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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不可救药的命运(三) ...

  •   “你为什么绑瞿传业,而不绑别人。”
      周博突然坐直了身体,手臂也因为激动而弯曲,收在胸前,整个身体都显示出一种难以压抑的兴奋感。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周博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有人告诉我瞿传业在炽阳山的别墅里,身边雇了五十个保镖,我一听就来了兴致,是不是像特工一样,惩奸除恶,劫富济贫。”
      孙尚言看了眼周博的犯罪记录,他上一次进去,也是因为绑架,还是个惯犯,但是他绑架来的钱,并没有像他口中说的那样劫富济贫,而是全部奉献到了他的爱好上面——赌博。
      “谁告诉你的消息?”
      “邮件!”周博激动地像只摩拳擦掌的苍蝇,“要不怎么说这事跟电影一个样儿呢,有个人匿名给我发了邮件,上面有瞿传业的信息和地址,还是那种见过即焚的邮件。”
      “一开始我还没在意,直到前几天那个匿名邮件又来了,这次还有那个厨子的信息。”
      “这和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换你你也干,这不就是和白给的钱一样。”
      周博本来是一家拳击馆的教练,一身腱子肉,打起架来,不比经过正经训练的士兵差。
      同时他又是一个沉迷赌博的赌鬼,出狱第一件事就是找地方赌了一把。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有了前期绑架经验的他,无疑成了匿名黑客用来绑架瞿传业的不二人选。

      “虽然他对一切都供认不讳,和赵元明的口供也都对得上,可我在想他所说的邮件真的存在过吗?”褚冉伸手将许佑闻手上的香蕉皮拿过来,“如果真的有邮件,那么那个人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褚冉想事情的时候,眉头会无意识地拧紧,许佑闻刚想抬手抚平,门外就传来了许烨的大嗓门。
      “许队!”许烨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灿烂地炫耀着手中的保温壶,“这是咱们孙副队熬了一上午才熬好的排骨汤,快尝尝!”
      “……”
      许烨这才觉得许佑闻有些面色不善,“许队……”许烨余光扫到了垃圾桶削的比香蕉皮还厚的苹果皮,忍不住问道:“冉啊,你就给许队吃苹果核?!”
      “……”明明褚冉才是吃苹果核的那位。
      “还是得看我孙副,”许烨一脸骄傲,仿佛那汤是他熬的一样,一翻动作行云流水,拧开盖子的瞬间,浓厚的香气肆无忌惮地掠夺着每一寸空气,离得最近的许烨最受冲击,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真香啊。”
      许佑闻凭借其强健的体魄,以及孙尚言不重样的大补汤加持,终于在十天后出了院。

      如果说一周中最开心的一天,那一定是周五,如果想要得到双倍的快乐,那么一定就是多了顿免费的晚餐。
      为了庆祝许佑闻出院,刑侦支队迎来了又一次的聚餐。
      一众人将手头的事情早早干完,守在时间面前,只待五点一到,打卡下班。
      四点四十五……四十九……五十五……
      “叮铃铃铃铃铃……”
      铃声冲破薄薄的木门,响彻在寂静的办公室内,几分钟后,许佑闻办公室的门开了,露出凝重的表情,众人的心也跟着凉了一半。
      “许……许队……”即便是不想听,许烨还是怀着侥幸心理,希望内心的忐忑出现一缕偏差,“没事吧……”
      “瞿传业自杀了。”
      自杀了?!!!
      一个惜命到雇五十个保镖躲到炽阳山那么远的地方的人会自杀?!这比宣称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还要离谱!
      无论如何,今天这顿饭是吃不上了,众人心照不宣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警。

      “本来今天下午是要开股东大会的,”陈晏在房门口,向许佑闻诉说着他所知道的事情始末,“可是约定的时间过了,瞿董都没有出现,打了几个电话也都没人接。”
      “我以前来过这里,瞿董告诉过我他家密码,我就直接开车来了,一开门我就闻到一股煤气味,在门口喊了几声也没人回应,就想着别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把门窗都打开,到了厨房一看果然是煤气开着,紧接着等我找到浴室的时候,发现人已经……”
      陈晏讲着讲着眼圈有些红了,背过些身去,似是抹了抹眼泪。
      自从上次回来,瞿传业就将一众保镖遣散,毕竟五十个人都护不住自己,让人从眼皮子底下绑走,再雇他们也只是白花冤枉钱。
      就现场来看,没有丝毫的打斗痕迹,瞿传业身上也没有明显的外伤,倒真是像一起自杀案件。
      “对了,”陈晏突然想起来什么,道:“我进到瞿董的书房的时候,看见电脑开着,我就看了一眼,上面留了一封信。”
      “什么信?”
      “就……一些像是遗言的话……”
      许佑闻在看到那封所谓的遗言之后,就立刻明白了陈晏方才支支吾吾的样子是因为什么了。
      与其说是遗言,不若说是致警方的一封谴责信。
      内容大致就是亲人相继离世,警方不究因果,直至他被绑架之后,亦是只看个案,日日提心,夜夜惊醒,目目行行,皆是痛斥警方之辞。
      这看起来倒真像是发自内心的……离世致辞。

      “他这个情况太复杂了,”这是许佑闻第一次见金帆露出这种神情,看来问题是真的棘手,“从现场痕迹来看,是采用多种方式自杀。”
      “应该是事先开了煤气,然后到浴室注射了□□。”
      金帆指了指地上的针剂空瓶和注射针管,针管旁边还放着一把水果刀,刀刃上面可以看到些许血迹,“随后躺在浴缸里,用水果刀割断了桡动脉,导致大量出血,最后溺死在浴缸里。”
      “如果是自杀,他的求生意识已经很淡薄了,采取多种方式自杀的案例极少,如果像你们说的,在一个月前死者还有极强的求生欲望,这期间又没有发生大变故,一般来说并不会选择这种极端的死亡方式。”
      “从目前的的线索来看,死者确实死于自杀,具体我们会带回市局做进一步尸检,但他杀的可能性极低。”
      “最近公司的财务出了问题,这算不算是重大变故啊,”陈晏纠结再三,道:“今天的股东大会的内容基本上就是要抉择公司的出路。”
      传业集团听名字就知道是瞿传业一手打下来的江山,亲人的接连去世,事业上的打击,可能真的会使人的求生意志降到最低。
      可许佑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电脑上无法辨别真伪的控诉信,遽然失去的求生意识,精心策划的自杀计划,偏偏选在股东大会这个时间点,难道仅仅是为了让人发现自己的尸体,不至于腐烂发臭。
      真正奔赴死亡的人,不会注意自己的身后事,万念俱灰的人只想尽快摆脱世间,将灵魂碎裂在苍茫穹顶。

      “从现场足迹分析来看,除了瞿传业本人的足迹之外,还有一成年男子的足迹,经过比对属于陈晏,与其所供述的路线一致。”
      “现在的种种证据都显示瞿传业属于自杀,但是根据瞿传业的友人供述,在昨天和前天的饭局之上,并没有发现瞿传业有自杀的倾向,甚至于还向他们发出过邀约,相邀几日后一同去钓鱼。”
      “一直以来,我们都忽略了瞿传业的一句话。”
      “他多次强调有人要谋杀他,甚至还雇佣五十个保镖保护自己的安全,他认为发生在他家人的一系列命案都是有人精心设计,现在看来,可能是对的。”
      “法医那边还在做进一步的尸检,我们这边也别闲着,分头查查瞿传业过往,看看和什么人结下过梁子。”
      “而且这个人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一定经常出没于瞿传业的附近,大家要着重排查。”

      虽然现在使用的大多是电子档案,但二十年前,电子设备还不如现在普及,许多机关的资料依旧是手写的纸质材料,大到刑事案件,小到群众调节,都集中在眼前的档案室里。
      褚冉看着密密麻麻的档案,一个头不知道几个大,只是恨不过脑子没跟着一起膨胀。
      褚冉一摞一摞抱了几趟,将办公桌摆满,才暂且坐下来,翻看所有的卷宗,凡是涉及瞿传业的,瞿传业家人的,瞿传业公司的,甚至是瞿传业小区的,老家的都没放过。
      一摞摞取,一摞摞还,褚冉所幸直接站在档案室找了,衣服勾到了边上的档案,连带着将紧挨着的几袋卷宗都抽了出来。
      褚冉俯下身去收拾,一个上面写着“入室杀人案”的卷宗像是潘多拉魔盒一样,吸引着褚冉去打开它。
      褚冉鬼使神差地将案宗打开,被害人,许青松,高瑜……
      这个照片……和许佑闻家里的全家福……
      褚冉一页页翻看,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偷窥者,贪婪地窥探着许佑闻的过往,一字一行都看得仔细,以至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都被隔绝在外。
      “找得怎么样了?”许佑闻的声音像是终止这段偷窥的警笛,将褚冉定在原地,慌乱地将卷宗收起来。
      “卷宗太多了,”褚冉尽力使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还要继续找。”
      “你……”许佑闻发现她的异样,上前准备询问的时候,正撞上褚冉露出的案宗封面。
      这卷宗许佑闻不知道翻看了多少遍,以至于一眼就认出这里面记载着何事。

      昏暗的灯光透不过车顶,只能反射些微光,勉强看清人的轮廓,许佑闻将车熄了火,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我父母都是律师,”许佑闻垂眸诉说着往事,将情绪掩藏在黑暗中,“他们出事那年我七岁。”

      那一夜的很多细节许佑闻都记不清,即使是看了凶手的口供,许佑闻也回想不起来当时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那一夜是除夕,万家灯火,许青松夫妇带着许佑闻到外婆家吃年夜饭,回到家的时候将近一点。
      许佑闻模模糊糊只记得自己被父亲背上了楼,再醒来就只看见母亲焦急恐惧的脸,将年幼的许佑闻放到还没来得及修理的冰箱里,反复叮嘱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发出声音,无论如何都不能出来。
      窄小的空间里什么也看不见,可这放大了许佑闻的听觉感官,他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父母的呼喊声,他甚至觉得听见了刀具刺进肌骨的声音,不像裂帛剧烈,不像凿石沉闷,通过耳鼓传进心脏的同时将疼痛感和窒息感一同送达。
      所有的声音随着时间慢慢沉寂下来,许佑闻想推开冰箱的门,去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这时仅仅停歇了一个小时的爆竹声再次响起。
      许佑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逼仄的空间,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父母的遗照摆在他面前时,他才知道他最亲近的两个人永远离开了他。
      后来许佑闻才知道,凶手是许青松一场□□诉讼案的被告,因为许青松不断收集证据,最终使得原告胜诉。
      在被告服刑期满之后,出狱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打听许青松的消息,最终选在年岁交替之际,痛下杀手。
      那一夜,带给许佑闻的不只是失孤失怙的痛苦,还有对黑暗的无边恐惧。
      在面对黑暗时,许佑闻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逼仄拥挤的冰箱里,听着外面男女惨烈的求救声。
      粘稠的鲜血仿佛从冰箱的缝隙里渗透进来,一滴一滴落在许佑闻的眼角,匕首插进肋骨摩擦出的声音像是恶鬼抛出的索命铁链,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厄运的到来。
      急促的脚步成了末日的狂想曲,让他永远记得亲人离去时的悲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不可救药的命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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