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睡梦醒又到平行世界》涂巷

22、不可救药的命运（二）

　　褚冉身体比大脑快，迅速穿上几个小时前卸下的装备。
　　许烨眼疾手快拦下往出冲的褚冉，“你做什么？”
　　“我不放心，我出去看一眼，”褚冉甩开他的手，“孙副队说他马上到，我和他换班。”
　　褚冉不等许烨反应直奔着许佑闻所在的方向去。

　　未曾间断的落雪将脚印遮盖完全，鞋底踩在上面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曾经居住在这里的村民早已将树木砍得稀疏，到不必担心会突然跑出觅食的野兽。
　　刺骨的寒意无情地腐蚀着褚冉的温度，可褚冉却因为紧张，丝毫感受不到冷意，她只想快点找到许佑闻。
　　褚冉将手表设置成只有许佑闻和她两个人的位置，每走一段路，褚冉就会看一眼剩下的距离，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个小点终于要碰上了面。
　　褚冉手中的手电终究是走上了和许烨那只一样的命运，灯光微弱得只能看清一米之内的状况。
　　褚冉还是将手电收起来，接着雪地里反射出的一点点微光，和方才记下的位置，一处一处搜寻。
　　呼啸的风雪成了褚冉脚步的掩饰，也将敌人的动态一并掩藏，当棍棒落在褚冉身上时，褚冉也发现对方的存在。
　　褚冉栽进雪里，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没人制住，紧接着扔进了最近的民房。随后“咔吧”一声，落了锁。
　　褚冉艰难地爬起来，吐了嘴里的血沫，第一反应看了看被绑匪遗漏下的手表上的定位，和方才一样两个圆点早已经重合在了一起。
　　许佑闻应该就在这不远处了吧，褚冉心想。
　　雪花穿过年久失修的房顶，飘落出一个不规则的形状，褚冉仿佛听见沉重的呼吸声。
　　“许佑闻……”褚冉顺着声音挪过去，试探道：“是你嘛……许佑闻……”
　　褚冉的手电在刚才打斗中落在了雪地里，可褚冉几乎在看到角落里的人第一眼就认出他是许佑闻。
　　“许佑闻！”褚冉爬过去，脱下手套，哈了口气在手上，觉得温度热了些，才小心翼翼覆上他的脸，企图用微薄的暖意唤醒他的意识。
　　许佑闻倚在墙角上，听见声音才缓缓睁开了眼，“褚冉……”
　　“是我，”褚冉高兴地差点儿流下眼泪，“你怎么样？有没有受……唔……唔……”
　　许佑闻突然将褚冉搂紧怀里，下一秒，几乎没有温度的唇瓣欺了上来。
　　真奇怪啊，褚冉想，明明许佑闻连呼吸都透着凉意，为什么她却觉得自己掉进了火炉，从相触的地方源源不断供给的热量瞬间席卷了褚冉全身，热气一股脑儿涌上头部，褚冉自己都能感受到脸上的热意。
　　热意将褚冉烫得晕乎乎的，直到理智从沸腾的空隙中逃跑出来，褚冉才想起来呼吸。
　　“许……”
　　火舌像是无缝不入的狡诈敌人，在那一瞬间攻城略地，褚冉的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雾，就此融化在无边的炙热里。
　　褚冉不知道许佑闻受没受伤，用尽全力才将许佑闻推开。
　　“褚冉……”
　　“等一下！”许佑闻还想靠近，褚冉迅速拉开些距离，喘息中带着还未消散的暧昧，“有没有受伤。”
　　“褚冉……”
　　这是只会说这一句了……
　　褚冉本着革命战友没有性别之分，以及方才你占我便宜，现在我要讨回来的公私双项原则，小心的检查着许佑闻有没有受伤。
　　按到小腿时，许佑闻疼得嘶了一声。
　　褚冉问道：“很疼吗？”
　　因为疼痛，许佑闻找回了些意识，这才发现，眼前的褚冉并不是幻觉，而刚才的一切也都是真实发生的。
　　褚冉见他身子一僵，以为是疼坏了，刚要说些什么，下一秒许佑闻顺势靠在她的肩上，手臂也顺势环上了腰，“你来了……”
　　“……”褚冉想要把她从身上拽下去，可听到他有些委屈的声音，突然就下不去手了，只好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不疼，”褚冉的心还没放下，只听许佑闻又道：“你来了就不疼了。”
　　褚冉突然发现只要到了黑暗处，许佑闻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声音像个撒娇的小孩子，几句话说得褚冉心都要化了。
　　褚冉检查完许佑闻的受伤情况后，将人摆了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
　　这么冷的天，如果不尽快出去，恐怕几个小时就会被冻死。
　　褚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这屋子显然是被处理过的，除了房顶有洞，其他的地方都被钉死了。
　　褚冉认命的回到了角落，许佑闻已经快冻僵了，冻成这样，小腿处仍能感受到痛意，大概率是骨折了。
　　褚冉将人抱在怀里，将一直缩在袖子里的手重新覆在许佑闻的脸上，希望能驱散些寒意。
　　“你怎么来，”许佑闻好像清醒了些，方才突如其来的举动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此刻说起话来，有气无力，“不是让你在山下等着嘛……”
　　“我怕你害怕。”褚冉小声道。
　　许佑闻想要挤出一抹微笑，只是脸冻得有些僵了，只能听见残留的带着浅淡笑意的呼吸，“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周遭的温度无时无刻不在吞噬两个人的暖意，几个来回之后，褚冉的手也渐渐失去了知觉。
　　“褚冉……”许佑闻将褚冉的手握在手里，“你怎么这么傻啊……”
　　“别说话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褚冉已经到了许佑闻的怀里，“太……太冷了……我们等……等他们来救……救我们……”

　　褚冉离开不久孙尚言就带着救援人员到了别墅，接到了褚冉和许烨留下的信息，迅速展开搜救。
　　“妈的！”许烨盯着屏幕上不动的两个点，险些将再一次坏掉的手电捏碎，“这群绑匪是不要命了吗？！许队和褚冉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他偿命！”
　　“许烨！”孙尚言大声道：“闭嘴！赶紧去救人！”

　　“许佑闻……”褚冉连着叫了几声许佑闻有没反应，褚冉艰难地爬起来，“你……你别吓我……”
　　褚冉的手冻得没有知觉，感受不到许佑闻的温度，褚冉将围巾解开，将许佑闻的脸靠在自己的颈窝间。
　　“许佑闻……你说话啊……”褚冉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你和我……和我……和我说句……说句话……”
　　颈间突然传来声音，“别哭了……”
　　“我不哭……”褚冉艰难地抬起手臂，擦了泪水。
　　许佑闻微抬了些头，在黑暗中摸索着褚冉方才卸下的围巾，想要重新围在她脖子上。
　　褚冉将拉链拉到最顶，将围巾披到许佑闻的身上，“我不冷的……”
　　许佑闻实在没有力气再和褚冉撕扯，又想起方才褚冉的话，“你想聊天嘛……”
　　“嗯……”褚冉感觉自己都等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打架，“你别睡觉……”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有时隔上许久才能等到回复，最后只剩下肆意宣泄的风声。

　　好热啊……
　　他们说人快冻死的时候会感觉很热，甚至会将衣服脱掉。
　　他们说一般冻死的人离去的样子都很安详。
　　我这是快死了吗……还是已经死了……
　　许佑闻呢……他怎么样了……
　　为什么这里没有他……

　　“醒了！”许烨的声音回荡在褚冉的耳边，“医生！醒了！”
　　“许……”褚冉都没想到自己醒来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要寻找许佑闻。
　　“我在。”许烨在门口喊完一嗓子，回头就听见褚冉的声音，还以为是喊自己。
　　“许佑闻……许队呢……”
　　“许队……”许烨情绪突然低沉下去，“许队还在重症监护病房。”

　　那天孙尚言带着救援队赶来，兵分几路，不光救下了褚冉和许佑闻，还找到了绑匪和瞿传业。
　　瞿传业被送回了市中心的家里，绑匪则被送到了市局，等待着他的再次提审。
　　医生交代了几句离开之后，褚冉便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许烨，“我能去看看许队吗？”
　　“你才刚醒。”
　　许烨显然是不放心她的状态，但许烨始终忘不了他找到俩人时候，快要吓死的心情，当时他真的以为自己要穿上只有重要场合才穿上以及的警服了。
　　虽然她比许佑闻情况好点儿，可也是好上一点儿，勉强才能转入普通病房的程度。
　　虽然现在他也想去看看许佑闻，可是褚冉的状态看起来很糟糕，他怕她再受刺激。
　　“我就只看一眼，看一眼我就回来。”褚冉坚持道。
　　许烨纠结再三，或许只有让她看一眼才算让她心安，终是妥协，“行……行吧！”

　　楼道里能看见查房的护士，医疗推车发出细微的声音，带着上面的托盘发出零散的金属碰撞声。
　　尽头白色大门上只留下两条狭长的玻璃，供人窥探里面的情形。
　　褚冉看着病床旁各式各样的机器仿佛长了触手一般依附在许佑闻的身体各处。
　　褚冉就在门口看着，许烨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强迫她走，她能在这站上一整天。
　　所有人都陷入梦乡的夜半，褚冉会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走到监护室门前，看着许佑闻。
　　单薄的病号服并不足以抵御楼道的冰冷，有几次护士来换班巡查，看见褚冉站在监护室门口，怒忧掺半地将人赶回病房。
　　褚冉在病床上躺了一周之后，许佑闻才从重症病房出来。褚冉到不再隔三差五往许佑闻的病房跑。
　　“医生，”褚冉在许佑闻病房前看了一会儿，刚回病房，正巧赶上医生查房，“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楼上病房的是你男朋友吗？”医生看着褚冉期待的目光，忍不住问道。
　　“啊……”褚冉被问得噎了一下，“不是……他是我领导……”
　　医生自动将这段关系脑补成褚冉和许佑闻实为恋人，但碍于上下级关系却迟迟不能公开没有名分的狗血大剧。
　　医生翻了翻自己手上的几张病例，认真思考了一下，“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褚冉人虽然是出院了，但是褚冉收获了一份兼职，那就是代表整个刑侦支队给许佑闻送饭。
　　褚冉学着电视剧里面探病的场景，拿出水果刀削起了苹果，眼看着苹果从一个圆滚滚的红胖子，变成了一杆黄灿灿的细杆子，褚冉觉得实在太过拿不出手，所幸直接放进了自己嘴里。
　　“……”
　　褚冉看着许佑闻错愕的表情，突然就有点下不去嘴，连忙咽下去，扯了根香蕉，剥好了皮才递过去，解释道：“苹果太硬了，不好消化。”
　　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过那天在炽阳山的事，可他们也都心知肚明，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褚冉一个苹果几口就下了肚，两个人就这么干瞪眼。
　　倒是褚冉率先打破了沉静，“孙副队他们审了绑匪，有几个点我觉得有些蹊跷，你给我讲讲？”
　　许佑闻点了点头，“好。”

　　“姓名。”孙尚言看着眼前留着平头的青年，仔细看额头上还有一道似是刀伤留下的旧疤。
　　“周博。”周博靠在椅背两条手臂伸得绷直，始终盯着交缠摩擦的手指。
　　“才被放出来没多久？”许烨看着周博的档案，惊道。
　　“一个月。”周博淡道。
　　“你和瞿传业什么关系？”孙尚言又问。
　　“什么关系……”周博喃喃重复，思索片刻才正经道：“供求关系。”
　　什么玩意儿？！供求关系？！
　　不止许烨，孙尚言也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又确认了一遍，“什么关系？”
　　周博用一种近乎鄙视的眼光打量着两个人，露出了一丝不耐烦，“供求关系，”周博伸出右手两根手指指了指左边，“我缺钱，”又指了指右边，“绑了瞿传业，他拿钱赎自己，给我钱，”紧接着敲了敲桌面，反问道：“这不算供求关系？”
　　许烨不禁感叹，还真他妈的是神逻辑！
　　“那我换个问法，”孙尚言显然也折服于他的逻辑，“是什么促使你绑架瞿传业。”
　　“当然是因为缺……”
　　就在周博开始绕他的“神逻辑”之前，孙尚言似是先知一般，将他的废话扼杀在摇篮里，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这没什么营养的论断，直截了当道：“你为什么绑瞿传业，而不绑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