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疯狗的正确饲养方式》丁香与醋栗

12、突发意外

　　“你要不要来和我们比划两下？”顾越楷笑着问季景慕。
　　“算了，别欺负小孩。”戴眼镜的男人换上黑色的皮鞋，站直了身子，说道，“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先生说他出去买菜，应该过一阵就回来了。”季景慕回答。
　　“你要练习吗？”顾越楷文问道。
　　“先生说要挥拳五百次。”季景慕回答。
　　顾越楷也从练习垫上下来，给季景慕让出地方，季景慕就开始了今天的练习。“手臂再抬高一点。”戴眼镜的男子低声对季景慕说，季景慕听话的略微抬高了手臂。
　　“小伙子很有天赋啊。”戴眼镜的男子脸上带了笑意。“先生教你果真没看错。”
　　“我爸回来了。”刚刚出房间去看的顾越楷回来，对戴眼镜的男人说。
　　顾启走了进来，看了眼季景慕，对戴眼镜的男人微微躬身：“大公子。”
　　“先生总是太客气。”戴眼镜的男人笑道，季景慕感觉到，这个男人似乎有些奇艺的力量，让人很乐于信服。“我这次来是找先生有事，咱们外面说。”
　　房间里就剩下了顾越楷和季景慕。“诶，还没问问，你叫什么名字？”顾越楷笑道，“我是老顾的儿子，你既然是老顾的徒弟，也就算得上是我师弟了。”
　　“我叫季景慕。”季景慕没有停下练拳，低声回答，拳头打在沙袋上，发出了邦邦的声音。
　　“你姓季？”顾越楷微微一愣，问道，“你是什么地方的季氏。”按照青国的风俗，往往喜欢在自己的姓氏前面加上一些地名，来区分自己的姓氏和相同姓氏之间的区别。
　　“我也不太清楚，我父母都去世了。”季景慕回答。
　　“这样啊。”顾越楷回答道。
　　“师哥。”季景慕停下手中的拳，问道，“我该怎么称呼刚刚那个先生呢？”
　　“他啊。”顾越楷笑道，“你也称为大公子吧，我们都这样喊他。”
　　“好。”季景慕点点头。
　　“大公子说的对，你手应该再抬高一点。”顾廷楷说道。
　　后来，季景慕在偶然翻看沈青白的社会学课外读物的时候，翻到一本《洛水社会》，这本书从洛河的一个街角出发，深入分析了洛河街角的社会结构，其中有一章介绍了拳师这个特别的职业，是古代青国继承下来的一个职业，不仅仅擅长打拳，而且精通各种武艺和兵器，作者在和拳师的接触中分析它们和警察、当地有势力的家族之间的复杂关系，作者还特别指出，随着青国现代化的发展，这个职业逐渐消失，顾某可能是洛城最后一代拳师。这个时候，季景慕突然就感觉到，顾启、顾越楷、郑警官和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或许都是这狭窄的社会的一个组成部分，自己，或许也是一样。

　　初中二年级的第一个学期过的很快，日子漫长而且平静，好像是在白雪上独行，留下深深浅浅的回忆的脚印。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就是寒假了。季景慕永远都记得，那天的天气格外的寒冷。
　　第一场语文考试刚刚开始，季景慕刚刚写完第一道大题，考场的门就被猛的推开了：“季景慕，你出来一下。”班主任严老师推门而入，喊道。
　　季景慕愣了一下，连忙站起身来跟过去。
　　“你外婆出事了，在捡废品那里突然就晕倒了，已经送到医院去了。”季景慕几乎是疯了一样冲出了教室，“洛城第三医院。”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这个地方。他狂奔着穿过马路、高楼、每天捡废品的小路，和黑白相间的人行横道。白色的医院人有攒动，黑色的阴影覆盖了整个急诊室。
　　“一个刚刚被送来的患者，殷红霞。”季景慕抓住护士站的桌子，喊着。
　　“殷红霞啊，突发性脑淤血，已经脱离危险了。”护士扫了眼病例，“但是需要交手术费，30万，才能进行进一步的治疗。”
　　季景慕的手在抖，他一时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他极力站直了身子，三十万，三十万，他去哪里弄这些钱，外婆曾经给他看过家里的存款，只有五千元，他伸手扶住了门框，他本身以为现在都生活就像是宁静而且安全的海水，却没有料到下面藏着深邃的漩涡和猛兽，只要微微倾斜，他的生活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病人还在昏迷中，昏迷中还是可能发生危险的。”护士看了眼季景慕，说道。
　　"能不能先少交一部分，进行治疗，后续再补交。"季景慕问道。
　　"这三十万就是率先交的那一部分，之后还有各种费用。这是青国今年新出的政策。"护士回答。
　　"景慕，怎么样？"老郑急匆匆的跑过来，他刚刚下了夜班，一听到季景慕的老师打来电话，就连忙赶来了。他抓住季景慕的肩膀，问他。
　　出乎他的意料，少年没有哭闹，而是异常的冷静，他抬起头，眼睛赤红一片，嘴唇异常的苍白，他对老郑说道："外婆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还是需要三十万的手术费。"他的语气却也是平静的，仿佛他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老郑顿时愣住了。
　　"先生，谢谢您能来。我听说我的伯父家也在洛城，请你告诉我他的地址。"季景慕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异常的坚定，他低声说道。
　　"景慕，我这里只有十万，你去问问能不能先交十万。"老郑的母亲最近生病，花了不少钱，能取出来的现在只有十万元了。
　　"先生，请您告诉我。"季景慕抬头，直视着老郑的眼睛，那双眼睛，闪烁着野兽一般的光芒，深黑色的眼睛出现了困兽才有的神色，仿佛是要把命豁出去一样。
　　"洛水路138号。"老郑叹了口气。

　　季景慕第一次来到洛水路138号，那是一桩占地面积很大的西式别墅，雕花的琉璃窗，复古式的木质大门口，立着一个圣人的雕像，雕像下面是喷水池，喷水池里面是闪闪发光的硬币，这是青国的一种宗教信仰的标志。别墅两侧种了松树、柏树，应该还有其他的树木，但是冬天都没了叶子。院子里几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正在说话。
　　深黑色的铁门紧紧锁着，"就是这里了。"老郑说，"要不我们先回去，再想想办法？"
　　季景慕径直走到了门前，推了推门，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走过来，隔着铁门看见季景慕，又看见了穿着制服的老郑，显然愣了一下，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叫季景慕，我想找我的伯父，季国良。"季景慕说道。
　　那个保安明显一愣，但很快就说："先生没有侄子。"
　　"我就是季国良的侄子，可以去做DNA鉴定，求您让我见一见他吧。"季景慕恳求道。
　　老郑掏出警官证："麻烦您喊一下季国良先生。"
　　保安明显吓了一跳，连忙说道："警官先生，这我得给你们去问一下」"
　　说罢他往别墅里跑去，过了一会儿，又跑回来："警官先生，家里先生们现在都不在家，您先回去，改天再来吧。"
　　"我就想见一面伯父，我就见一面。"季景慕抓住铁栅栏，说道，"我的外婆突发脑淤血，需要一笔钱，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保安脸上的表情顿时带了些嘲讽："要钱的时候才想起伯父啊？"
　　"真的拜托你了，求您去问一下好吗？"季景慕死死抓住栏杆。
　　"都说了你们今天先回去，没听懂吗？"那个保安显然有点生气了。
　　"拜托您让他见一下他伯父吧。"老郑连忙说道。
　　"不是我不让见，是先生现在不在家。"保安回答。
　　"那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季景慕问。
　　"这就难说了。"保安回答。
　　"我在这里等。"季景慕低声说道。
　　这时，几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开了进来，保安连忙打开了大门，"门口怎么有个条子？"坐在车里的男子微微推了推眼镜，皱眉道。
　　"我去问问。"副驾驶上一个穿深蓝色西装的男子正要下车。
　　"不必了，看警阶不怎么高，打电话让他赶紧滚。"男子眉头紧锁。
　　"是。"深蓝色西装的男子说道。
　　几辆车缓缓的驶入别墅的院子，老郑的电话响了，他急忙接了电话，片刻之后，他有些歉意的对季景慕说："景慕，我这队里突然有点事情，你要不和我一起，先回去，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已经来不及了。"季景慕低声说，"先生您先回去吧，我自己等着。"
　　"那、那我先走了。"老郑说道。
　　天气更冷了，寒风呼啸，几乎要穿透季景慕的骨头，他疯狂的推着铁门，保安几次想轰他走，他死死的抓着栏杆，黑色的铁锈沾满了手掌。
　　"你快滚吧，我们季家不是谁来都给钱的。"保安隔着栅栏怒气冲冲的对季景慕吼道。季景慕没有回答，他不再恳求，后退了数步 ，在寒风之中跪了下来。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除了这一个办法他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寒风凛冽里，他已经放弃了尊严，他只求，住在这个别墅里面的人能够救救他的外婆，要他做什么都可以。