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疯狗的正确饲养方式》丁香与醋栗

22、耳聋

　　高一下半学期的体育课是在周四下午，和秦瀚阳他们四个人不在一个班之后，季景慕在班里就没什么朋友，体育课也是自己一个人在操场角落，很少和班里的大部分男生一起打球或者跑步。
　　老师点完了名，就解散自由活动，季景慕还像往常一样，往操场的角楼里走去，就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初春时节，天气还非常寒冷，沈青白穿着白色的羽绒服，远远的向他跑过来，他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女孩手里拿着一本高中古诗文必备，马尾的发梢微微卷曲，垂在肩膀上。
　　“景慕哥哥。”沈青白跑到他跟前喊他，“没想到我们一节体育课。”女孩眉眼弯弯的。
　　“嗯。”季景慕和她在他常坐的角落里坐下，“最近怎么样，冲刺班应该很累吧。”季景慕问道。
　　“确实。”沈青白微微皱着眉，她成绩一贯很好，能够在年级排名中排到前十名，“真的，你不知道，他们真的无时无刻不在学习，我总是感觉自己如果不学习就会落后。而且，这学期就真的要实行末位淘汰制了，全班倒数十名降到小优班，小优班正数十名升到我们班。”
　　“你一贯成绩很稳定的。”季景慕安慰她。“肯定不会被淘汰。”
　　“我要是被淘汰就好了，我真的快要累死了。被淘汰了，说不定还能和景慕哥哥一个班。”沈青白抱起双腿，轻轻叹气。
　　“胡说。”季景慕说，他确实很愿意和她一个班，但这不是以牺牲她为代价的，“现在虽然累一点，等高考结束就能去一所很好的大学。”
　　“你和我哥哥说的一模一样。”沈青白微微叹气。她的目光扫过自己班里的学生，他们都聚在角落里背书，沈青白支起了下巴，看上去不太开心。
　　“别压力太大了，你肯定可以的，我看你的成绩就没有掉出过年级前十。”季景慕低声安慰她。
　　“诶。”沈青白突然转过头来对季景慕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季景慕笑了，看着她。
　　女孩小心翼翼的凑到季景慕耳边说：“夏小柔交了一个男朋友。”
　　“真的吗？”季景慕低声道，“我感觉秦…”
　　“嘘。”沈青白连忙把手指放在嘴边让他别说话，“你可千万别告诉秦瀚阳，千万别说。”她又想了想，说道，“那个男生好像就是，初中的时候和你一起打篮球的那个男生。叫，叫楚什么的。”
　　“楚飞桓。”季景慕想了一下，说道。
　　“就是这个名字。”沈青白小声说，“你可千万别告诉秦瀚阳。”
　　“好。”季景慕答应沈青白。
　　“你不知道，秦瀚阳最近好像有点自闭。”沈青白叹了口气。“初中的时候，我觉得他还挺活泼的，现在一天也不和我说一句话。”高中部还是按照初中的自选同桌的制度，沈青白和秦瀚阳一直是同桌。“他每天都在那学习，我真的搞不懂，他一直都是年级第一，还那么用功。”沈青白支起下巴。
　　“他可能有自己的考虑吧。”季景慕说。
　　“秦瀚阳说他想考青国医大，他想当个医生，我觉得还挺适合他的。”沈青白说。青国国家医科大学是青国最好的医学类院校。
　　“那媛媛有没有想考的学校。”季景慕问道。
　　“我啊。”沈青白的眼睛里闪烁起了明艳的光芒，“我想考青国国家大学，我父亲和哥哥都是那个学校毕业的，我想学新闻与传播。”
　　季景慕侧头看着她，说起自己梦想的学校，她脸上洋溢着美丽的光彩，他忍不住笑了，却转头看见沈楥的巨幅海报。如果她真的读了这所青国最好的综合类院校，她和自己的距离，就会越来越远吧。
　　“以媛媛的成绩，肯定能考上的。”季景慕低声说。
　　似乎捕捉到了他语气里隐藏的落寞，沈青白似乎也没有那么高兴了，她说：“其实也没有那么强烈了，只是哥哥建议的。”
　　“既然决定了就要去努力啊，媛媛一定要考自己喜欢的学校，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季景慕意识到自己自私的情绪似乎影响了他，他说道。
　　“好。”女孩笑了。
　　体育课结束了，季景慕一个人往班里走去，这时，一个同班的男生跑了过来，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嘿，你自己啊？”男生叫姜凌宇，是季景慕的同班同学，季景慕和他基本上没说过几句话。
　　“嗯。”季景慕故意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你认识校花啊？”姜凌宇笑道。
　　季景慕的目光微微一沉，他知道他说的是沈青白。“我们是初中同学。”他淡淡道。
　　“这样啊。”姜凌宇说，“你h不会是他男朋友吧。”
　　“不是。”季景慕回答，“我们是初中同学。”
　　“那我就放心了。”姜凌宇笑道。
　　“什么？”季景慕有些不解。
　　“基本上全班男生都暗恋校花，你知道吗？”姜凌宇笑道。
　　季景慕微微皱眉，没说话。
　　“你不是她男朋友，我们还有机会。”姜凌宇又说。
　　季景慕一直没有回应。
　　数学课上，数学老师还在喋喋不休，季景慕却异常烦躁，他脑子里全都是刚刚姜凌宇的话，他知道她是美好的，性子温和，长相出众，成绩优异，家境优渥，他呢，是少年犯，学习成绩不好，自己凭什么和她站在一起，未来，他们之间，有未来吗。
　　数学课完了的自习课，季景慕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教室，往秦瀚阳经常去的露台上去，那里一般没什么人，这个时候秦瀚阳也应该在上课，他想一个人待会。
　　露台的门被推开了，发出一声巨响，季景慕走进去，却看见秦瀚阳所在露台的凳子上，他右边耳朵戴着耳机，在露台上看着这座城市。
　　季景慕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秦瀚阳明显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把耳机摘下来。
　　“我开门那么大声音你没听到？”季景慕在他身边坐下，笑道
　　“嗯。”秦瀚阳垂下眼睛。
　　“你这是，翘课了？”季景慕问。
　　“是啊，自习课。”秦瀚阳回答。
　　“年级第一也翘课啊。”季景慕开玩笑。
　　“嗯。”秦瀚阳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景慕也不再说话，两个人都沉默着望着这座城市，学校的楼并不高，根本看不到这座城市的全貌，只能透过那些高楼大厦的间隙，看见湛蓝色的天空，他们的视线如同飞鸟，穿过城市的钢筋铁骨。
　　“有的时候挺佩服你的。”秦瀚阳突然说话了，“什么事情都能撑过去。”
　　“嗯。”季景慕低声回应，顿了顿，他说，“媛媛说她想考青大，我觉得蛮好的。”
　　“你其实一直喜欢媛媛吧。”秦瀚阳说道，“她也喜欢你。”
　　季景慕望着窗外沈楥的巨幅宣传海报，低声道，“我怎么配得上她呢。”
　　秦瀚阳扫了季景慕一眼：“你想的太多了。”
　　“她之后会成为像她哥哥和父亲那样的人吧，我却是…”他顿了顿，“少年犯啊。”
　　“她不会在意的。”秦瀚阳回答，“她真的很喜欢你。”
　　“她不在意，我不能不在意，我不能让她和我这个少年犯在一起，她的未来，我负担不了。”季景慕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你想的太多了。”秦瀚阳回答，“出人头地不只有学习一条路，总会找到别的路的。”
　　季景慕没有说话，海报上沈楥英俊而且庄重的眼睛望着他们的方向，季景慕站起身来，走到露台边上，往下望去。
　　“季景慕。”秦瀚阳突然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季景慕转过身来。
　　“我左耳朵听不见了。”男孩的声音很低，没有任何情感，似乎在诉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季景慕愣住了。
　　“完全听不见了。”阳光从遥远的地方而来，季景慕看不清秦瀚阳的表情。“寒假的时候，就突然什么都听不见了，左边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为什么会这样？”季景慕脱口问道。
　　“你知道我左边身体一直都不正常，因为小时候好像得过一种病，是脑子里有一个部分发育的不太完善，我哥和我爸一直带我去治疗，初中的时候感觉恢复的很好了已经，可是寒假的时候，左边耳朵突然就听不见了。”秦瀚阳低声说道。
　　“你和你父亲说了吗？”季景慕问。
　　“没有。”秦瀚阳回答。
　　“为什么，你父亲不是医生吗，让他给你看看。”季景慕说道。
　　“他会对我很失望的。”秦瀚阳转头望着外面的世界。“从小他都对我很失望，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孩子，家里哥哥姐姐都很优秀，只有我，从小让他操心。”
　　季景慕突然沉默了，他不知道如何安慰秦瀚阳。
　　“姐姐是体操运动员，身体协调能力特别好，哥哥现在管着家里的生意，经常打网球，他们从小基本上就没有生病过，我从小都生病，每个月都去医院，父亲母亲本身就很忙了还要轮流照顾我。”秦瀚阳的声音很低，听不出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