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睡梦醒又到平行世界》涂巷

21、不可救药的命运（一）

　　“你说瞿传业家里是不是犯太岁啊，”许烨大嗓门吼得整个车都回荡着她的声音，“冉啊，你说不会真的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谋杀案吧。”
　　许佑闻开车，褚冉坐在副驾驶，许烨自然而然坐在了后座，此刻正坐在后座中间，整个脑袋恨不得从前面两个座位之间钻出去，如果能坐在俩人中间就更完美了。
　　“烨啊，”褚冉故意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临江这地邪得很。”
　　“……”许是后背太空的缘故，许烨觉得背后一阵凉风。
　　“所以……”褚冉反手一拍，正中许烨额头，“闭上你的乌鸦嘴！”
　　“许队！”许烨嗷了一声，“你不管管她，她袭警。”
　　“消停点儿。”许佑闻淡道。
　　“……”许烨表情立马凝重起来，狐疑地看看左面，看看右面，最后眯着眼道：“我怎么觉得你们俩怪怪的。”
　　“怎……怎么怪了……”褚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点儿心虚，话也说得结结巴巴。
　　“怎么怪了……”许烨摸了摸下巴，“感觉你俩像我爹妈一样，搁这寻儿子呐。”
　　说完自觉降了辈分，老老实实坐回位置，褚冉则低下头，掩饰着面颊的红晕。

　　冷风呼啸了一宿，昨夜犯懒留下的窗帘一缝，今早成了光线争先涌入的福地入口，它们找好角度，连成线，爬上了带着温度正宜的面颊，贪婪地吮吸着上面的困意。
　　即便是这样也没能将床上的唤醒，被子一拉，将光线挡的彻底，翻了身，重新开启了一处新的梦境。
　　“叩！叩！”
　　短促的敲门声之后，褚冉四处找寻着声音，直到闯到全新的地带，才又继续探究接下的剧情。
　　“叩！叩！”恼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褚冉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褚冉！起来了！有任务！”
　　“有任务……”褚冉迷迷糊糊重复道：“有任务！”
　　褚冉迅速换好衣服，走到床前将帘子拉开，刺目的光线前赴后继地挤了进来，空中还飘着指甲大小的雪片。
　　临江的第一场雪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褚冉收拾好的时候，许佑闻已经在沙发上等待多时。
　　“下雪了，”褚冉一边往外走，一边在脖子上绕着围巾，“多穿点。”
　　许佑闻虽然点了头，但这并不妨碍他依旧只在他的短袖外面套了一件看起来不太厚的加绒夹克。
　　褚冉看着都冷，“等一下！”褚冉小跑进了卧室，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条围巾。
　　褚冉今天围的是一条暗红色的格子围巾，而她手上这条是暗绿色格子，不用仔细看就能看出来是同款不同色。
　　“快戴上。”褚冉往许佑闻怀里一塞，迅速蹲下穿鞋，自然也错过了后者脸上的笑意。
　　褚冉站起身时，发现许佑闻还没有动作，像个老母亲叮嘱孩子穿秋裤一样，“这个颜色和你衣服很配的，快戴上，保暖才是硬道理。”
　　上了车褚冉才想起来问，去哪里出任务。
　　“炽阳山。”听起来很热的样子。
　　褚冉拿起手机，点开地图，将炽阳山三个字输进去，当定位出现之后，脸色瞬间垮掉，“在北郊啊……”
　　“不完全是，”褚冉一口气还没出完，又听许佑闻补充道：“在北郊山区。”
　　现在市区里面下着雪，温度很低，北郊山区指不定要冷成什么样子，不光是褚冉，此时此刻接到任务通知的所有人都在骂罪魁祸首——瞿传业。
　　自从警方拒绝了瞿传业的安保申请之后，瞿传业就将公司的一应事务交给了他们的二把手，也就是陈晏，自己雇了一大群保镖，离开了熙熙攘攘的市区，去了炽阳山的私人别墅。
　　而这次报案人便是瞿传业的保镖，瞿传业在昨晚被人绑架了。

　　雪越下越大，越往山区路越难走，此时此刻许佑闻的吉普就显示出它的优越性能了，将一众警员甩在身后。
　　褚冉和许佑闻到的时候，来接他们的是早他们一步来的陈晏。
　　“许警官，”陈晏刚从室内出来，连羽绒服的拉链都没来得及拉上，“快进屋去，外面冷。”
　　褚冉包的严实，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闷声道了声谢，小跑进了室内。
　　褚冉一进屋就感受到了气候不齐，外面骤雪不歇，内里春光融融，身上落的雪染了暖气，顿时化作水滴，在衣服上留下星星点点的深色印记。
　　“瞿传业现在怎么样，”许佑闻问道：“绑匪又来过电话没有？”
　　“还是早上那一通电话，要三百万赎金，要求打到指定的账户上，之后再也没来过消息。”
　　陈晏话音刚落，瞿传业遗留在别墅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上边显示着陌生的号码。
　　“可能是绑匪。”陈晏将手机放到许佑闻面前，等待着他的裁决。
　　“接。”许佑闻当即道。
　　陈晏按下接通键，点开扬声器，整个空间便响起被处理过的诡异声音，“你们报警了。”绑匪肯定道。
　　“我说过，不准报警，既然你们不想要你们老板的命，那就准备好给他收尸吧！”
　　“等等！”陈晏拔高了声音企图阻断对方挂断电话，语速也是极快，“不要撕票，你想怎么样？我们可以重新谈。”
　　寂静的氛围像是有人将周遭的空气一点一点抽离，变化的气压压迫着在场所有人的心脏，直到一分钟后，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一群人才敢慢慢吐出一口气。
　　“五百万，”绑匪加大了砝码，“24小时之内打到事先说好的账户上，并且给警察一笔封口费，让他们保证不要再插手这个案子。”

　　“封口费！”这算是许烨听到的年度最佳笑话，“就开个车的功夫，有人就给我报了来回路费，许队，”许烨杵了杵许佑闻的胳膊，“咱们支队看起来就这么穷嘛，连绑匪都变着法子给咱们敛财。”
　　“许烨，”褚冉装作很严肃的样子，“注意你的措辞。”
　　“好的，”许烨对着褚冉有多乖巧，对着陈晏就有多冷漠，“你们这有多少人？”
　　“保镖有五十人，其他……”
　　许烨刚想说些什么，转头看了眼许佑闻，神情到有些严肃，“许队，你怎么看？”
　　许佑闻笑了笑，“你说。”
　　“要不我们撤吧，”许烨也是嬉皮笑脸，“这里人这么多，咱们在这也派不上用场。”
　　陈晏着急地往前走了两步，“几位警官，我们瞿董还在绑匪手里呢，你们要是走了，瞿董怎么办啊。”
　　“五十个保镖都守不住一个大活人，”许烨没什么好气，“我们几个警察前脚刚进你们这别墅，后脚绑匪就得了消息，坐地起价，别是你们联合起来耍我们的吧！”
　　陈晏可不是无缘无故爬到总经理这个位置的，立刻听出来了许烨这话中意，“警官是怀疑我们这里有绑匪的内应？”
　　许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你自己说的啊。”
　　瞿传业到炽阳山的消息谁也没透露，对外只称是去了国外度假，不知道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做戏做全套，瞿传业还真的买了一张去国外的机票，只不过最后没登机罢了。
　　没想到来这边还不到半个月，就被人绑了。
　　现在瞿传业不在，保镖们只记得陈晏来过这，保镖也是他请的，第一个就想到给他打电话。
　　可一想到出了内鬼，陈晏也犯了难，“这么多人，要真是有内鬼，这该怎么查啊。”
　　“许烨，”许佑闻知道许烨有心卖关子，可时间不等人，忙搭了个大戏台，“你有办法吗？”
　　“有！”许烨立马上了台，“这个啊很简单，这么大的别墅肯定有监控的对吧，看看你们瞿董消失的这段时间里都是谁值班，看看我们来的前后谁不在监控范围内，看看谁在这段时间消失在监控范围过。”
　　“要是这样再查不出来，就该查手机一类的电子产品喽。”
　　陈晏的行动力不亚于警方，不到一个小时，就将嫌疑人锁定，只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并不是保镖监守自盗，而是被所有人忽略的后勤厨师赵元明。
　　“我真的不认识绑匪啊，”赵元明被几个保镖架到前厅，活像一只待宰的小鸡仔儿，一路鬼叫，“我就是拿钱办事，我不知道他是要绑架啊，我以为他就是偷点钱，我真的不知道啊……啊……”
　　许佑闻看着被塞住嘴的赵元明，“你和绑匪是怎么联系的？”
　　“警官我真的是冤枉的啊，”赵元明还没顾得上喘一口气，立刻大叫道：“我是无辜的，我也是被骗了的。”
　　“你和绑匪是怎么联系的？”许佑闻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就……就用手机……”赵元明看了眼厨房方向，“在装燃气灶的柜子里面。”
　　“给他递个消息，就说警察收了一笔钱，已经走了。”
　　赵元明眼巴巴地看着许佑闻，“算是戴罪立功吗？”
　　许佑闻垂了眼帘，没再说话，不到一分钟，赵元明就先绷不住了，“我递，我递。”
　　因为别墅地处山区，虽然配备了发电机等一应物件，但是小心谨慎的瞿传业还是购置了一箱手电，以备不时之需。
　　赵元明给绑匪打电话的时候，技术人员定位到了绑匪的所在地正是在山区里面，只不过时间太短，并未定位到具体位置。
　　炽阳山原是住着人的，因为夏季易发泥石流，冬季天寒物短，前几年扶贫的时候便整村整村的搬走了。
　　如今大大小小分散的几个村落正好成了绑匪最好的藏身之所，赎金一到手，将瞿传业往那里一放，等到陈晏带着人找过去的时候，绑匪早已经有充足的时间离开。
　　崎岖险峻的山势成了绑匪最好的武器，警方在没有精准定位的条件下，也没有把握在剩下的22个小时里将人找到。
　　“为什么我不能一起去？”褚冉东西都收拾好了，却被许佑闻留下和技术人员一起接应。
　　“这里太……”
　　“就因为我是女生，所以你们就想当然认为我出不了这样的任务，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应该躲在后面，这并不是社会所宣扬的平等！”
　　越是条件艰刻，褚冉越不想和队友脱离，选择最难听的话说出来，只是为了激怒他们，逼迫他们带上自己一起执行任务。
　　“褚冉！”许佑闻显然是生气了，“进入警校的第一天你就该知道，服从命令是你作为警察第一条准则！”
　　“任何职位，任何任务都有存在的意义，所担负的责任一样重要，当你觉得让你留在这里接应我们的时候是不平等的时候，你的思想就该重新得到评估，要不要送你回警校重新再学一遍！”
　　许佑闻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后面的许烨小声安慰了句，便连忙跟上队伍，只留下褚冉在原地。
　　“褚警官。”
　　陈晏递过了纸巾，褚冉才发现自己哭了。
　　从今早起来褚冉的右眼皮就一直跳，到了别墅也觉得心慌慌的，在听到许佑闻让她留在别墅时，褚冉那种焦躁的情绪便席卷而来，总觉得不安。
　　褚冉跟技术人员就待在客厅里面，电脑屏幕上缓慢移动的小点显示着支队刑警的位置。
　　“你也别太担心了，”技侦的刑警看着褚冉忍不住安慰道：“许队脾气爆了点儿，但还不是怜香惜玉，要是换成许烨那小子，哭出来一条临江来，许队也要拉他出任务的。”
　　褚冉破涕为笑，可紧绷着的一根弦总是不敢放松。
　　大雪下了一整天，天也黑的比往常早些。
　　别墅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寒风卷着冷雪冲进屋子，一同进来的还有睫毛眉毛都结了冰的许烨。
　　“怎么样？”褚冉见了人，忙跑过去，“找到了？”
　　“没有，”许烨将冻透了的外衣脱下，“手电坏了，什么也看不见，正巧看见别墅这边有亮，我就顺着走过来，换把手电接着找。”
　　许烨负责的区域离别墅很近，但面积却不小，太阳一落，四下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得回来换手电。
　　褚冉突然想到上次停电的场景，许佑闻一接触黑暗整个人都失去了行动力，许烨的手电坏了，会不会许佑闻的那边也出了故障。
　　念头一旦出现，像是休眠的种子得了养分迅速生根发芽，顷刻间足矣长成参天大树。
　　褚冉立刻跑到技侦的电脑屏幕前，“哪个是许队的位置？”技侦指了指一片区域上的一个小点，“可以放大吗？”
　　许佑闻的位置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