海鲜过敏。”
　　褚冉觉得躺着说话怪怪的，撑着身子起来，没头没脑来了句，“他也生病了？”
　　褚冉第一次见许佑闻脸上出现这么多表情，先是错愕，紧接着有些疑惑，最后还浮现了一丝无奈，“应该是专门来看你的。”
　　“你自己海鲜过敏，你不知道吗？”许佑闻问道。
　　“我知道啊，”褚冉当即道：“我就是吃饭的时候走神忘了。”
　　许佑闻看着褚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医生说输完这袋液就能回家了。”
　　褚冉抬头看了眼，差不多一秒一滴，还有半袋，这看起来还要一个小时才能结束，“许队，这也挺晚了，你先回去吧，我输完打车回去就行。”
　　许佑闻突然就笑了，“我怕明天在市局见不到我。”
　　褚冉第一反应就是许佑闻升官了，“你升官调任了？”
　　“……”许佑闻这次笑出了声，“想什么呢？许烨他们一群人看着我把你送回家，这会又来了医院，我再把你一个人留在这，明天我一进市局，他们就会袭警，到时候就是你来医院看我了。”
　　一开始褚冉确实有些畏惧，甚至是有点讨厌自己这个领导，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就被眼前的人凶了一顿，之后发现顶头上司竟然住在自己隔壁，吓得自己每次出门丢个垃圾都胆战心惊的。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褚冉发现许佑闻也不像表面那样冷酷不近人情，反倒是工作认真，对属下也不错，也没什么领导的架子，虽然话不算多，但是也是正常的输出水平。
　　而且在办案过程中教了褚冉很多，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具备一定的慕强心理，褚冉也不例外。
　　褚冉就这么盯着许佑闻，这还是她第一次仔细打量眼前的人，浓淡正宜的眉毛下面缀着一双丹凤眼，垂眸的时候睫毛像是掩映星月的轻纱，增添了一种神秘感，不高不低的鼻子，就连唇形都格外完美。
　　大概是脸型的缘故，又或者是多年刑侦工作陶冶出的气质，一眼望去，本来柔和的五官，有几分凌厉的美感，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却又在开口搭讪时望而却步。
　　大约是察觉到褚冉的目光，许佑闻一抬眼捕捉到了褚冉迅速低下的头，仿佛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的局促，自作聪明的抬头看了眼输液袋，“能不能把这流量调大点儿。”
　　落在许佑闻眼里倒显得有几分欲盖弥彰了，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抹笑，淡道：“不慢。”

　　褚冉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宿，今天早上连上班路上买个包子的时间都没有，火急火燎赶到市局，终于在最后一秒前打上了卡。
　　一上午的时光终于熬过去，褚冉决定中午出去吃些正经东西，好好弥补一下上午收到冷落的肚子，刚走到市局门口，就听见一阵喇叭响，顺着声音看过去，竟然是金帆。
　　褚冉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向自己的目的地出发，谁知金帆又按了两声喇叭，褚冉觉得已经到了扰民的地步，“你找我吗？”
　　“上车，”金帆见褚冉没动作，便下了车，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有事和你说。”
　　褚冉还记得上次坐金帆车的情景，半路停在路边，金帆在那里又是抱歉，又是直言两人缘分不够，光是想想就尴尬且头大。
　　可眼前这架势，让褚冉觉得，要真是不去，金帆还真可能打破自己绅士人设，把她塞进去。
　　可褚冉想不明白，上次明明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会经过时间的洗礼，想起原身褚冉昔日种种，想要复合吧，这觉得自己这个冒牌货可做不了主啊。
　　褚冉就这样一路提着心到了一家餐厅门口。
　　落座后金帆问道：“还记得这里吗？”
　　我该记得吗？这里是哪里？俩人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俩人表白确定关系的地方？还是俩人分手的地方？
　　褚冉作出一副没什么心思听你胡扯的表情，反客为主，“你想说什么？”
　　金帆紧盯着褚冉的脸，“这里是我们分手的地方。”
　　褚冉暗叹果然，“所以你今天来这里是想说什么？”
　　金帆忽然就笑了，“我奶茶过敏。”
　　“……”
　　奶茶过敏？！就在不久前，褚冉还往金帆桌子上放了一杯新品奶茶……
　　褚冉面上带着僵硬的笑，金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海鲜过敏，但是你那天吃火锅的时候，挑来挑去，还是夹起了虾球。”
　　“……”
　　“而这里……”金帆看了眼四周，似乎是很惋惜的样子，“在今天之前，我们从来都没一起来过。”
　　这是要不死不休了。
　　空调房里，本来是凉爽甚至有些冷的温度，褚冉却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已经被汗湿了，面上因为紧张显示出不正常的红晕。
　　“可这张皮囊却是是以往的模样，”金帆推了下眼睛，眯起了眼，“可除了这一点，你和之前没有一处相似。”
　　“以前的你沉稳，严谨，寡言，甚至还有些小倨傲。而现在的你，更像是初出茅庐，求知若渴的实习生，虽然说不上话痨，但是也数得上能说的了。”
　　“我那是因为……”
　　褚冉的心思好像装在一个玻璃展柜里，金帆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要说什么，并不给她说出口的机会。
　　“我问过神经内科方面的专家，轻微脑震荡并不会造成记忆缺失，而一个人即使是记忆缺失，也不会性情大变，因为人潜意识里面的东西很难改变，不会出现前后判若两人。”
　　“这世间有很多超自然现象，比如说道家的夺舍，又比如说时空隧道，甚至说还有我们不知道方面，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褚冉觉得金帆戴的这副眼镜是不是什么黑科技，穿透一切，直击内里，神婆也不如他吧。
　　“金帆，”褚冉也学着对方的样子，眯起了眼，甚至还颇为挑衅地将两个手肘支在桌上，直勾勾看着他，“这世间有许多医学解释不了的事情，不能一味的归结到超自然这种带有一般带有宗教信仰和形而上学之上，不能解释，不过是医疗科学不够发达罢了。”
　　褚冉说完起身走到金帆身边停下脚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揶揄道：“兄弟，想要和人复合不是这个态度的。”
　　褚冉出了门将一身伪装的钢筋铁骨褪下，感觉两条腿都软到站不住，靠着身后的柱子，大口喘了几口气，最后一句，虽然有些无赖，但是却是褚冉想到的摆脱方才窘境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从头说到尾，褚冉连一口饭都没吃上，这里又离市局不近，褚冉只能打个车，回去吃泡面了。
　　许烨吃完饭回来看见褚冉可怜兮兮在吃泡面，不明所以，“我刚看见你不是掐着点跑出去的，咋还回来吃上泡面了？”
　　“说来话长，”褚冉吃完最后一口，擦了擦嘴，“手机没电了，还没拿钱。”
　　许烨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这就是抛下哥哥自己吃独食的下场，”手指一收，“下次和哥哥一起，保证不用再吃泡面。”
　　褚冉起身端起泡面桶，笑盈盈看着许烨，用甜得发腻的声音道：“谢谢哥哥。”
　　许烨不知道为什么，顿时感觉冰火两重天，一身冷汗，面颊微热，冲着褚冉身影吼道：“褚冉！你发什么疯！”
　　褚冉笑到一半，出门险些撞上了孙尚言，“孙副。”
　　孙尚言指了指褚冉手里的泡面，“少吃点儿这些。”侧了些身，给褚冉让开了些地方，“许烨，出来，出外勤了。”
　　又回头冲着褚冉道：“小褚，你扔完垃圾也过来。”
　　褚冉回身喊了句“马上”，立刻加快了脚步。
　　“什么事啊，孙副？”许烨出了茶水间，跟着孙尚言往楼梯口走。
　　“筑阳路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肇事车辆逃逸，司机在去往医院的路上抢救无效死亡，据医护人员反应，在抢救过程中司机的精神状态不太对，交警部门也在现场发现，车祸痕迹不太对，像是车辆被人动过手脚，还有……”
　　孙尚言顿了片刻才继续道：“死者是顾纪姜。”
　　“怎么这么耳熟，”许烨念叨了两句，突然瞪大眼睛看向孙尚言，“顾纪姜？！瞿灵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