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忧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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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猫躲在汽车下面乘凉，阴影滤过燥热的风，吹在毛皮上，温度正好，尾巴扫了几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合了眼，连路过的脚步声都不能惊扰分毫。
褚冉和许佑闻进了观察室，一眼就看见里面手舞足蹈的肇事车车主，许烨和花时景在他对面坐着，平静的像是新闻频道的主持人，而在不久后，也证实了，这确实是场闹剧。
“我都说了我的车被偷了，而且那个时间段我在家，哪条法律规定不能自己在家啊。”肇事车车主宋焱作为一个自由职业者，在大多数人在公司上班的时间独自在家中，根本找不到一个人能做不在场证明。
花时景神情冷峻，“你怎么证明你的车被偷了？”
“监控啊！停车场里面有监控！你们去查啊！”宋焱急的直捶桌子。
监控显示车辆驾驶位一侧监控不全，只能显示车辆离开停车场的过程，而在车辆离开之前，监控并没有拍到有人进入停车场，很显然又是监控盲区。
“而且你们说的那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好嘛，我疯了开车去撞人，”宋焱泄了气，欲哭无泪地望着花时景，“警察哥哥，我真没撞人，那个时间点我还睡着呢。”
宋焱，作为一个在晚上创作欲望爆棚的作家，他每天遵循着不同于常人的规律作息，每天早上五点差不多睡觉，下午一点差不多起床，拥有一下午的玩耍时间。
与此同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富二代，而停在地下车库里面的车就是他十八岁那年的生日礼物，只不过自他二十岁那年起，他就再也没有碰过那辆车。
其一，是因为他有了新的生日礼物，一台无论是性能和拉风程度都远胜于此的限量款跑车，其二，是因为他搬离了原来的小区，却并没有顺带带走这辆车。
以至于这辆车在停车场过上了无依无靠，自生自灭的日子，积了厚厚一层灰，甚至还有人在业主群里发过，如果这辆车车主不想开的话，自己很乐意开走之类的话。
宋焱见两位警察态度冷漠，似乎是放弃了挣扎，摊在座椅上，喃喃自语，“那车我都一两年没开了，这哪性能都不好，我拿它撞人，自己说不定都要陪条命……”
花时景突然抬起头，“你说那车多久没开了？”
“一……一两……一两年……吧……”宋焱吓得结结巴巴。
一般来说，汽车如果正常使用，一年也不用担心车胎没气的问题，但是倘若几个月没开过，车胎一定会没气，这种车根本上不了路，而地下停车场的监控虽然没有拍摄到驾驶位一侧，但是整个副驾驶一侧的监控却是可以看到轮胎部分的。
花时景风风火火出了审讯室，将湖光小区车库的监控翻了出来，果然在案发当天凌晨，发现有人给汽车充了气，只不过依旧没有拍到嫌疑人。
而花时景做完这一切，重新回到了监控室，宋焱自从花时景离开之后，就又开始了他的辩论生涯，一直到看见花时景回来，才想轮胎泄了气，瘪了回去。
而同样的，花时景脸色也不甚明朗。
“8月22日，也就是上周四，凌晨三点左右，你在哪里？”
“我在家里……”宋焱彻底崩溃了，眼神失去了光彩，和方才辩论的恍若两人。
花时景一脸凝重，“有谁能为你做不在场证明吗？”
“没有……我都是自己住的……”宋焱突然大喝一声，“我电脑！我电脑能为我做不在场证明！”
“……”
“现在不是能检测用户登陆的IP地址嘛，那天我灵感爆棚，差不多三点，我就写完了要更新的小说，我就直接发了，是不是可以作为不在场证据。”
见对面二人不说话，宋焱又继续道：“还有，那天微薄有瓜，我看时间还早，还上小号缕了会瓜，你们去查。”
“还有！还有！那天有人没睡，还在评论区给我留言，我还回复了，别人谁帮我恢复消息啊？！当代人秘密那么多，没有人放心把所有账号都交给别人的，这是不是不在场证明！”
“还有！我记得贼清楚，那天我捋瓜捋到饿，我还点了个外卖，我手机里面有记录，外卖小哥可以见过我的！”
许烨和花时景分头行动，果然和宋焱说的一模一样，出了警局大门，临走还冲着一众警务人员发出offer，“要不要改行做我助理，正好我最近想写个悬疑小说，你们这肯定素材很多。”
显而易见，附赠他的是一张张写满无语的冷漠脸。
宋焱锲而不舍地诱惑道：“我开的工资很高的哟！”
“还以为有了线索，没想到闹了个乌龙，这又断了，日子真是没盼头，”许烨就像是被方才审讯室里的宋焱附了身，目光呆滞，满脸哀怨，突然灵光一闪，“不然……我去给刚那小子当助理去得了！”
“褚冉。”许烨原本以为许佑闻此刻在办公室，才敢抱怨，哪知道正撞在眼皮底下，条件反射般挺直了背，紧紧握住鼠标。
“把你刚才给我汇报的线索给他们几个分一下，不要漏掉一点儿细节。”
许佑闻路过许烨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瞟上一眼，许烨像是背后长眼了一样，在立马回头笑得谄媚，“收到，许队！”
“许烨，”许佑闻步子没停，“去宋焱那里领工资吧。”
“别啊～许队～我错了～～”从许烨嘴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拖了长达地球一圈的尾巴，听得人一阵恶寒。
许佑闻回头看了他一眼，冷道：“赶紧滚出去办案子！”
“好的，许队！”待许佑闻走远许烨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冉啊，许队会不会以后都不爱我了。”
“放心，”褚冉路过许烨时，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聊做安慰，“他以前也不爱你。”
“你！”许烨用手指了褚冉半天，最后只能对着褚冉的背影，暗暗记仇。
现在的褚冉满打满算离开校园也不到两个月，对于同样步入社会的实习生算是最有共鸣的，和她一起的当然还有同为刚刚入职的花时景。
二人逐一走访了几波“韭菜”，褚冉显然是高估了自己与那些实习生的共鸣程度，毕竟在警察面前，再调皮捣蛋的孩子和吊儿郎当的中青年都会或多或少的被震慑住。
几天下来，几个实习生虽然会抱怨阜峰地产无良，却并未见太过义愤填膺，不过是几句牢骚罢了，加之也都重新找到了新工作，每天在领导眼皮子底下朝九晚五，在发生车祸的时间段里确实都具备不在场证明。
而被裁掉的员工以及瞿传业两条线索，亦是如此。
整个办公室仿佛陷入了“宋焱怪圈”，一个个像是被抽骨卸肉，单有一张人皮挂在椅子上。
“怎么了，这一个个儿的。”孙尚言三十岁的年纪，踏着四十五岁稳健的步伐，带着六十岁的慈祥笑容，端着九十年代的保温杯，晃晃悠悠踱到众人之间。
“别问了，孙副，”许烨挣扎着抬起了头，“问就是想退休。”
孙尚言喝了口茶，笑道：“这件事，你还要再想三十三年。”
“孙副，”许烨一下子被戳了心窝子，痛心疾首道：“杀人诛心！”
许烨心痛归心痛，却也心里由衷称赞了孙尚言一波，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刑警，即使是一时的的挫折，也会微笑面对，正视困难。
而紧随而来的一句话，立刻让许烨陷入深深的怀疑，“会议室开会。”
怀木叶里，许佑闻一掷千金，当然不会空手而归，秦秘书的下任老板无论是谁，她都有被解雇的风险，而许佑闻可不单单是请吃了一顿饭而已，毕竟一顿饭如过眼云烟，消散之后，寻不到半点儿踪迹。
许佑闻的饭局里，附带着一张怀木叶的VIP卡，就这么一张卡，总共不过一十三张，在临江这个地界里，任你是单有钱单有权都不能得上一张，可谓之千金难求，无疑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而李薇最近正和一个大老板走得近，这么一张卡，对她而言，无疑是拉近距离的加速带。
而许佑闻恰好就有这么一张，而这些付出所呈现的收益自然是顾纪姜的私人轨迹，所有私下见面的人或者公司里面有猫腻的事，她几乎都透了个底。
“邹进，阜峰地产总会计师，据公司员工了解，邹进在在案发前一周找过顾纪姜，之后出来的时候情绪变化明显，极有可能与顾纪姜发生过争执。”许佑闻指着一张照片分析道。
“黄文生，新乐文化有限公司董事长，也是阜峰地产股东之一，在案发前，曾多次与顾纪姜私下见面，因为公司债务问题，曾争吵数次，甚至在一次见面后，掀翻了餐厅的一张桌子。”
“这事我知道，”许烨凑到褚冉耳边，“当时还上过热搜，当初的词条是‘富豪追爱遭拒后怒极掀桌’，点进去一水骂他的。”
许佑闻看着两人窃窃私语，褚冉和许烨像是两个被班主任点名的学生，默默拉开了距离。
“孙韶华。”许佑闻指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照片上的女人烫着弧度正好的大波浪，嫣红的嘴唇肆无忌惮地袒露着自身的风采，杏眼一弯，就连同为女人的褚冉见了，都不免觉得魅力太盛，更别说一众男人了。
可褚冉悄咪咪看了一圈周围几个男青年的反应，发现他们的反应不可谓不冷淡，和看黄文生时并无二致。
除了花时景。
褚冉不禁暗叹，到底是同为初出茅庐，对待人、事、物的反应如出一辙，褚冉见花时景像是掩盖情绪一般低下了头，自己也就顺势假模假式地在笔记本上记上了孙韶华的名字，可一抬头，目光又不自觉地被照片吸引。
“传业集团副总经理，也是瞿传业的情人，在瞿灵案查明凶手时，顾纪姜曾到传业集团找过瞿传业，瞿传业外出应酬，不在公司，顾纪姜正巧遇上孙韶华，两人在办公室聊了一个小时左右，期间发生过争吵。”
“……”
“目前，这几个人人都存在一定的作案动机，并且尚未洗脱嫌疑。”
一场会开的是迷雾重重，像是有人为你虚虚地指了下方向，当你顺着望过去，就发现，面前纵横交错着无数条道路，比之迷宫犹过。
“你刚看孙韶华的时候眼睛都直了，”许烨路过花时景的时候用肩膀蹭了一下对方的肩，一脸老道，“到底是见得少啊！”
瞧着褚冉离得远，才向花时景凑得近了些，声音也刻意压低几分，眼里的精光藏也不藏，“改明儿带你去隔壁见见世面。”
花时景一时脑子转不过来，茫然道：“隔壁是……”
许烨强压的兴奋险些冲破禁锢，使得声音也有几分变形，“扫黄大队啊！这你都不知道！”
“要不要给你开封介绍信去隔壁，再开个欢送会？！”许佑闻像个幽灵一样神出鬼没，差点儿让许烨原地升天。
“许队！”许烨条件反射站直了身体，随即立马带上笑脸，“我就留咱队里，刚还和小花吐槽隔壁没团魂呢，还是咱们这好，咱们这好。”
“叫褚冉收拾一下，出趟外勤。”许佑闻撂下一句，再没搭理他。
待人走远了，许烨不见外的将胳膊搭在花时景肩上，因为个子不及花时景高，此刻倒显得有几分滑稽，“你说，褚冉跟谁出外勤。”
“……和许队吧。”花时景从许烨触碰他的一刹那开始，整个身体就呈现一种僵硬状态，只是许烨神经粗，并不觉得不妥。
许烨啧啧两声，附和道：“是吧，以前许队都喜欢带我出外勤的，褚冉都是和孙队一起的，怎么如今我失宠了。”
花时景也不知此刻说什么最合时宜，思索半天，终于找到一条还算靠谱的理由，道：“或许因为住的近吧。”
“啊？”当褚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显然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荣幸或是优待，她所感受到的无外乎“欲哭无泪”四字而已。
“是不是特别惊喜？！特别意外？！”许烨显然是更为激动地那一个，以致于同理心到褚冉上面，对方的情绪也变成了因为太过激动而产生的短暂性失语。
“我想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忧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